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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01年12月14日出版 1997年9月5日创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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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北美华人性别与性倾向研究会(CSSSM)主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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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 期 目 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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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 【新闻摘要】电影《蓝宇》获多项金马奖
        美国医学会接纳同性恋医学会
② 【说三道四】疾病防控为自己
③ 【综合报导】印度权益团体要求取消对同性恋行为的惩罚
④ 【信息天地】汽车广告关注同志需求
        在同志车行试车     
⑤ 【同人笔林】楼河同志诗歌选(七)
⑥ 【同人心语】三里河:夜色温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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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闻摘要】

◇ 根据网络小说《北京故事》改编的电影《蓝宇》获得第38届金马
奖的最佳导演(关锦鹏)、最佳男主角(刘烨)、最佳改编剧本(魏
绍恩)、最佳剪辑奖(张叔平),此片还获得观众票选最佳电影奖。

  刘烨领奖时携片中另一名主演胡军(同获金马奖提名)上台领奖。

◇ 荷兰统计中心于12月11日发布的统计表明,截止至9月30日,荷
兰市政官员在今年为两千多对同性伴侣主持了婚礼仪式,其中男同性
恋者为2100人,女同性恋者为1700人。

  2001年4月1起,荷兰成为全球第一个允许同性伴侣享有完全等同
于异性配偶的权益的国家。同性婚礼占据今年婚礼总数的3.6%。

◇ 据《蒙特利尔新闻报》报导,加拿大联邦和省级司法官员于11月
28日一致表示,支持将迫害同性恋者的暴力事件定为仇恨性犯罪。司
法部长安妮·迈克勒兰表示,目前还没有定下任何时间表来对这个议
案进行表决。

  11月初,一名同性恋者在温哥华的一个公园内遇害。

◇ 加利福尼亚警方从11月起开始在男监狱里分发安全套。虽然法律
禁止囚犯之间发生性行为,但这种情况的发生不能完全被杜绝。“我
们这样做,完全是出于健康考虑。我们必须承认,监狱也面临着疾病
传播的危险。”洛杉矶郡长泰勒·莫尔赫德说。

  到现在为止,纽约城、费城、旧金山和华盛顿市的警方已经开始
向男囚犯分发安全套。

◇ 美国医学会(AMA)于12月5日投票决定,吸收同性恋医学会
(GLMA)进入专项与服务社团之内。该决定使同性恋医学会也有权对
于美国医学会的各项政策进行表决。

  同性恋医学会敦促美国医学会在有关政策中列入了有关性倾向的
条款,并积极支持学生部有关为同性伴侣提供配偶福利的条款。

  同性恋医学会代表全国几千名同性恋、双性恋和变性医务工作者
和医科学生及其同性恋病人的利益。

◇ 瑞典的社会民主党政府提议允许同性恋者领养孩子。由于该提案
受到社会民主党、左派党和绿党的一致同意,据信将在国会得到顺利
通过。

  瑞典目前的家庭伴侣法给予同性伴侣除领养权之外的任何等同于
异性配偶的权益。

◇ 美国纽约野生动物保护协会研究员福克斯在《美国灵长目类杂志》
撰文,透露她在印尼苏门答腊森林,发现两对雄性猩猩做出似雌雄交
配时的动作。由于长时间观察也只发现四只同性恋猩猩,显示情况并
不普遍。四只雄性猩猩中有两只成年、两只青年;年轻的一对数日内
有多次性接触,年长的只有一次。
 
  猩猩一般独来独往,雌雄分开居住,通常只在雌性准备好交配时,
两者才会接触。至于同性恋猩猩,过往亦只见于那些困在笼中,或经
常与人接触者。 

  海豚、信天翁、黑猩猩及狒狒等动物都曾发现有同性恋行为。

◇ 美国众议院于12月11日通过一项新的艾滋病防治法案。根据
该法案,明年美国政府将花费13亿美元在全球范围内开展艾滋病预
防和治疗工作。

  这项名为“2001年全球人体免疫缺损病毒、艾滋病预防、宣
传、教育和治疗法案”包括:向联合国旗下的全球艾滋病基金会捐助
2亿美元的资金;向美国国际发展基金提供4.85亿美元的援助以
用于支付部分发展中国家预防和治疗艾滋病所需资金;以及向一项试
验性计划投资5000万美元,该计划据悉是为一些贫穷的国家开发
价格较低的艾滋病治疗药物。 

  这项艾滋病防治法案还需经过美国参议院的批准才能提交布什总
统签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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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三道四】

◆         疾病防控为自己

             二言

  最近中国卫生部提出了有关在同性恋人群内开展艾滋病防控工作
的倡议。这是中央政府部门第一次公开提出类似的倡议,在同志圈内
引起了不同的反响。有的人认为政府开始重视,这是件好事,也有的
人认为将继续艾滋病与同性恋挂钩,似乎又不利于社会正视同性恋人
群,象是歧视的继续。笔者觉得,要切实地在同性恋人群中展开疾病
防控工作,需要注意几点。

  首先,我理解同志圈内的一些负面反弹。两年前《光明日报》登
载一篇有关艾滋病蔓延全球的报导时,在通篇中性冷静的文字中,唯
独将同性恋行为扣上了“肮脏的”评判性用语。宣传机构的这种道德
评判,只是大众对于同性恋误解的一种典型表现。在这种情况下,同
性恋者对于有关将艾滋病和同性恋挂钩的做法之反感是不足为怪的。
将艾滋病等同于同性恋,是一种无知的表现,因为性行为本身并不是
疾病产生的根源。宣传部门如何正确看待同性恋,是沟通同性恋人群
的关键之一。

  随着疾病通过异性恋行为传播的扩大,以及血液传染、共用针头
等非性行为传染的事实的公布,同性恋与艾滋病之间的必然关联已经
在公众心目中有所减弱,加上中华精神医学会已经不再将同性恋统划
为病态。同性恋社区在此时要求媒体公正对待,是个良好时机。

  我们首先应该看到,疾病本身并非耻辱。比如妇女比男子更容易
患乳腺癌,因此电视上经常播出有关针对妇女的节目,本不足为奇。
而艾滋病和性病之所以让人难以启齿,主要原因恐怕在于它们与“性”
相联。“性”向来是道德禁忌的内容之一,谈“性”色变在目前的社
会阶段乃人之常情,而这方面社会观念的改变,并非一朝一夕所能促
就。

  相对于异性恋人群来说,同性恋者人群中的高感染率主要与频繁
更换性夥伴有关。虽然这种发生有一定的社会原因,比如社会的不宽
容导致同性性关系的隐秘(比如相当一部份同性恋者只能在性交易中
获得同性性行为满足,而卖淫者又是另一易感人群),缺乏法律保障
不利于同性伴侣关系的建立和稳固等,但我们确实应该承认,同性恋
人群确实是易感人群之一。虽然我们应该竭力呼吁要求法律保障同性
伴侣关系,要求社会对我们予以公正对待,但这些努力并非一朝一夕
就能达成显著成果,而我们每人在自己有限的生命岁月里能够看到的
积极变化,可能也极为有限。而与此同时,我们在寻求快乐时,如果
能够保持健康,就能够更好地享受生命的时光。

  我们无需拒绝快乐,但也不应拒绝帮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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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综合报导】

◆    印度权益团体要求取消对同性恋行为的惩罚

  据《印度时报》报导,位于伦敦的纳兹基金会最近向印度最高法
院提出请愿,要求在印度刑法的第377条款中删除对于同性性行为的
惩罚。纳兹基金会致力于在南亚的男男性接触者中开展艾滋病预防工
作。

  包括印度、新加坡和马来西亚在内的前英国殖民地国家在刑法中
都保留了类似的第377条款,其内容为:“任何人如果与男人、女人
或者动物发生违背自然的性行为,将被处以终身监禁,或者处以十年
监禁加罚款。”

  基金会认为,该刑法条款不仅违背了生活和自由的权利,从而违
反了印度宪法,而且不利于有效地控制艾滋病的扩散。他们进一步指
出,成人间私下自愿性的亲密接触受到印度宪法第21条的保护。

  基金会在请愿书中指出,第377条款主要用以惩罚同性间性行为,
并将传统性别角色强加在性少数者身上,因此构成了歧视。事实上,
第377条款为歧视性少数者打开了绿灯。

  该基金会在印度的鲁克垴设有办事处,近年来一直致力于在孟加
拉国、印度、尼泊尔、巴基斯坦和斯里兰卡推进同性恋者权益,并从
事艾滋病教育。该地区的人口占全球的20%。

  印度的同性恋权益活动家称第377条款为“殖民政府下设立的过
时法律”。该条款于1862年设立,但英国于1967年将之剔除。

  纳兹基金会(印度)于2001年获得了英联邦抵抗艾滋行为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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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息天地】

◆        汽车广告关注同志需求

           克利夫·罗斯曼
            李明 翻译

  几十年以来,汽车制造商始终把同志当成一个视而不见的少数群
体,但现在已经开始直接面向他们,而且通常是摇着彩虹旗表示欢迎。

  在过去Saab、Saturn和Subaru三家的基础上,今年Jaguar、
Volkswagen和Volve也加入行列,在全国性的同性恋出版物上刊登广告。
并且,他们的促销计划大大超出了几个策略性广告的范畴。汽车制造
商们也开始赞助同志庆典、颁奖和其他活动了。

  去年,克莱斯莱、福特和通用汽车共同赞助了一年一度的同志汽
车俱乐部的展出活动。该俱乐部拥有大约2000名同志汽车收藏家。在
过去的两年里,Jaguar赞助了由同志反辱同盟所组织的媒体颁奖活动。
六月份,Volvo给洛杉矶同志自豪大游行提供了车辆。而在男女同志
顾客群中销量一直不错的Subaru也越来越起到了主导性的作用。他们
赞助了洛杉矶同志自豪节和由“人权运动”(美国最大的同性恋政治
组织)所组织的各种活动。

  “我们的立场清楚地表明了我们对同志社区健康和权益的支持。”
Subaru的全国营销主管薄惕慕如是说。“我们是第一家提供家庭伴侣
福利的公司。我们的目的绝不仅仅局限于销售车辆的市场营销试验。”

  1994年,SAAB成为第一家在全国性同志媒体上刊登广告的汽车
制造商。一年后,Saturn也进行了同样的尝试,但不过只是浅尝即止
而已;过了一年,他们又试了一次,但还是没有坚持下去;到了1999
年,他们才又重新恢复了广告宣传。尽管新近才加入到这个面向同志
的广告宣传队伍中来,Volvo的目标就是让广告趣味横生。上个月,
他们在同志生活时尚杂志“Genre”上刊登了一则广告,画面上是一
个男子赤裸的上身和一辆S60四门车。广告的标题则是“难耐的欲望,
理智的选择。天作之合,莫过于此!”

  从1997年就开始针对同志进行广告营销的Subaru大概是最显眼最
大胆的了。而他们最新的广告“挣脱凡俗羁绊,拥抱自然真我”则完
全可以代表其一贯的煽情风格。这则广告隐含着双重含义:勇敢出柜,
探求无尽的自然风光。

  负责这次广告宣传的是旧金山的月城传媒,其总裁约翰·那什解
释道:“这则广告其实是在说:‘我们感谢您成为我们的顾客,所以
我们愿意使用您的习惯用语。’”

  早在1994,Subaru就把同志定位为其五个核心购买群体之一。
“这五个群体是教育工作者、医疗工作者、技术工作者、自然爱好者
以及男女同性恋者。”薄惕慕说。

  研究表明,对于通用汽车下属的Saturn来说,同志社区是个难得
的好市场。负责Saturn广告活动的是Publicis & Hal Riney。其高级
副总裁汤姆·艾尔斯认为“同志社区在过去没有得到应有的服务。”

  全国性的同志出版物为广告商们提供了极有价值的人口信息。解
放出版社拥有同志生活时尚杂志《亮相》(Out)和同志新闻杂志
《声音》(The Advocate)。最新公布的调查表明,其典型读者为39
岁、拥有大学学位、年均收入为9万5千美金的白领职业男性。调查还
发现其读者有很强的购买欧洲车辆的倾向。

  然而,尽管同志的能见度越来越高,汽车制造商们仍然面临着营
销上的两难抉择。通用汽车公司的工程师司徒博乐是公司同志员工活
动组织G.M.Plus的主席之一,他的见解是:“怎么样才能有效地触及
一个不愿意为人所知的群体呢?又怎么样才能针对一个包含在其他群
体中间的群体进行广告宣传呢?”

  去年,底特律的汽车制造商们与汽车工人联合会达成共识,开始
向员工们提供同性伴侣福利,这使得汽车行业和同志人群的关系急速
升温,而这一共识是在三家最大的汽车公司的员工联合起来,就这一
问题共同要求公司和工会给予解决的基础上达成的。

  来自同志员工组织“福特环球”的柯心笛说:“在三大汽车公司
的员工组织坚持不懈的督促下,公司一直都密切注意着如何才能更好
地把同志当作购车顾客来看待。我们还提醒福特公司,在公司还没有
内部政策来保障同志员工的利益之前,不要轻易地面向同志市场进行
营销,因为这样很容易让人认为:‘你们连自己的同志员工都还没有
照顾好,就向我们推销车辆,还不就是明摆着想赚我们的钱?’”

  在整个汽车行业里,多元化顾问如同雨后春笋一般地冒了出来。
“所有的大公司都在积极进行多元化的市场营销,”Jaguar的文化市
场营销经理鲍易嘉评论道,“他们都意识到,再也不能忽视或不顾及
所有存在的个体人群而进行广告宣传或市场营销了。”

  话虽这么说,但是大多数的公司仍然不在同志媒体上做广告。
“我们不准备专门地面向同志社区进行营销活动,”BMW公司负责市
场营销和大型活动的宣传经理穆婉康则这么认为,“我们从来就没有
专门地把同志单列出来。尽管如此,同志社区一直就在购买我们的车
辆。”

  马自达公司的多元媒体营销专家贝家德的观点是:尽管马自达最
近也开始了多元化的项目,但是他们把主要精力放在三个更具市场潜
力的顾客群体上──黑人,西班牙裔和亚裔。

  然而行业执行长官们对于触动其主要客户的可能性还是深觉敏感。
“他们担心,如果专门向同志顾客推销一种车型,将会影响到整体销
售。”这个高级广告执行长官还提及,汽车制造商们往往把促销计划
放在只有同志才会注意到的地方。“如果人们一提到这种车型就觉得
是专门为同志而制造的话,那可真的是噩梦一场了。”

  但是Subaru的薄惕慕先生对公司的明确立场作了很实在的评价:
“我们很清楚那些已经拥有Subaru的和想要购买Subaru的人都受过很
高的教育,他们尊重多元化的现实。如果一个人会被我们的广告所激
怒的话,很有可能他压根就不会买我们的车。”

(转载自《纽约时报》2001年8月17日)

◆          在同志车行试车

           克力夫·罗斯曼

  加州,贝佛利山──丹尼斯·林齐和他的同性伴侣菲力普·衡克
纳齐需要一辆车,但是他们对买车的程序感到头疼得很。就在这时候,
林齐在当地一份叫做《前卫》的同志杂志上看到了一则广告。广告说,
贝佛利山福特车在奥林匹克大街开设了一个陈列室兼车行,在那儿工
作的员工全都是同志。

  第二天,林齐和衡克纳齐去了这个车行,并购买了一辆白色的
Mercury  Sable.

  “我觉得跟同志员工打交道更自然一些,”49岁的家具推销员林
齐说道。“对我和爱人来说,这样可以使我们更容易以一对同性伴侣
的身份来讨论我们的经济状况。而售货员也会更理解我们。同时我们
觉得,有这么多的同志员工,这家车行可能不会象其他家那样给你施
加很大的压力,因为那样会让我们感到很不开心。”

  即使不是第一家的话,贝佛利山福特车行也是美国少数几家专门
面向同志顾客的车行之一。至少福特公司的执行长官们对此没有任何
反对意见。“没有,我们绝对没有什么顾虑,”国际营销部的副老总
让·克鲁格说,“我们有好多车行把彩虹旗贴在他们的门上。在很大
程度上,我们很支持公司多元化──思想也好,人种也好,性别也好。”

  福特地区销售经理约翰·派斯考目睹了贝佛利山的这一变化,他
评论说:“15年前,把市场定位在男女同志上基本上是不可能的,因
为他们根本不被注意,或者是他们选择不被注意。不过这个世界变化
真快啊!”

(转载自《纽约时报》2001年8月1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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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人笔林】

◆         楼河同志诗歌选(七)

             李清照

         在宋朝
         南方的一座庭院静如金子
         一滴金子
         象老虎肉体的光辉
         在草丛中细细地尖叫

         那个失去丈夫的人
         脸容正浸在茶水中苍老
         幻想空气中高悬的马匹
         变成北方的家乡
         家乡,北方,在一条路上
         马蹄细碎
         踏死了几只蝴蝶

         现在是南方的南宋
         皇帝和李清照
         各怀虚弱的身体和时间
         在向晚的柳桩旁
         灵魂游荡

         她也不再是青春年少
         并不贪恋一只青梅
         和静水中的手
         在南方的庭院里
         她叹了一口气
         象青瓷上的一点日色
         她病得不轻
         有些透明,身体
         微微发红

         落花的身上犬吠零落
         花的血脉微薄
         血液里一场风
         李清照的一场病,病中
         微光中的街道失魂落魄


             李商隐

         1

         那天,阳光在岩石上轻轻地响
         金黄的土地象座庙宇
         阳光停在上面
         象一点要飞的血迹
         把人的衣袖悄悄吹动
         吹到那远山

         2

         我在喧哗的长安
         看一棵棵梨树痛苦的神情
         一只如水的黑鸟在他的身上
         丧队一样缓缓移动

         3

         这黄昏,一朵落花辗转来到脚边
         微闭着眼睛
         象一个被杀死的士兵梦
         梦着翻腾的土地
         象一个腐烂的家族
         在长安,开始一场
         豪华的别离

         4

         我在黄昏的天色下洗手
         水中,天慢慢地乱了
         天慢慢地空了
         我的手象一张病脸
         春天的时候在病中活过

         几滴水轻轻死去

         5

         只有我一个人去那山坡
         马车卷起烟尘
         夕阳西下,烟尘起落着
         只有一颗心脏去那山坡
         看望时间的父亲们

         6

         我象一个要在梦中渡水的人
         在马车上抱紧了身体
         傍晚的风如同一群白羊
         星光模糊地上来
         白羊,白羊
         白羊敲打着我的骨头
         你们听到骨头的叫声吗
         你们,闻到骨头的酒气吗

         7

         我是李商隐,名字
         和脸在黄昏里隐藏
         我是书生,在这山坡上
         静听黄昏象一叶渡船
         他就要沉没
         你们看我,在黄昏里
         死的安静

          8

         我是李商隐,名字
         和脸在西山上出没
         如果青铜经过
         那些锺声覆盖的村庄
         就是商的家乡

          9

         我是李商隐
         一棵柳树下有暗动的风声
         谁弹琴,我听见
         谁弹琴,把音色调到了


             李贺

         十月的蝴蝶是个死人
         光明的土地偏向了西方
         在唐朝的一个秋天里
         漂浮着一座庭院和李贺
         他的宝剑和马
         在夕阳中无限坠落

         我们梦想着冥冥中的死亡
         一个冥冥中的诗人
         象花芯上烟雾一样的鬼魄
         在胸中升起疾病
         和一条深沉的街道
         在夜晚,偶尔的锺声
         象一盏纸灯笼
         在风中吞噬声音

         那秋天的气候让人断腰
         李贺骑马
         他的脸庞在空气里
         象一滴水银一样闪烁着
         一个绝症者要命的叹息
         我听见这些摇摇欲坠的声音
         朝我的脸传递过来

         在一本书的时间中
         一只老虎吞了金子
         在更远的梦境里
         是桃花的血液象雨水一样衰败

         在一个假设的十月份
         一本书在他的身体上
         种植了一片月光和死亡
         他的宝剑化成了水
         他的马匹变成了棺木
         他的骨骼淡如菊花


           一个夜晚的蒲松龄

         1

         我回来的时候天色已晚
         那时候是春季
         到处都是花粉的味道
         象毫不慌张的水声
         我已经很老了
         抱着书和身子回来
         阳光在衣襟上变成了灰
         我听见一粒灰尘竖起来
         一墙的阴影收走了鸟
         狗的叫声衰落下来

         2

         书页上正进行着流水般的战争
         有三个女人:
         一个是花木
         一个是狐兔
         还有一个被月光杀死
         在黑夜吐出黑阳光的舌头
         有一个书生是长衫里的病人
         睡在女人温热的种子里
         风暴一点一滴
         那情欲真象一枝水仙
         纯粹,透明,痴迷
         大梦一场

         3

         夜里我常睡得很晚
         我是个穷人
         灯光也是贫寒的,也是虚弱的
         今天,我会顺着椅子的纹路睡下去
         和一个美丽的女人发生爱情
         那欲望越来越热,越来越
         直到灯光变成激动的器官
         直到灯光也飞走了
         直到一面镜子变的凶狠
         向空气丑陋地掷去

         这些全在气味里发生
         最后一口气被屋檐的滴水隔断

         4

         最后一口气被屋檐的滴水隔断
         那时候我还年青着
         想象一只鸟是一匹马
         虚假地从我身边过去
         经过桌子和灰尘
         经过窗户,在时间的最深处
         化做夜晚的积水

         我构思着一些女人
         我幻想自己是鱼的家族
         在她们的内体繁衍种子

         6

         哈,那些玩弄头颅的人
         清朝良民的子孙
         他们是不知道了
         我的书本中埋伏着处女的鲜血
         和黑夜的暴力
         打在最优美的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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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人心语】

◆         三里河:夜色温柔

           贺笑萍 刘红庆  
    
  三里河街心花园因其流动着巨大的同性恋人群而广为人知。有时
候与朋友们说起自己天天上下班都要经过三里河,他们就会开玩笑说:
“搞同性恋了没有?”我反驳,他们就拿出一句谚语:“久在‘河’
边走,怎能不湿鞋?”
    
  我终于坐在了三里河街心花园的条椅上,夜色降临,几十米外宽
阔马路上来往的行人车辆在灯光下穿行,而隔了层层叠叠的树木花草,
花园深处幽僻而安宁。
    
  有人从面前走过,有人走过时投来怪异的目光,偶尔还有年轻人
站在近处朝你吹口哨,是迟志强一首歌幽怨的曲调。这是不是一种特
殊的信号?
    
  我向一个独处一角的中年男子走去。我问:“你经常来这里吗?”

  他说:“是。”
    
  我又问:“什么时候人多?”
    
  他说:“天气暖和的时候。现在天冷了,来的人少,来了也不方
便。”
    
   “最多的时候会有多少人?”
    
   “百十来人怕也不止。”
    
   “不方便是什么意思?”
    
   “夏天衣服少,两个人往树后一站就能做事。现在可不行。”

◇ 徐中山:同性爱也是排他的爱
    
  徐中山28岁,是北京某高校教师,两年前在三里河认识了从山东
来的冯春。现在冯春在上海,徐中山一个人来到他们两个人第一次见
面的地方,重温那段旧事。
    
  徐中山说,春是我今生今世遇到的最好的男孩。他中专毕业后为
了不给喜欢自己的女孩子造成伤害,离开山东只身来到北京,在三里
河他认识了不少朋友,一个姓张的先生与他要好,他甚至住到了张先
生的家里,但张先生连春的手都没有碰一下。春是要找自己可以一辈
子爱的人。
    
  1999年的11月16日,我坐了320第一次来到这里就遇到了春,当
时张先生陪在他的身边,而我与春眼光相遇的瞬间,我们的灵魂就拥
抱了。从此我们就没有再到三里河。
    
  我给春办了我们学校英语班的入读证,他拼命学起了英语。因为
我当时已经准备出国,春要跟我走,我们要到加拿大正式结婚,永远
不分离。
    
  春的父母来北京,我陪他们玩了半个月,春还带他们去看望了张
先生。春就是这样真诚、善良、热情、友好地待人,他说张先生是他
的恩人,我是他的爱人。那个时候,他年轻、漂亮,知恩善报,刻苦
上进,沉浸在对未来幸福的向往中。
    
  与春一起生活的一年是我一生中的黄金岁月,我们彼此的心里只
有对方。我在那段时间享受了人间最多最多的爱!
    
  去年冬天,春的母亲病了,我有课,他自己回去。我们天天通电
话,一个多月。
   
  一天,一个和我关系本来就不错的学生说他非常羡慕我和春,其
实他也非常喜欢我。于是我就留下了他。
    
  到给春打电话的时间了,而春的手机意外地没有开。因为有阿泰
在,就是我的学生,我也没有多想,就和阿泰上了床。这时候,门开
了,春一脸灿烂地笑着进来,当他看见阿泰在床上的时候,他的笑凝
固了。
    
  他说他本来想突然出现给我一个惊喜,却没有想到他不是我的唯
一。
    
  那一夜春伤心地离开了我,他说他先到张先生那里去。
    
  阿泰的经常出现,使我与春的裂痕变得无法弥合。春不再继续读
书,他找了一份工作,挣了些钱还了我替他交的学费,他告诉我,他
要去上海。
    
   “到上海以后你们还有联系吗?”
       
  “没有,他恨我,不肯联系。他和张先生有联系。我听张先生说,
春遇到了一个知心的,可惜人家已经结婚,妻子不离,春的位置就很
尴尬,于是春很苦恼。”

    “你希望春再回来吗?”
    
   “希望,但春不会回来。”
    
   “阿泰呢?”
    
   “他和一个澳大利亚留学生好了起来,他计划去澳大利亚。”
    
   “你现在有新的朋友吗?”
    
   “有,但再也找不到春那样的孩子了。”
    
   “今天来这里就是为了回忆春?”
    
  “对。三里河就是我和春的圣地。今后我每年的今天都要来。”

◇ 小龙:年轻人的皮肉生涯

  19岁的小龙看上去只有十六、七岁,秀气的他胸前挂一个小包,
坐在三里河的夜色里一动不动。
    
   “我们聊聊好吗?”

   “好啊!”

   “你从哪里来?”

   “浙江。”

   “你什么时候知道了自己的身份?”

   “半年前。”

   “具体经过呢?”
       
  “一天在安定门,遇了雨。路过翰林春浴池就进去想洗个澡,结
果就看到了一群怪怪的人,他们用一种怪怪的眼神看我。于是有人找
我,就有了第一次。”

    “现在有固定的朋友吗?”

    “有。他在万寿路开广告公司。”
    
  正说话的时候,小龙的手机响了。他告诉对方他在三里河,11点
回家。
    
  通完话,小龙说这是他的朋友的电话,否则他不会告诉一般朋友
他在三里河,“那样让别人怎样想,你说是不是?”

   “你自己做什么工作?”

   “卖光盘。”

   “自己开影像店?”

   “什么呀。”小龙拍拍了自己胸前的小包,“这就是全部。”

   “全是同性恋光盘?”

   “对呀?”

   “有《春光乍泄》吗?”

   “没有。”

   “哪都有什么?”

   “全是国外的,我也不认识。都很激情、刺激。”

   “没有故事片吗?”

   “看光盘谁看故事啊。”

   “多少钱一盘?”

   “50。”

   “这么贵?”

   “我的利润少,不赚什么钱。”

   “50块一张,看一次就没用了,我可以租吗?”

   “不行。”

   “你要有地方我看一张给你十元。”

   “除非你买,才可以到我那里试片。”

   “我买了没用,放家里也是资源浪费。”

   “都是盗版的,看不了几次就不能看了。”

   “这样你还要50元?”

   “当然。”
    
  有人来和小龙说话,他们说另外一个人的事情。我就往别处去。
不久小龙又找到我,说刚才和他说话的是个“卖的”。

  “卖什么?”

  “卖身呗。”

  “你怎么知道这里谁是卖的而谁不是?”

  “嗨,经常在这里,谁不知道谁。”

  “他们的身价多少?”

  “不一定,200也可,500、600也有。包月的话4000元就行了。”

  我要告辞了,小龙着急地问:“你到底要不要?”

  “要什么?”

  “光盘呀!”

◇ 崔博士:人来人往的欢乐渔场
   
  清华大学崔博士的相貌很一般,他找一个自己能看得过去的老实
人就行。第一次来,一个江西的小伙子喝过了酒,抱住崔博士就激情
沸腾。高潮过后,互相连姓名都没有留就分手了。
    
  崔博士在这里认识了一个北京铁路局的中年人,也是。于是他就
不对情感抱幻想,彼此在需要的时候用特种器官相互按摩,他说这就
是健康的心态。
    
  一次,崔博士结识了一个东北的小伙子,那个小伙子说自己是中
学时代被老师教坏的。老师对他很好,要求他这样,他就变成这样了。
东北小伙请他洗澡,但两个人都没有钱,小伙子就用信用卡取钱。
    
  崔博士说:上周,一个河南的小伙子,长得挺壮实,也是在这里
认识了,他约我去他在六里桥的住处,我就去。我告诉他我住得远,
自己带的钱不多。我怕河南人。在出租车上我反复问:“快到了吗?”
他说:“我是好人,请相信我。”
    
  小伙子叫高峰,在住处对面的一个商店租柜台卖皮包。最近生意
不好。他26岁,当过兵,在老家有妻子、孩子,他也喜欢他们。妻子
是个教师,平时上班,假期就带孩子来北京。所以高峰经常一个人住,
于是也经常约朋友们来,但都不固定。
    
  高峰确实是个好人,还给崔博士留了手机号。过了几天,崔博士
打电话给高峰,高已因为欠费停机了。崔博士说:“他的生意不好,
他的命运好吗?他给过我一夜欢乐,但是却联系不到他。”
    
  一个年轻人从我们身边走过去又走过来,崔博士与他眼神相遇,
彼此会意地笑了笑。我问:“你认识他?”

  他说:“不认识。但马上可以认识。”
    
  我说:“那你去吧。”
    
  崔博士就和一个陌生人消失在夜色中……

(转载自《华夏时报》2001年11月1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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