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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     增│
│ 71    ♀♀ 桃 红 满 天 下 ♂♂      │
│   期   ≈≈≈≈≈≈≈≈≈≈≈≈≈≈≈   刊  │
│           同志小说:永夜          │
│                            │
│  2005年3月4日出版  1997年9月5日创刊  │
│                            │
│   北美华人性别与性倾向研究会(CSSSM)主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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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永夜

              小军

         真想和你一起
         冬天去北极
         夏天去南极
         不是为了那儿晶莹的白雪
         只为了
         那漫长而又宁静的永夜
         想象著
         在那极圈夜晚的翅下
         只有我和你
         轻拥深吻
         无所顾忌地
         赤裸裸地
         坦诚相对
         让彼此的心在彼此的燃烧中
         化为天际
         那一颗
         那一颗永恒的流星

                   ──致爱人

1、童年

  毛主席逝世的那一年冬天,我出生在江南一个偏僻的小山村。只
有三个女儿的父亲自是大喜过望,请来学问深厚的大伯给我取名。大
伯毫不犹豫地念了个“震”字。父亲毫不怀疑大伯,只是不懂这个名
字的深意。于是大伯拖长声音告诉他,这是为了纪念这一年中国发生
的几件震惊世界的大事。父亲恍然大悟,连声说好,夸大伯不愧是有
学问的人。大伯得意地喝了酒而去。

  我长大以后,一直以为大伯还有一个不便说出的意思:只有两个
痴呆儿子的他,把家族的希望全寄托在我──这个家族唯一的男嗣身
上。他要我去完成他深埋在心底的少年梦,将来干一番事业,不敢奢
求震动中国,震动安徽,只要能震动本县,甚至邻近几个乡他也满足
了。

  让大伯和父亲始料不及的是,多年以后,我确实干了一件事,如
果公之于众,别说邻近几个乡,就是本县、本省恐怕也要震动。但这
事却是如果我不说,那么直到我离开人间,或许也一直是个秘密。这
是后话,暂且不提。

  刚才已经说过,我是这个家族唯一的男嗣。整个家族都为我的降
临而高兴。父母、三个姐姐更把我当作掌上明珠。真可谓“含在口中
怕化了,捧在手中怕冻了”。我如《红楼梦》中的宝玉一样被宠著、
惯著。

  还没上学时,父母要在生产队里挣工分。我成天跟在三个姐姐后
面。她们上学时,我就坐在她们身边(我一直很文静,老师们允许我
呆在教室里);她们打猪草时,我就趴在柔软的紫云英丛中,摘些花
朵做成花球;她们去看露天电影时,我也是醒著跟著去,睡著被背回
来;她们一点事也没时,我就成了活的洋娃娃。有时,我被逗得大叫
起来,母亲便嚷几句。她们收敛了一下,过一会儿又故态重萌了。

  那时,我很少被允许和同龄的男孩们长时间的玩耍。因为他们到
一起不是钻进草丛中玩“打游击”,便是玩单腿跳──一只腿跳着,
努力把别人推得站不住为止。玩这种游戏很容易把身上摔破。男孩们
爱玩的其他的活动诸如捉鱼、游泳、烤山芋之类又要与水火打交道。
自从有一次我穿了令伙伴们□慕不已的新运动服玩单腿跳,被人推倒,
摔破了衣服不算,膝盖也掉了一大块皮以后,我更是很少有机会和男
孩们长时间玩了。有时,前脚才出门,母亲或姐姐们就要喊得满村子
都能听见了。男孩们不耐烦带我玩。我垂头丧气地回到家,却总有一
点什么好吃的在等著我──真可谓“软硬兼施”。我于是越来越多地
心甘情愿跟著姐姐们去洗衣、打猪草,跟她们的小姐妹一起跳皮筋、
翻绳。这些游戏比较起来安全多了。我的“斯文”得到了村人的认可、
鼓励。男孩们因此受到的责备增多了。他们大多对我既怨恨又鄙视。
我成了游离在男孩大团体外的孤独者。

  在我五岁那年,父亲去一座深山中看一个工地。由于事情不多,
常把我带去住一段时间。他不曾料到,在那儿竟发生了两件影响他的
爱子一生的事。如果他能预知,我想就是拿刀架在他的脖子上,他也
不会带我去的。

  那座山实在太深了,悬崖绝壁随处可见,古木参天蔽日。工房在
山腰一平坦处,每天日照时间只有几个小时,湿气很重。山谷中一条
小溪清澈见底,其中有一些小鱼、石蟹、青蛙等强烈地吸引著我。一
有空,我就溜下去玩。父亲自是落个清净,却没想到我却就此得了严
重的关节炎。以后每当我病痛发作,大哭大叫时,他都后悔得要命,
却为时已晚。

  这种病使我离男孩们更远了。我对体育没有兴趣,以致中考体检
时差点没通过,我的兴趣集中到文化艺术上,性格更加文静都和这有
直接的关系。

  在山中发生的另一件事,则导致了我的心理变化。那是夏天的一
个傍晚,我一个人在宿舍前的草地上捉蚂蚱。忽然“哗”的一阵水声
把我吓了一跳。我抬头循声望去,顿时呆住了:只见这儿唯一的另一
名工人李叔正赤身裸体的站在他的房门口,用毛巾擦著身子,澡盆靠
在一边。原来刚才是他倒洗澡水。──这儿远离山村,又没女人,所
以他才不避什么,却不想惊吓了我。我逃到一根柱子后面,大气也不
敢出。这可是我第一次看见一个成年男子的裸体,且是正面。他的胯
下甩动著的庞然大物是我以前从未见过也从未想过的。我定了定神,
不禁又偷偷探出头去朝那边窥视。他仍在那儿,用毛巾很悠闲地擦拭
著脖子后面。那条东西在一丛黑而浓密的毛下也挺悠闲地晃动著。我
屏住呼吸,注视著他和它,直到他们消失在门后。那次经历,使我对
成年男子的身体,尤其是那个平时隐蔽得严严实实的部位产生了兴趣。
我□慕他们,渴望自己的小鸡鸡有一天也能那样的雄大威武。

  但那时的我毕竟只有五岁,一会儿工夫,我便忘了这件事,又去
捉螃蟹玩了。

2、少年

  从记事起,父母便隔天不隔周地在我耳边唠叨:“震儿,你要不
想一辈子放牛的话,就只有发狠读书,将来坐办公室。咱家没钱没权,
你可别指望有什么别的办法。”

  上学后,这话更是让我的耳朵起了茧子。这时,我也已深受关节
炎的折磨,哪敢不言听计从?于是,性格越来越文静,成日钻在书中。
从小学到到初中,成绩一直拔尖。许多男孩一方面妒忌我的成绩,一
方面又鄙视我像女孩,和我更疏远了。但我的斯文、清秀却赢得了班
上许多女生的喜欢。我和她们亲如姐弟(我上学较晚,年龄在班上一
直最小)。这大概和我从小便被几个姐姐带大有一定关系吧。

  初二下学期时,我受到有生以来最大的一次冤枉。一天下午,我
正在写作业,好友阿强急匆匆地跑来,皱著眉说:“你这家伙,都死
到临头了,还在这写作业。”

  “什么事?”我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班主任要找你谈谈。有人在他面前说你和阿秀在谈恋爱。”

  “谈恋爱?”我又惊又恐,不知事出何处。“谁乱说的?”

  阿强朝明的位置一努嘴:“你还不知道?他爸刚才跑到到学校,
揍了他一顿。然后又拉他到班主任那儿。学校里都闹翻天了。你这个
书呆子!”

  “他爸为什么打他?难道真的是为了阿红?”尽管我听说有这么
回事,但一直不以为然,在我的眼中,我们都还是乳臭未干的小孩子
呀!

  “他们昨晚在一起睡了。”

  “啊?!”我目瞪口呆,腿直发软。因为我一下子意识到事情的
严重性,半天舌头才能转弯:“那……那……对了,怎么他又扯上我
了?”

  阿强还未来得及回答我,一个同学已带著幸灾乐祸的神情来了。
他下达了班主任的“圣旨”:让我立即去他的办公室。

  我怀著忐忑不安的心情,拖著沉重的步子向班主任房间走去。以
往我都是以英语课代表的身份端著一叠本子自豪地去,这次竟沦落到
一个罪犯。我觉得头顶有一把锋利的宝剑悬著似的。终于,我昏头胀
脑地来到了班主任房门口。这道门简直比鬼门关还让我发悚。我真不
知道怎么面对他那严厉的目光,难解的问题。

  悄悄抬眼望去,班主任严肃地坐在桌前。阿英、阿秀低著头一动
不动地杵在那儿。

  好半天,低沉的一声:“进来。”

  我挪进房间。房间里静得可怕。过了一会儿,响起轻轻的抽泣声。
我用眼角瞅见阿秀的肩膀在耸动,仍没有其他的声音。我的脖子酸得
厉害,可不敢动一下。

  抽泣声越来越快。我的害怕被一股恼怒取代。我真想质问她:
“没事哭干什么?这不是不打自招么?”

  “你们几个怎么回事?”班主任的声音简直要把我冰成个冰坨儿。

  我的害怕长了腿似的又回来了。我沉默了一下,硬著头皮挤出几
个字:“我们没干什么。”

  “是么?……我相信你。你们两个先走。”

  阿英和阿秀低著头,慢慢走了出去。

  “你过来。”

  我向前走了几步。

  “哎,怎么说你呢?你可是咱班的希望啊!老师相信你没有干过
什么,无风不起浪的,是不是?以后离她们远点。明年就中考了。知
道不?”

  “嗯。”我蚊子似的哼了一声,眼泪不知什么时候,也不知什么
原因,从眼眶里溢出来。我恨它不听话,又没法阻止它。

  “好了,好了,大小伙子,还好哭。过去的事老师不再提了,你
也把它忘了。到教室看书去吧。”班主任和蔼地拍拍我的肩。

  我退出房间。阿强无声地走过来,搂住我的肩,说了一大堆话。
我一句也不知道他说的是什么。他气得擂了我一拳,不吭声了。

  那一次,我体会到了什么是痛苦:明明没什么,却被人怀疑;自
己又软弱得不行。哎,每一个人都不可能生活在真空里,连隐士也不
例外。人们必须接受无数的合理的、不合理的条条框框的限制。不管
你愿不愿意。我想不通,男生、女生怎么就不能交往密切一些?有人
谈恋爱了,甚至在一起睡了,难道就意味著所有的男生女生都会出现
这种事?难道男女之间除了爱情就不能有别的感情存在?何况我们还
只是十几岁的孩子呀!我真想对苍天大声呐喊,渲泄心中的愤懑。

  那件事以后,我不敢再和女生多说一句话,连多看一眼也不敢,
就像一个犯有前科的人一样小心翼翼。于是我成了一个男生疏远,女
生不敢惹的中间人。除了和阿强少数几个好朋友玩玩以外,我只有更
深地潜入书海。我的成绩突飞猛进。

  这一年的冬天格外地冷。许多同学都两个人挤一个被窝。刚找到
我。他才转学来不久,也很内向,还没结识几个朋友。他长得蛮秀气,
身上也一直干干净净的。因此我答应了他。

  和他一起睡的第一天晚上,半夜里,我很意外地醒来──因为白
天学习紧张,我以前一直是一觉到天明──醒来时,发现刚的一只手
正在我的内裤里抚弄著我。原来我是被他弄醒的。我很害臊,想推开
他手,他却索性贴得更紧了。我的大腿感觉到他的下身像棒子一样的
硬,它有力地挤压著我。忽然之间,当年看到的那个景象被激活了,
它在我的脑中清晰地浮现出来。我不由地放下戒备,渐渐地手也进了
他的裤中,抓住了他,感觉好象思想游离了身躯。他见了,飞快地褪
下我的裤子,又褪了自己的,而后,忙碌地爱抚著我。我不一会儿便
有了高潮。但由于是第一次,我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还以为要撒尿,
爬起来到外面,却撒不下来。钻回被窝,我们又忙起来。我把刚才的
事跟他说了。他轻声问我遗过精没有。我不好意思地说没。他跟我讲
了一点这方面的知识。我才明白是怎么回事。后来,当他把阳具使劲
顶我阴囊并射精时,我终于也第一次享受到了做男人的快乐。可同时
我又有一种犯罪感。我有一点后悔。

  他看出我的心思,凑到我耳边,告诉我这事其实很寻常,说在他
以前所在的那所学校和我们的学校,已很多的人都在这样干。听了他
的话,我非常吃惊,半信半疑。他说我要是不信的话,可自己注意一
下。几天下来,事实让我瞠目结舌:原来我以前真是小毛孩一个──
就在我所在的宿舍,便有好几对几乎每晚都在干这样的事。可伶我直
到现在才发觉。

  我心中的犯罪感因此一下子少了一大半。我心安理得地享受著做
男人的愉快,有时甚至比刚还疯,弄得他连连讨饶,还不肯罢休。
“没想到你就像闸子里的水,一发便不可收了。”他调笑我。我则报
以更猛烈的攻势。我们几乎夜夜交欢,以致白天都有点力不从心。但
并没有因此歇手。

  到了初三下学期,宿舍中这种事已十分公开化。一些同学会站在
床上脱下裤子让大家评评谁的那玩艺儿大,谁的阴毛多。有一天,两
个同学竟打赌谁硬的时间长,输的一方要被另一方肛交。两个人在众
目暌暌之下比试。当结果出来后,胜利的那一个竟真的将阳具费力地
插进了另一个的肛门,痛得这一个大声呻吟。我和刚从不这样明目张
胆,但在被子下面我们比谁都更忙碌。

  宿舍里弥漫著浓浓的精液的气味。

  终于,中考成绩出来了。我和大多数同学一样名落孙山。刚也只
考了个普通高中。毕业后,我们便没了彼此的消息。我靠自慰打发著
漫长孤独的夜晚。

  在家人的叨念下,我再一次考虑起自己的将来。我几乎每天学习
到深夜。第二年总算考上了县城一所中专。

  大伯和父母虽有点遗憾我没能进入上大学的前门──高中,不过
对我能稳稳地跳出农门还是感到很高兴。

3、青年1

  迈入中专的门槛,我吃惊地发现原来还有学习氛围如此宽松的学
校。我想这主要是因为它不用抓升学率什么的吧。我们只要在学校期
末自行组织的考试中及格就行了。而这种考试纯粹是走过场──试题
早就被老师抄在黑板上,我们只要把答案背熟就可以了。

  在这里,除了想搞大专学历的同学还在用功外,其余的人都闲得
发慌。大家把在初三冲刺时压抑住的东西一股脑儿爆发出来。各人的
特长得到最大程度的发挥:吹拉弹唱,大球小球……

  这真是人生中最美的一段时光,至今让我难以忘怀。

  高年级的学哥学姐们用功学习上没给新生们做什么榜样,但在如
何挥霍父母的血汗钱上,如何谈恋爱上倒成为楷模。新生们学起这些
本领风驰电掣,很快某些人便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第一学期期中考试
不到,班上已出现了好几对卿卿我我,情话绵绵不绝的小情侣。一些
年青未婚的老师也大搞师生恋,和男生们同一个战壕作战。

  但我未去趟这潭浑水。我的周围也有不少人对这种校园恋嗤之以
鼻。我们自以为目光长远,头脑清醒,也是事出有因。大量毕业前夕
劳燕分飞的事例便可做证。我们想一些女生在校园里像小鸟一样可人,
但一毕业,她们可去更广阔的天地中去飞翔。社会上充满了形形色色
的诱惑,变化自然难免。有几人愿在一棵树上吊死?她们目前和男生
们保持这种关系,多半是一种好奇,尝试,排除寂寞或争秀。而男生
们却一心想谈一个有铁饭碗的,两人动机不一样,最后受伤的必然是
男生了。

  志同道合,我们渐渐形成一个小圈子。一块儿上食堂,一块儿散
步。我对他们一丝杂念也没有,我为自己还有些自控能力而高兴。

  日子在学习、玩乐和夜间悄悄的犯罪中很快地滑过,像暖风拂过
湖面一样不留痕迹。班上每个同学都到了非常熟悉的地步。我和隔壁
班上一位男生开始互相注意起来。每次擦肩而过时,总要似乎不经意
地对视一下。我有一种和他心灵相通的感觉。有时,他在球场打球,
我就站在楼上远远地望着他。我想他一定也注意到我在这儿,因为每
逢这时,他就打得格外起劲。

  我装著无意地向同学打听到他叫平。

  终于有一天,是星期六,同学们各忙各的事去了。我却因感冒一
个人靠在床上看《书剑恩仇录》。他突然手里拿著一个缸子,一边寻
找什么,一边问:“你们这儿有开水么?”

  “有。你倒吧。”我看见是他,心不由地跳起来。

  他头也不抬地倒了一杯,说声“谢谢”正要往外走,忽然停下来。
因为他发现刚才说话的原来是我,并且宿舍里只有我一个人。

  他笑着走过来:“怎么没出去玩?看什么书?”

  “感冒了。”我边说边把书名给他看。

  他看了一下书名:“金庸的。我也喜欢。怎么搞感冒了?发烧吗?”

  “不吧──头有点昏。”

  “让我看看。”他说着用手背触了触我的额,又在自己额上贴了
贴,“嗯,还好。”

  他没再去打球,坐在我的床沿,和我东拉西扯,陪伴我。等到室
友们陆续回来时,我和他已仿佛十几年的老友了。

  第二学期开学时,我们一年级男生的宿舍拆了。我们被集中到一
个大礼堂去住。几个班的学生混在一起。我和他心照不宣地选了相邻
的两个床。几天以后,我们迫不及待地睡到了一起。

  那天晚上,我们匆匆上了床,在被子下面将彼此一下子就剥了个
精光。我第一次尝到了口交的甜蜜。他居然吞下了我的体液。他也要
求我这样做,我有些害怕,拒绝了。他也没再坚持。我带著一点歉意
一边为他手淫,一边吻他的双乳,算做补偿。

  以后的日子,不论寒暑,我们都睡在一块。不分季节地挂著蚊帐。
我们在一起,从未争吵过。有时我心烦,不高兴或耍耍小性儿,他都
温柔地让著我,哄我。他比我多男子气,或许把我当成自己的一个弟
弟吧。

  二年级上学期,我和许多同学一样,学会了弹吉他。虽然弹得并
不出色,但在一次晚会前,居然受到一个女生的邀请。傻瓜都知道她
的意思。我却在晚会结束后,就狠心地礼貌地与她保持了一般同学的
关系。我坚持入学时的想法。她很失望,很快就投入另一个男生的怀
抱。这算不算是对我的报复呢?我不知道。当那位男生在宿舍里吹嘘
他已吻过她时,我心中一阵隐痛。“乐吧,有你哭的时候。”我诅咒
道。

  平知道这件事,却从不过问,每晚像以前一样热烈地爱抚我。比
起虚无的爱情,还是他比较真实。我应该算是很讲实际的人,是不是?

  “快乐的时光总是过得特别快。”一晃该毕业了。离校的头一天
晚上,校园内充满了离情别绪。好朋友们三三两两地聚在草坪上谈天。
情郎们在做最后的挣扎。我和平避开人群,来到空荡荡的宿舍,在白
色蚊帐的掩护下抓紧时间享受著彼此的身体。我们互相爱抚、亲吻。
我第一次对他进行了口交,满足了他的愿望。他非常感激、兴奋,紧
紧地抱住我的头,好像要把它永远地留在那儿,弄得我都快要窒息了。
我们贪恋著对方的身子,直到疲惫不堪,下身都发痛了,才抓著彼此
朦朦胧胧地睡去。

  第二天,我们在无限的依恋中挥手告别。望着滚滚烟尘中渐渐远
去的汽车,我明白在以后的很长一段时间内,都不会有这样的一位密
友了。我的心中空荡荡的,似乎可以装得下整个世界。

4、青年2

  参加工作不觉已两年有余,和中专密友的通信早已随他去南方打
工而中断。一个寒冷的冬夜,我把他这些年寄来的一摞充满红豆气息
的,不能被第三人读到的信件一封一封地举到流泪的红烛上。我的心
情有些复杂。我最后不得不在纸上写下:“你不再是个不懂事的中学
生了!”以此来提醒自己。

  但事实又是如此残酷。我工作的这个偏僻山乡,竟找不到一个有
正式工作的未婚女性。吃商品粮的小伙子只得委曲求全。于是,乡企
业的、有门手艺的姑娘们纷纷名花有主。我的关节炎和弱不禁风的体
质不允许我做同样的选择。父亲托亲戚给我在城里寻了几个姑娘。人
家对我在邮电部门上班倒挺满意,但再听说还在乡下上班,就皱眉了:
“能调上来吗?先调上来再说吧。”

  几次以后,我灰心了,想那就先调上去再说吧,或许过些时候会
分一个好姑娘到这呢。两个拿工资的在乡下,日子比城里人过得可要
舒坦多了呢。于是,我一方面积极找人往上调,一方面抱著侥幸的心
理等著。

  分配的女孩一直没有来,调动的事也一拖再拖,原始赋于的本能
却越来越难耐。我几乎夜夜都在幻想与自慰中度过。即使和朋友们玩
牌到深夜,回来后也要犯一次才能入睡。这些朋友中不乏俊美者,但
我却没什么异样的感觉。感情真是让人捉摸不透的东西。

  工作的第五个年头,我二十五岁的时候,邮局分来了一个叫林的
男孩。他比我小四岁,长得十分精神。我看到他的第一眼,心就微微
一震,一种久违的感情像岩石下的小草一样探出头来。我预感到和他
有故事要发生。于是刻意和他保持距离。“你长大了。你需要的是女
人。”

  我不断告诉自己,并找来一本美女挂历挂在墙上。朋友们都笑我
想女人想昏了头。他们哪里知道我真正的意思呢?但让我痛苦的是,
他的身影,他的言笑,他的无心地拍一下我的肩膀的举动,都像宇宙
中那些有巨大吸引力的黑洞一样,让我不由自主地滑向他。我责骂自
己:“你昏了头吗?你怎么都快三十岁了还不成熟?”我向自己挑战,
疯了似的,和几个朋友赶好几里山路到另一个朋友家去看黄色录像,
和他们一起议论姑娘们的长短。但所有这些努力,都是白费:只要和
林对视一下,或碰一下,我便心驰神荡。在事实面前,我不得不承认,
我爱他,而且我隐隐意识到,这一次的爱不同于对以前几个男友的爱。
这是一种不仅要求对方身体的爱。我不知怎么办好。思来想去,我安
慰自己说:这是环境造成的,以后会没事的,至于现在,就顺其自然
吧。我还是向自己妥协了。

  小小的邮局共有四个职工。以前只有我一个人住在所里。现在是
和林两个──他家在淮北,一年只能回去两三趟。以前我都在中学食
堂打饭吃。林吃不惯学校的伙食,在他的提议下,我们自己开伙,轮
流掌厨。他的厨艺很好。几天以后,我们就又重新分工:他专门烧,
我就打杂。和他一起做家务时,我有种说不出的快感。有时他有事去
了,我就坐立不安,真有一种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的感觉。

  充满丰收的喜悦和落叶的惆怅的秋天很快就过去了。山村冬天的
夜晚,阴冷的风不断从门窗的缝隙里挤进来。置身屋中如在冰箱。我
工作的当年,父亲心疼我的关节炎,给我捎来一只火桶。没在山区待
过的林却毫无准备,冻得叫起来:“哎呀,我还从没想到这儿的冬天
这么冷呢。我也买只火桶去。”

  我陪他去买了火桶,又买了篓炭。他好新鲜,一回来就忙著生火。
结果忙乎了半天,手和脸都弄得白一块黑一块了,火还是没生著。我
教他,他却总是不行。几次三番,最后他气得一踢火钵说:“算了,
我不烧了。”

  “那冻死你。”

  “有你在,哪还冻得死我?”他装出讨好的样子朝我笑笑,“反
正你天天都要生火的,是不是?”

  “那你怎么谢我?”

  “晚上烧红烧肉给你吃,行不?”

  “嗯──就红烧肉吧。”

  “怎么著,还委曲你了?”

  “你还想不想烤火?”

  “好了,好了。──我讨饶,行了吧?”

  他笑着弄菜去了。我生起火来,火焰在我的眼中跳动,在我的心
中雀跃。

  外面无声地下起雪来。朋友们没打电话来邀打牌。我和林呆在我
的房间里,拿一些报纸盖著腿烤火聊天。聊了一会儿,各自看起书来。
我的大专学历已拿到了手,懒得再考本科,现在就看一些时尚的杂志。
林还再看汉语言本科的《外国文学史》,不时做一些笔记。他嫌扭著
身子在桌子上写字不方便,就拿了一本硬封面的书叠著在膝盖上写。

  写不了一会儿,他把笔一扔,一边手往报纸下插,一边说:“哎
呀,手指都快冻没了。焐一下。”说着抓住我暖暖的脚脖子。

  “你这家伙,我不冷?”我笑着要挣脱他的手,可火桶只有那么
点大。

  “不冷,不冷。”他调皮地说,“要不让我插到你颈子里暖一下?”
说着,还作势要那么做。

  “你找死呢?”我轻轻揪了一下他的耳朵,“耳朵也冻坏了吧?”
我用双手轻轻捂住他的双耳。

  “嗯。好舒服。你替我多焐一下。”

  “美著你呢。”我骂著,手却留在那儿。过了一会儿,才放下来,
插到报纸下,情不自禁地握住了他的手。

  “真怪,越烤越觉得背后冷了。”

  “那你坐到桶沿上来,会好一点的。”

  “嗯。”他依言坐到桶沿上。我们的腿交错著。他的右膝深深地
插在我的双腿之中。我感到阳具在急剧地膨胀,似乎要把裤子挤裂。
我赶紧往后缩了一下。

  “挤著你了?”他的气息拂过我的脸庞。

  “没有。”我含笑看着他清澈的眼睛,把手指叉开插到他的手指
中去。

  他静静地让我握了一会,然后抽回手,背口号似的说:“现在─
─开始看书!”

  我笑着打了他一下。而后他低下头重新学习,那一副清纯的样子,
真让人又伶又爱。奇怪的是,我胯下的东西不知什么时候又软下来。
我居然还看完了一篇很长的文章,尽管它并不精彩。

5、青年3

  火桶的火在秒针嘀答声中渐渐弱下去。不觉已快十一点了。外面
万籁俱寂。只有风偶尔刮过电线时发出一阵尖啸。

  “我回去睡了。”他合起书,伸了个懒腰说。

  “有没有什么要烘过夜的?”

  “有。我一下子送过来。──多谢你提醒我。”

  “看你明天再烧什么好吃的谢我。”

  “你怎么老惦著吃?以后变成大胖子,可别怪我。”

  “快拿去吧。再说的话,脚又要冰冷的了。”

  “遵命!”

  他跑回房间,一会儿工夫就回来了。他把鞋垫递给我,就回房睡
去了。

  我很想留他,可又没说出来。

  我收拾好东西,铺被准备睡,突然门被敲得怦怦直响:“快开门,
快开门。”是他在外面大喊大叫。

  我不知发生了什么事,赶紧打开门。他穿着内衣,披著外套,挟
著一股子冷风直冲进来,叫道:“冻死我了。快关上门。”说话间,
人已到了床上,缩成一团。

  “你干什么?”我一时反应不过来。

  “你房间里暖多了──对了,是你这边生了火的缘故。我那边像
冰窖。今天怎么这么冷?”

  “大约你刚才烤了火,所以才觉得格外冷。”

  “嗯,差不多。今晚在你这睡了。你快点吧,冻死我了。”

  “让你把被窝焐热点多好。我才不急呢。”我故意慢吞吞地脱衣。

  “那──那我不带你睡了。”

  “你还讲理不?这可是我的床!”

  “谁让你不快点?”

  “好吧,你等著,看我怎么收拾你!”

  我脱了衣服,钻进被窝,一把抱住他,用冷手去摸他的背。他笑
著挣扎,讨饶说:“好了好了,别闹了,风都一起进来了。”

  我帮他掖好被角,又把脚往他小腿间插去。他用脚拨开我的脚,
也学我的样子做,笑道:“原来还有这个好法子暖脚。我今天可知道
了。”

  我们闹了一阵,最后还是他让我把脚放在他的腿间。正打算睡,
忽然他一抬身子说:“糟了!我的门不知道关了没有。你替我去看看
吧。”

  “我去?又不是我的门。外面都冷死了。我才不干呢!”

  “哎呀,求求你了,我实在不敢再出去了。这样吧,我明天烧──”

  “得了吧,回头又该说我好吃了。”

  “那──”他突然低下头来亲了我一口,笑着说:“这样行了吧?”

  我被弄得个措手不及,不好意思地推了他一下说:“去你的。我
又不是女人,要你亲干什么!得了,我替你去看看就是了──看你怪
可伶的。”

  “快去快回。”他笑着缩回被窝。

  我披上衣打开门,冷风迎面袭来。我不禁打了个寒战。我带了一
下他的门,“喀”的一声,果然没锁上。我赶紧回来,一边跟他说,
一边钻进被子。

  他把我搂在怀里,用腿把我的腿夹著,算是谢我。我不敢认为他
有别的意思。

  我觉得脑袋老往一边滑,一看,才明白原来我们只有一个枕头。
我想起他刚才来得太急了,没带它。我跟他讲了。

  “你不行的话,就到我房间里去拿。钥匙在我裤子口袋里。”他
吃吃地笑着说。

  “我疯了我。你忘了带,应该是你去拿。”

  “好好好,我枕毛衣,你枕枕头。”

  “算了吧,带你枕一个。”

  “那太挤了──”

  “别说了。睡吧。明天记得拿过来。”

  “明天还在你这睡?”

  “当然随便你啦──如果你愿意挨冻的话。”

  “当然不愿啦。”

  “睡吧。”

  “嗯。”

  我非常爱听他说“嗯”,那样子就像个听话的孩子一样可爱、乖
巧。我搂住他,抚摸著他的头发,耳朵。他安静地享受著我的爱抚。

  我打了一个喷嚏。

  “不会感冒吧?”

  “感冒了你就服侍我。”

  “真对不起。把手拿进来。”他说着拿下我的手,抱住我说,
“焐一下就没事了。”

  我往下缩了一下,把头埋在他宽阔的胸前。虽然我比他大,但和
他在一起,我却反而总是有种需要他保护的感觉。不光是因为他有著
健美的身体,更因为他和平一样有著我所没有的男子汉气概。我再次
在心中承认,自己很多方面显得太阴柔了。我真希望自己能克服这一
点。

  我们这么抱著睡了一会儿。他问:“好点了吗?”

  “嗯。”

  “那就睡了。大概十二点了。明天还要上班呢。”他说着,拿开
我的手,翻身睡去。

  我从后面抱住他,用鼻子蹭他的头发。

  “别老抱著我嘛。”

  “我习惯抱著东西睡。你要是不习惯,就到被子外面去。”

  “真拿你没办法。”他赌气似的把我的手往怀里一拉,用他的强
有力的手压住:“就这样。不许再动。睡觉。”

  我笑了一下,没再动。我们就这样进入了梦乡。

  第二天早上,我醒来时,他已起来了,坐在桌前看书。台灯的光
刺得我眼发花。我把眼又闭上,说:“你这么早起来干什么?”

  “还早?快七点了。你也快起来吧。”

  “你不冷?”

  “脚还好,手真有点冷呢。”他搓着手说。

  “来焐一下。”

  他走过来,蹲在床前,把手伸进被子。我握住他的手,把它们放
到我的胸上。

  “会冰著你的。”

  “看你可伶呗。”

  “是么?”他笑看着我的眼。

  “难道不是么?”

  他又笑了一下,没再说话,轻轻地哼起歌来。是他很喜欢的小齐
的《依靠》。

  我们这样相依了很长时间。我觉得他像一块无瑕的玉,又像一块
明净的玻璃。在他的心中,我又像什么呢?我不敢去想。

  整个冬天,我们几乎都在一起睡──偶尔他也会没有理由地回自
己房间睡一两晚,其中也有几次他说回去睡,可当我睡下后,他又来
敲门过来睡。对于这些,我从不问为什么。我恪守著自己当初定下的
规则:顺其自然。

  当我们睡在一起的时候,他早已习惯了我的爱抚。除了私处还不
准我碰以外,其余的部位一律对我“开放”。但他并不怎么回报我,
只偶尔随便地摸摸我的肩、头而已。

  我渴望着他的热烈的爱抚,但不好意思表达出来。有一天半夜,
我醒来,看着他性感的脸,实在忍不住,亲了他一下。他一点反应也
没有,似乎睡得十分熟。我注视著他,手不知不觉地从他结实的胸慢
慢往下滑到他神密之处。他突然生硬地推开我的手,按到一边。我脸
一热。我们都没说话。我想这样看来,我刚才亲他他也是知道的了。
我更不好意思了。过了一会儿,我抽出手,重新放回他的胸上。他仍
一副睡熟的样子。我用力搂住他,逼自己睡著了。

  第二天早上,他起来,什么事也没发生过的样子。我想他今晚不
会到我这边来睡了。到了晚上,他却和每天一样,先我上床。我不禁
愧疚起来。这天晚上,我老老实实地睡著。反倒是他伸出手来,轻轻
抱住我。我把头依在他的胸上睡著,静静地享受著他的气息从我发间
穿过的快乐。

6、青年4

  天气渐渐暖起来。山上的映山红饱满著它们的花蕾,引得闲人们
纷纷换上春装出门踏青。

  火渐渐不用生了。两个人睡在一起,盖床大被也渐觉得热了。林
回自己房间睡的次数多起来。我有时忍不住,便到他房间去睡。我还
是每次都抱著他入睡。他有时会抱怨说:“哎呀,都热死了,还抱著
我干嘛?”

  我便耍赖,抱他更紧了,说:“你那么热,就不要盖被了。”然
后一把扯过被子,让他一点都没有的盖。他于是投降了,只好让我抱
著,爱抚著。有时我自己也觉得热得不行,便将被子往下拉一点,将
我们胸以上的部分露著,用手臂盖住他的胸,怕他冻著──他一直穿
件衬衫睡,我却穿得多一些。

  这时候,他会抚著我的手,玩弄著我的手指问:“你不冷?”

  “还好。”是有点冷,我却不承认。为了他,我愿意。

  四月份,城里的亲戚打电话给我,说调动的事有眉目了。快的话,
年底就能到城里上班了。“进了城,好姑娘就随你挑了。”他在电话
那头打趣说。

  我接到这个电话,奇怪不像以前想的那样激动,反而希望调动不
要那么快地到来。

  “要调到城里去了?祝贺你呀!”林向我祝福。

  “你巴不得我走?”

  “是你成天想往城里去,怎么说我巴不得你走?”

  “现在还说不准呢。调动是很困难的。”

  “他那么说了,应该有一定把握的。你对这儿有感情?”

  “嗯──也舍不得你。”

  “我有什么舍不得的。想见面搭个车两小时不就见著了?再说你
一谈了女朋友,哪还想得起我来?”

  “我是说真的。”

  “我也不舍得你走。──但城里总比乡下强,大家不都想往城里
调吗?”

  “你以后也争取调上去。”

  “以后再说吧。”

  他说着眼睛看着天边的彩霞,嘟哝了一句,好像是什么古诗。我
没听清,问他。他一怔,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说:“没说什么。”

  睡觉时,我又想起来,问他究竟说了什么,他说连他自己都忘了。
我只好骂了他一句“不老实”,把疑问装在心里。

  我发现他的作息时间开始不正常起来。有时在外面不知干什么,
到深夜才回来。听著他在隔壁发出的动静,我想喊他过来问他干什么
来,想想终究没喊。后来憋不住,问他。他笑着说:“你就要丢下我,
一个人走了,我不找个伴怎么办?”

  原来他恋爱了。我责怪他不该瞒著我,不把我当朋友。他忽然收
起笑,第一次对我板起脸,粗声粗气地说:“我谈恋爱就非得告诉全
世界?”

  我被顶得差点一口气没喘过来。我小性儿又上来了,扭过头去不
看他。

  这次,他没过来哄我。沉默了一会儿,还是我先开口问他:“你
有什么事生我的气吗?”

  “没有。”

  “是这样。那以后咱们谁也别问谁的事。”我说着转身往外走。

  “怎么啦?真生气了?”他过来,笑着抱住我的肩。我觉得鼻子
直发酸。我真担心自己会落泪。真是的,一个大男人呢!我真气我自
己。

  “我都告诉你,还不行吗?”他柔声说。

  “我才不稀罕听呢,免得侵犯你的隐私。”

  “你晚上不常常侵犯我的隐私吗?”

  “这可是你自己说的。今晚你等著。”

  “好好好,是我说错了──说正经的,你听了,帮我出出主意,
好不好?”

  “我又没谈过恋爱,怎么帮你?”

  “那我们就一起探讨,行不?对你以后谈嫂子有好处。”

  我“扑哧”一下乐了,说“什么时候学会贫嘴了?”

  他也笑了。

  他告诉我女孩是村里的阿秀。双方交往得还不错。他跟我说和她
在一起的快乐。我听著,脸上在笑,心里却一半是快乐,一半是痛苦:
只要让他高兴的,我都跟著高兴;但我又为不能完全拥有他而痛苦。
我在心里念叨:“你这个恶魔,你不要玷污他,为他祝福吧!”

  我帮他出主意讨女孩子的欢心,给他们创造独处的机会。他很感
激我。晚上和秀告别后,就到我房间来睡,向我汇报当日战况。我一
边听著,一边更深地爱抚他。我真想天永远不要亮,就让我永远这样
抱著他,拥有他吧!

  六月初,他和秀渐渐疏远起来。我问他,他开始倔著不说,我意
识到出了什么事。我为他难过,担心他受不了失恋的打击,同时又不
禁有些犯罪感地暗暗高兴。

  终于,有一天晚上,我再次劝他时,他情不自禁地哭起来。他把
头埋在我的臂弯里,告诉我秀跟别人好了。我轻拍著他的肩,跟他说
这些事勉强不得,反正天下好女孩多的是。他说他明白这些道理,又
说:“哎,现在有什么事,还可以跟你说,真不知你走了,我该怎么
办。”

  “我这不是还没吗?想那么多干什么。再说还有小张他们呢。”

  “朋友是多,可是你知道称得上最知心的只有你一个了。”

  “我也是。”我说着,用嘴轻吻他的头发。我的心中充满惆怅与
温馨的混合物。

  以后的一段日子里,我尽量逗他开心,让他忘却烦恼。他也挺配
合。我们一起散步,唱歌,旅游,打鱼等。这一段时光比和平在一起
更快乐,更让我难忘。

  学生们开始放暑假的时候,城里的亲戚又打来电话说,现在马上
就可以进城。但如果等到明年上半年的话,就可以进机关。让我自己
选择。我毫不犹豫地说那就到明年吧。他笑着说:“没想到你这小子
官瘾还挺足的。”我笑着说只是想换个工作环境。我们在电话里又随
便聊了几句,才挂断电话。

  林在一旁听著,等我放下话筒,说:“明年有十足的把握?我看
你还是现在进了城再说。”

  “又不是非要进城。不得进就算了。”

  “傻瓜,别说胡话了。在这儿,想打一辈子光棍啊?”

  “先一个人玩几年再说。你怎么老想著结婚结婚什么的?”

  “不急著结婚?看你平时那样──”

  “什么样?”

  “什么样,你自己还不清楚?”

  “我看你又找打是不是?”我抱住他,要摔他的样子。

  “我烧饭去了。”他笑着挣扎。

  我抱了他一会儿,才放开他。他很快乐地到厨房里去了。

  我在阳台上收衣服,他突然在厨房里大叫了一声:“啊──”

  “怎么了?”我跑过去问,担心他烫了。

  “哦──没──没什么,我看见一只蟑螂了。”

  “蟑螂?厨房里从没有过,哪来的?你把它打死了?”
 
  “跑了。”

  “那回头我买瓶药来打一打。”

  “哦──那明天再买吧。”

  吃晚饭了,他积极推荐肉丝藕片给我吃。我吃了一口,“呸”地
一声吐了出来──它简直咸得发苦。我赶紧喝了一口汤。

  他大笑起来。我明白了刚才发生的是什么事。我装著凶巴巴的样
子说:“这就是那只蟑螂?做了坏事,不老实交待,还敢撒谎!”

  “不这样不公平!”

  “愿闻其详。”

  “我做时就尝了一口──我把盐当成糖,所以放了两次。”

  “不跟你说那么多了。是你做的坏事,现在你自己把它吃完。别
的菜归我。”我说着把藕丝往他面前一塞,别的菜都拉过来。

  “也不全怪我。谁叫你把两样都用一样的瓶子装?所以责任该由
你来担。”他说着把菜换过来。

  “一样是一样,可你天天烧,应该能分得清呀。──你今天怎么
了?”我忽然想起什么,逼视著他的眼睛问。

  他避开我的目光,说:“好好,吃就吃,──不过,我可不能一
餐就吃完。”

  “算了,帮你吃一个吧。”

  那天晚上,我们恨不得抱著水瓶喝。晚上起来了好几次。不过我
们都很开心。

7、青年3

  盛夏来临时,我和林到省城出差参加业务培训。毒日头让我们招
架不住。但只要有林在一起,我仍然十分高兴。吃过晚饭,我们便到
一些有名的繁华之处去玩。口袋里没有多少钱,就饱一饱眼福。

  一天傍晚,太阳已下去好一段时间了,大地仍散发著无穷的热量。
我们走到四牌楼附近时,口渴得厉害,林到一家店内买雪糕。我在外
面等他。

  忽然,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我竟然和平的目光不期而遇。我很
吃惊,他很惊喜。他一把抱住我的肩说:“震,真的是你么?你也在
省城上班了?我们都快六七年没见面了吧?你现在干什么?”

  我还来得及回答他这么多的问题,林拿著两根雪糕回来了。我给
他们做了介绍。

  林要将雪糕给平,说再去买一根。平阻止了他,说他不大喜欢吃
这玩艺儿,又拿过我的雪糕咬了一口,说这就行了。林深深地看了我
和平一眼,没说话,自个一边吃雪糕,一边张望路边的景色。

  平急著要和我说话,并不在意林。我告诉他我的一些情况。他告
诉我,他辞了工作后,去南方在一家服装厂打工。去年回省城开了一
间这家服装厂的专卖店。

  “你还真能混呢。”

  “也就胡个嘴吧。不过说实在的,做生意比坐在邮局里要适合我
多了。震,你倒也很适合做生意呢。来跟我合作,怎么样?”

  “我哪会做生意?不过什么时候我下岗了,就来你这儿打工。”
我开玩笑说。

  “成。──你现在想法子往城里调了吗?找关系缺钱的话跟我说。”

  “这事现在两句话说不清。”我不想在林面前再提调动的事,
“你那几个钱也别乱花,留著给嫂子买衣服吧。”

  “嫂子?她还不知在哪个娘肚子里呢。”平笑道,“你结婚了?”

  “没有。”

  “那就没牵挂了,搞停薪留职到我这来吧。”他说着手压了一下
我的肩膀。我明白他的意思。

  “嗯──啊,等真下了岗再说吧。”

  “好,我可是随时欢迎你。不过我可不是欢迎你光荣下岗哟。”

  平请我们吃夜宵。而后,一定要我和林上他店里玩一会儿。他让
店员鸿提前下班回去──平时他的店都要到夜里十点多才关门的。鸿
看了我和林一眼,有点不高兴地回去了。他大约二十岁的样子,皮肤
白净,长得很英俊。我看着鸿走出去,又看看平。他有些不好意思地
笑了一下。我们的眼神彼此都懂。

  平锁了门。我们在楼上客厅里坐下。林闷声不响地坐著看电视。
我和平聊著往事,当然是能当众说的那些。

  平显然不想把时间都浪费在这个上面。他留我们住下。我征询林
的意见。

  “我们老同学这么多年没见面了,不聊个通宵怎么行?”平对林
说。

  “你留下吧,我得回旅社。东西都在那呢。”林以不容分辩的口
吻说。

  “那──”平望了我一眼,说“那就让小林回去照应一下,你一
定要留下。不然我可不高兴了。”

  林站起来告别。我的心情很复杂,一方面我觉得不走对不起林,
一方面和平分开这么多年,我的确非常需要再次拥有他的肉体,毕竟
在林那儿,我的能量不能全部得到痛痛快快的发泄。我犹豫了一下,
最后还是留下了。林一个人孤独地走了。

  林刚一出门,平就迫不及待地搂我进了房间。我们都没坚持一会
儿就射了精,而后又马不停蹄地进行了第二轮。我压在平身上,拼命
动作,直喘粗气,直到泄了为止。

  “多长时间没干了?”

  “和你分开后。”

  “怪不得。你和他──”

  “我们只是一般朋友。不像你和鸿。”

  “我的这方面朋友可不止他一个。省城比你那要大得多。我说让
你到我这来呢。”

  我没接句。

  “我看他倒挺在乎你的。”

  “别瞎说。”

  “我可没瞎说。这方面我可比你知道得多。他要是把你只当作一
般朋友的话,我就把头砍给你。”平很自信地说。

  我沉默了。我想难道林真的──?不对,这次平一定看走了眼。
林不会的,不会的。我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不愿甜蜜地承认林爱我。
他在心中实在太完美了。

  平无心再和我谈这个话题。他又压过来。他简直折腾了整整一个
晚上。

  清早,我走的时候,平送我一套休闲服,又让我带一套给林,并
一再叮嘱我晚上过来吃饭。但我告诉他,下午就得回去了。他非常遗
憾。看得出来,他嫌昨夜太短。他说以后会抽时间去看我,又再三要
我记住,有空到省城来看他。好不容易我们才分了手。

  回到旅社,林已起了床,好像昨夜没有睡好。我把平送的衣服给
了他。他淡淡地道了声谢,扔进了行李箱。我们一直没提昨夜的事。

  下午一点,我们赶往车站,候车时,林折了一根树枝,眼望着前
方吟道:“自古多情伤离别,杨柳岸,晓风残月。”

  我笑道:“酸什么酸。”心里想著平的话,倒不敢正视起他来。

  “哼。”林冷笑了一下,没说话。

  我也没再说话,默默地等车。一会儿,他哼起歌来,是小齐的
《依靠》。我的心里憋得慌,不得不几次做深呼吸,可并没多大效果。

  那天晚上,八点多我们才回到所里,累得不行。行李是懒得收拾
了。各人洗了个澡,就睡了。他睡自己的房间,我睡我的房间。

  第二天一天,我们各忙各的,把走的这些天落下的事补上。晚上
吃过饭,他说累了,要睡去了。

  “刚七点呢,这么早就睡?”

  “嗯。”

  “咱们的行李都还没收拾呢。”

  “你一个人弄一下吧。”

  我看着他冷冷的脸,想了想说:“那你先睡吧。我把空调打开。”

  “不用了,我回去睡。”

  他说着带上门走出去。我听著他的房门“砰”的一声关上,心里
就像房间里一样空荡荡的。

  我满怀心事收拾行李,发现平送他的休闲服不见了。

  我过去敲他的门,问他。

  “哦,大概是忘在旅馆里了。”他没有开门,在里面说。

  “啊?你不是放在箱子里了吗?”

  “我想不起来了。不就一套衣服嘛?有什么大惊小怪的?你要是
舍不得就回合肥取去好了。”

  我沉默了一下,说:“你把门打开,我有话跟你说。”

  “我已睡了。有话明天再说吧。”

  “你把门打开,我到你这来睡。”

  “不行,我说我太累了。你怎么这么烦?”

  我没再说什么,默默地回到房间。我拿起平送的休闲服,想了想,
把它塞到衣柜最下面。

  以后几天,我们仍一块儿吃饭,一块儿散步。但林很少和我说话。
我觉得我们之间出现了一堵看不见的高墙。我们简直成了最熟悉的陌
生人。我出去打牌的次数多起来,林则埋头看书。

  我想平说的可能是对的──林爱我胜于我爱他。但有很多事情我
又搞不清楚,比如他为什么又不肯和我做爱,而表现得仅仅像好朋友?
我想起给自己立的规矩:顺其自然。对,想许多也没用,就顺其自然
吧。

8、青年6

  天气预报说过几天会有破历史记录的高温,让人们做好防暑降温
的准备。所长吩咐找人检修一下所里的空调,又关照林说,晚上热的
话,就到我的房间里睡(我的房间是老会议室,所里只有三台空调,
会议室和办公室各一台,另一台就在我的房间)。

  “我有电风扇呢。”林说。

  “傻瓜,电风扇哪比得上空调?反正震也是要用的,一个人用和
两个人用不都一样?震,你说是吧?”

  我答应了一声,看林,他把眼望向别处。

  高温终于来了。吃过晚饭,气温仍那么高。我看林很想去小河游
泳,就邀他去。以前由于我的关节不好,林一个人也懒得去河里。

  “你不怕关节痛?”

  “今天太热了。洗一会儿吧。”

  “好吧。不过回来你得用热水冲一下。”

  我们一起到水湾中游泳。这儿大人、小孩多得很,很热闹。我们
游了一会儿,林问我行不行。我也怕它发作,但看他意犹未尽的样子,
就说:“我在岸上歇著,你再游会儿吧。”

  他高兴地答应了。

  我坐在岸上,看着他健美的身体在碧波中穿行,把这些天的不愉
快抛到了九霄云外。我感到无比惬意。

  回到所里,林催我到卫生间冲热水。我说:“你管我干什么?你
不是──”

  “我是怕有人知道你陪我游泳生病了,会杀了我。”

  “说什么呢!”我的脸一阵发烫,有些恼羞成怒。

  “火气怎么这么大?开个玩笑嘛。”

  “你以后不准再乱说。不然我再也不理你了。”

  “好了好了,不乱说了。你快进去冲吧。”

  我走进卫生间准备冲澡,他倚著门看着我。我被看得有些不好意
思,说:“人家洗澡,你看什么看?”

  “谁看你呢。我是等你喊我给你搓背。”

  我忍不住笑了,说:“那还站著干什么,就给我搓呀。”

  “有一样我事先声明,我力气大,搓破皮可别怪我──不过你的
皮厚,应该没关系。”

  我作势要打他,他没躲,让我轻轻打了一下。

  他替我搓好后,我也要给他搓。

  “不用了。”他说。

  “别罗嗦。转过去。”

  他转过身,我给他抹上香皂,推著他肌肉发达的肩背,情不自禁
地从背后抱住他,把头搁在他的肩上,冲他看,手有从他腹部向下滑
的趋势。

  “搓背就搓背,别乱动。”他有些紧张地说,一边想拿开我的手。

  我笑了一下,又抱了一会儿才松开手,继续给他搓背。悄悄做了
几次深呼吸,让那玩艺儿在内裤里慢慢软下去。他会不会做同样的事
呢?卫生间里并不明亮,我看不清,也不好意思去仔细看个明白。

  洗完澡,我们的心情都很好,睡觉时,他抱著枕头过来了。

  “咦,不是有人不愿吹空调吗?”我故意说。

  “那我回去了。明天我跟所长说,你霸占空调。”

  “别抬所长出来,”我搂住他说,“是你自己在所长面前说你有
电风扇的。算了,看你可伶兮兮的样子,就带你睡吧。”

  我们睡在床上,空调的风习习地吹来。真让人感觉不到这是盛夏
时候。

  “凉快吗?”

  他闭着眼,没做声。

  “我可是天天都享受著。谁叫你发神经,不过来。热死活该。”

  “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的。”

  “你个死家伙。”我侧起身,用肘支著身子,在他上面,看着他
的眼睛说,“这么多天没好好聊聊了,你还嫌我烦?”

  “你个还真‘小别胜新婚’了,是不是?”

  “你──这可是你自己招我的,可别怪我。”我把手猛地伸下去,
一下抓住他的花蕊。我的心直跳,脸热得厉害。

  他用力推开我,笑着用手捂住秘处,说:“君子动口不动手。”

  “谁叫你的口乱说?”我重新搂住他说,一边拉过他的手臂枕在
头下。

  “好,我不乱说了,你也别乱动。”

  我们这样躺著。他抚著我的头发,跟我讲他的家乡的人怎么避暑
的。我一边听著,一边玩弄著他的双乳,欣赏著他的内裤隆起的优美
的曲线。

  突然,他一动不动,侧耳倾听。我也停下来听,是外面谁家的音
响在唱小齐的一首新歌。

  我们听了一下,他说:“你知道这歌的名字吗?”

  “不知道。”

  “这是他的新歌《永夜》。”他告诉我。

  “好像听过。你唱几句给我听听。”

  “午夜十二点,”他唱了一句,“还不大熟,歌词记不住。对了,
这期《歌曲》上有。”他仄起身,从写字台上拿过一本书,要指给我
看。

  “你读给我听吧。”

  “你还真够懒的。”

  “不让你唱已很便宜你了。”

  “还有这么不讲理的?”他笑道,“好,我读,你听好了。”

  他轻声念起来。我认真地听他喜欢的东西:

  “午夜十二点/阳光那么荒凉猛烈/……”

  “你念错了吧?怎么午夜还有阳光?”

  “不信的话,自己看好了。”他反把书递给我看,确实是这样。

  “那什么意思?”

  “别急嘛,听后面就知道了。”

  “你重念。”

  “你别再打岔了。”

  他咳了一下,重新念起来:

  “午夜十二点/阳光那么荒凉猛烈/整个人间没有人烟/打碎最
后一只酒杯/吞下最后一滴泪/没有酒也醉/没有星星也得过这一夜
/梦与梦交接/昏昏欲睡半年白天/半年失眠才黑/三百六十五天的
罪/二十四小时的夜/北边的北边/无路可退背对整个世界/渐渐放
开你的指尖/忘记了你的侧脸折射的光圈/燃烧的一瞬间/无聊的这
些年/不得不相信缘分真的玄之又玄/我早就渐渐不敢想第一场雪有
你的依偎/寂寞的北极圈/失去的地平线/永远永远永远的永夜/爱
你的夜/永恒的夜。──没了。”

  我没出声,沉浸在歌词描绘的意境中。

  “睡著了?”

  “没。”

  “在想什么?不会我念了半天都白念了吧?”

  “我听著呢。我在想真的要生活在无人的北极圈的永夜里会是什
么样儿。”

  “没有喧闹,没有人用目光注视你,没有各种束缚。”

  “可你会遵守内心的道德标准。”

  “也许吧。你向往那样的生活吗?”

  “有你做陪的话。”

  “临死还要拉个垫背的?”他笑道,“过天到城里买这歌的磁带
去。”

  那天晚上,我们聊到很晚,嘴都干了,喝了好几次水。后来我还
在说,他却发出轻轻的鼾声。我笑着捏了他鼻子一下,也闭上眼睡去
了。

9、青年7

  我平时一般都是在卫生间用自慰解决性压力的。但这些天,由于
忙于应付上级检查,没心思弄这个。一天晚上,竟遗精了。那一瞬间,
我一激灵醒了过来。内裤湿答答地粘在身上,很难受。我闻到了那股
熟悉的气味。它在密闭的房间里格外地浓。我有些恼火自己打自己一
个措手不及,懊丧地爬起来,找了一条干净内裤,到卫生间里擦洗干
净后换上。

  回到房间,他也醒了,说:“别关灯。我也撒泡尿。”

  一会儿他从卫生间回来了,耸了几下鼻子说:“什么味?你做坏
事了?”

  “这有什么稀奇的?不会你从来没有过吧?”

  “梦到谁了?”

  “你呀。”

  我说着实在忍不住,翻身趴在他的身上,望着他。

  他赶紧要推开我,但没有成功。

  “干什么呢?说好君子动口不动手的。”他喘著气说。

  “回忆一下梦中的情景。”我笑着说。

  “你出去找个姑娘回忆吧。”

  “等不及了。别动,让我就这么睡一下。”我说着把脸侧过来,
贴在他的胸上。他的心怦怦地跳得很快。

  他不再说什么,气也不喘得那么厉害了,手慢慢地伸过来,抚弄
著我的头发。我抬起头,与他相视而笑,然后又贴下去,聆听他的心
跳。

  我抚著他的胸,又鼓起勇气,用嘴吻他的乳头。他颤抖了一下,
身体僵直了一会儿。我以为他要赶我下来。他却继续抚弄我的头发。
我感觉到他胯下的东西硬起来,抵著我的小腹。他竭力控制著自己的
呼吸。

  “受不了了?”我笑着轻声问。

  他开始用力推我,“不都是你弄的,下去。”

  我翻下身,仍抱著他,低头看他下面,那儿似乎藏著一座小山。
他不好意思地翻身趴著睡。我把手摸著他的肩,往下滑到他的臀,又
猛地往前绕去。

  他生硬地甩开我的手,说“你怎么没完没了?再动我回去睡了。”

  “就这样硬邦邦地挺著往外走?”

  “就这样,怎么样?”

  “既然连所有的人都不回避,怎么单怕我?再说我也是为了你
好。”

  “呵,你还真理由充分呢。说来我听听。”

  “你想啊,这些事得提前训练训练,不然进了洞房整个一个傻
冒。”

  “得了吧,就你那么点皮毛,还在我跟前卖弄。真是班门弄斧。”

  “哟,真是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你给我坦白从宽,抗拒
──”我又要把手往他下面插,说,“就这样。”

  “那我跟你说说‘三部曲’。”

  “三部曲?”

  “不明白了吧?还装行家呢。第一步是在上面──这样,”他做
了个接吻的姿势。

  “我明白了,第二步是这儿──”我抓住他的胸,“第三步嘛,
自然──”

  “不许乱动。不过真不愧是专业人才,一点就通。”

  “哈哈,你可真是真人不露面。一定有这方面经验。老实交待。”

  “过去的事已过去了,不提了。”

  我想起这事曾让他那么伤心,不禁有些愧疚,说“对不起。”

  “没关系。”他说着长出了一口气,翻身侧向我睡著。我把手伸
到他的颈下,环抱著他。我们互相爱抚著对方的肩背。

  过了一会儿,我的手又滑到他的腰上,拉拉他的内裤的腰说:
“大热天,不能穿这么紧的短裤,容易生湿疹。再说你又爱运动。”

  “我不习惯穿平角腿。”

  “嫌它在里面晃悠?”

  他笑着拍了我一下。

  我又问:“裸睡过没?”

  “没。”

  “试试怎么样?也好让下面透透气。”

  “你这样睡过?”

  “有过。感觉不错。”

  “那──试试吧。不知道习惯不。”

  我们先后脱了短裤。在朦胧的光中,我看见我们的花蕊都半勃起
著。

  “让我握一下。”我喃喃地说着,伸出手去握住了他的它。他这
次只稍缩了一下,咕哝了一句什么,我当没听到。我们的呼吸都十分
沉重。

  它在我的手中迅速变得坚硬。我又把他的手放到我同样如铁的阳
具上,让他抓著它。

  我们这样互相握了一会儿以后,他松开手,又拖开我的手,以不
容置疑的口吻说:“好了,睡觉了──这样不好。”

  “又受不了了?”

  他不再理我,只是紧紧按住我的手,不让它乱动。我的手都被弄
痛了。

  我向他保证不再乱动,他才放开我。我拥著他睡去了。天明时,
我发现前列腺那儿胀得发痛。我想我一定勃起了一个晚上。他呢?我
不知道。

  哎,为什么天要亮呢?这个地方为什么就没有永夜呢?

10、青年(尾声)

  又是秋天了,我们却都没感受到。自那一夜后,我们再没碰过对
方的私处。我们沉浸在互相照顾,互相关心的爱意中。我越来越觉得
对他的爱如小齐在《水晶》中所唱的那样。我为爱陶醉,几乎忘了将
来。“不求天长地久,只求曾经拥有。”是有这么一句话吧?

  事情却来得那么突然。阳光灿烂的街头,庆祝国庆、中秋双节的
彩旗和灯笼让城市在秋色中充满生机。我们在人群中穿行,──我们
系统趁双节给我们充电。下课后,我陪他去买小齐的《永夜》。

  寻了几家店,都说还没有。我们骂著继续去寻。在快到十字街头
时,他忽然站住,侧过耳听了一下,然后高兴地指著对面说:“听,
那家音像店在放这首歌呢。”

  我注意听了一下,果然如此。“那快过去吧。一定有得卖。”

  我们兴冲冲地穿过马路,果然买到了。我们高兴地往旅馆走去。
我一边走,一边看着歌曲目录,读给他听。

  忽然他大叫了一声什么,猛地推开我。我差点摔倒,耳边响起
“蓬”的一声,而后传来众人的惊呼声。

  我定下神,回头看去,差点昏了过去:他倦在血泊里,一辆摩托
车横在地上,车手也乘风破躺在地上呻吟……

  我不知道究竟是怎么进的医院。我只是始终泪如雨下地望着他,
喊著他的名字。直到医生把我们分开。

  似乎过了几万年的时间,医生出来对我说:“他醒了。不过伤得
太重,怕不行了。你进去吧。”

  我冲进手术室,看着他躺在染成红色的床单上,脸色苍白。我伤
心欲绝,说:“都是我不好。是我──”

  他无力地冲我笑了一下,摇摇头,眼神里充满依恋和柔情,嘴里
轻轻嗫嚅著。我含著泪把耳朵凑过去,听见他说:“记得……那天……
你说要……要调走时……我念了一句……”

  “记得。不过你没告诉我念的是什么。”

  他微弱地笑了一下,说:“两情……若是……”

  “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你是爱我的,对不对?我
不调动了,我们今后再也不分开了。”

  “不行的……我们不是……真的……真的能生活……在永夜里。”

  “不,行的,行的。”我的泪源源不断地滴到他的脸上。他想要
举手为我擦一下。我拿著他的手,贴在脸上。他的眼角也溢出泪来,
与我的泪混到了一起。

  他歇了一口气,然后用近乎听不见的声音说:“吻我……不要让
我……带著……遗憾离开。”

  我泪如泉涌,捧起他的脸,说:“你会好起来的,相信我。”我
将唇轻轻压在他的唇上。他用最后一丝力气笑了一下,停止了呼吸。

  我疯了似的叫医生,要跪下去求他帮助。两个护士拉住了我。医
生检查了一下说了些什么,我没全听清,只听见其中一句“除非有奇
迹发生”。

  “会的,会有奇迹发生的。”我像抓住救命的稻草似的,“求您
了,求求您救救他吧……”

  医生用同情的目光看了看我,终于点点头。我被护士扶出手术室。
手术室的门在我面前无声地关上。我头抵著墙站著,等待著它的打开。
我不要他那晚说的话成为可怕的预言。我的耳边回响著他那磁性的声
音,眼前浮现著他迷人的眼睛。这双眼睛也许一会儿就又能装我在里
面,也许永远也不能再睁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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