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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     双│
│ 142      ♀♀ 桃 红 满 天 下 ♂♂     周  │
│   期   ≈≈≈≈≈≈≈≈≈≈≈≈≈≈≈   刊  │
│                            │
│  2003年2月21日出版 1997年9月5日创刊  │
│                            │
│   北美华人性别与性倾向研究会(CSSSM)主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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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 期 目 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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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 【新闻摘要】曼彻斯特将举办欧洲同性恋自豪节
        欧洲议会敦促承认同性伴侣关系合法化
② 【说三道四】文艺随笔之三:英雄所见不同
                 ──解读《英雄》
③ 【信息天地】网上寻伴,风险更高
④ 【同人笔林】月桂树被砍倒了
           ──精神分析下的墓草诗集《人妖时代》
⑤ 【爱知行动】上海同志热线诚招志愿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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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闻摘要】

◇ 英国的曼彻斯特将于今年8月举行全欧的同性恋自豪节,该节日
也将与曼城本来就有的狂欢节合为一体。去年的狂欢节吸引了约15
万名观众。

  自豪节将历时10天,届时将有游泳比赛、讲座、展览、辩论会
和电影节等内容。

◇ 2月11日,欧洲议会发表声明,要求会员国承认同性伴侣的合
法关系。

  目前在欧洲,只有荷兰和比利时已经使同性婚姻合法化。法国、
德国和北欧国家也都承认同性伴侣的合法关系,但在一国登记的同性
伴侣关系并不在其它国家里受到承认,这就使同性伴侣在迁移和福利
享受方面面临歧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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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三道四】

◆    文艺随笔之三:英雄所见不同
              ──解读《英雄》

             二 言

  《英雄》里究竟有几位英雄?从英文译名Hero来看,是个单数,
而不是Heros,即“英雄们”或者“众英雄”。残剑、长空、无名、飞
雪、如月和秦王之间,谁是真正的英雄,或者谁是英雄中的英雄?抑
或此片旨在质疑英雄的定义,以至Hero一词并不指代片中的某个人物?
怀着这些问题,我看到张艺谋似乎带着诡秘的窃笑说:“随你自己定
吧。”

  曾几何时,我习惯于将那些在观念上与我相左之人,冠之以“恶”。
直到几年前的某个夏天,我出于好奇进入了一由教会举办的所谓的同
性恋治疗所。一路上,我幻想自己有漫画才能,把倡导“矫正”同性
恋的教会人士描成嘶牙咧嘴的恶魔后,将漫画贴在治疗所的门上,那
将何等解恨!

  接待我的是一位五十多岁的和蔼妇女,她非常亲切地关问我的个
人状况,没有显出任何敌意。我的直觉一般比较敏锐,十几分钟的接
触令我确信,她并不是口蜜腹剑的伪装者,因为我的的确确感受到她
的真诚与善良。在她眼里,我是一头迷途的羔羊,等待着拯救。假如
我不是一名同性恋者,这位女士简直可以成为我心目中的理想母亲或
者朋友的典范,但在此时,这份真诚与善良却是千百人痛苦的根源,
她那敞开的善良情怀对我来说只是一口险恶的黑洞。我无法苟同她的
做法,我只能处于她的对立面。

  那次经历令我感触尤深,也令我在以后的生活中联想到很多事情。
分手的情人习惯于将所有过错推给对方,怨恨驱使自己将对方归为道
德败坏或者缺乏责任心。在政坛上,不同政见的各方总是认定自己代
表着善真,对持不同政见的质疑往往司空见惯地过渡到人身攻击,甚
至动辄就将对方妖魔化。对立的各方只是持定一维的善恶或对错的判
定标准,而这个“维”(dimension)就是以自身的成长背景和利益考
虑为基准,利益既可以是物质的获得,也可以是精神的满足,比如
《英雄》中的飞雪誓志报仇。

  《英雄》对这种“非黑即白”的一维式思维提出了挑战,即某人
是否是英雄,并不具有绝对或放之四海而皆准的普适性标准,一切只
是取决于评判者的利益和背景。也就是说,英雄的定义是相对的,我
的英雄也许是你心目中的恶魔。要将谁是英雄辩个水落石出,根本就
是无谓,因为各人的出发点和利益取向可能不同甚至相冲突,各方都
难以从对方的利益出发来思考问题。当我为自己的同性恋性倾向感到
自豪时,教会女士认为我是恶魔缠身。当身处保守家庭里的同性恋者
在信仰和性倾向之间苦苦挣扎时,假如我苦劝他放弃信仰,那么我只
不过是把自己对宗教的淡漠强加于他,从而无视信仰在他个人生命中
的重要性。身系自杀炸弹的阿拉伯人是巴勒斯坦人心目中的英雄,但
却是以色列人眼中的恶魔。然而,各方从自己的立场和历史观来看,
个人的行为确实英勇,确实都显得正确──以巴冲突注定无法调和,
至多只能达成隐患重重的妥协。

  当如月诚恳地告诫无名:“主人做的事,一定不会错;主人写的
字,一定有道理。”这番脱胎于毛泽东时代的效忠用语令我们咋舌之
余,不难嚼出其中隐含的讽谕。作为主人的残剑,他驾驭甚至控制着
仆女如月的头脑,而如月对残剑的崇拜与顺从使她一直无法获得思想
的独立性,她在真诚的盲从中已经不知质疑为何物,她不过是残剑手
中的另一件兵器而已。推而广之,假想一下,假如伊斯兰原教旨主义
在当今国际政治、经济、军事和文化等各方面处于主导和强势地位,
也许我们中的绝大多数人会支持霍梅尼之类的伊斯兰精神领袖以“解
救”欧美国家中裙不过膝、酥胸微露的职业妇女为理由,发起对外战
争,并认定此乃天经地义的正义之举──胜者为王,败者为寇后,胜
者可以利用手中掌握的权力可以建构起有关正义的知识,并将之推广
为具有普适意义的绝对真理。当我们接受灌输时,已不再怀疑这种知
识的相对性,而视之为如万有引力一般毋庸置疑,诚如《英雄》主题
歌所唱:“我们等了一个又一个英雄,看谁在最后成功/染红了谁天
空,成全了谁的梦/只是为了叫千万人鞠躬。”当蒋介石的孙子章孝
严接受中央电视台“面对面”节目的采访时,不共戴天的宿敌终于在
共同利益的框架下尽释前嫌,动情地谈起了乡情与亲情。此时我们顿
悟,原先历史课本上刻划的敌人不过是权力操纵下的社会建构;我们
曾经投向对方的指摘和敌意,不过是该权力通过其知识系统对我们施
加洗脑的结果。

  当无名、残剑、飞雪和秦王等一个个无血无肉的符号式人物被镶
入精美的画面中,在优美绝伦的音乐的包裹下,平平板板地念着幼稚
苍白的台词时(这种台词从来不是张艺谋的风格。即使在他相对较不
成功的《幸福时光》里,仍然把握住着对话的成熟感),我感到了影
片棉里藏针式地讥讽着英雄人物们自以为是的偏狭,“你的英勇是他
的残忍,谁能够为所有人效忠……谁提着灯笼看左看右,都有他苦衷
/坚持执迷顽固,说到底每个人只为自己效衷……谁都忘记了宽容,
只想着自己的英勇……”当有人嘲笑《英雄》内涵单薄,指责导演抹
杀既定的善恶评判标准时,恰恰暴露了自身思维中巨大而无形的窠臼。

  众多的评论将矛头投指向《英雄》里呈现的另类历史观,从而对
贬低影片的艺术成就,并对艺术家发起人身攻击,这无非将“政治挂
帅”的旗号改头换面成“道德挂帅”的苛求,甚至只能服务于评判者
心目中的道德与教条!道德是社会建构的产物,反映着当时的社会条
件之下的最大利益集团(如独裁体制下的君主,民主体制下的绝大多
数选民等)的价值观,用现代的道德标准去框定古人,完全忽视人物
当时所处的历史条件,这正暴露了一维式思维的偏狭──批评者在鞭
挞中将自己纳入了影片中人物的心轨,在义愤填膺的良善与自以为是
的道义感中,重蹈着片中人物的偏狭,这大概是批评者始料未及的。
当然,我们回顾历史时,总是占据着“滞后评判”的优势,即你用不
着将自己放在当时的历史条件中,去体验历史人物当时在信息、情绪
和其它方面的局限后,再质疑他为何做出了在当今看来令你难以苟同
的决定。这种“滞后评判”轻易地使人处于道德的上风,标榜出自己
的良心,不过当你用现代的社会条件和道德标准去苛求历史上的古人
时,这本身就是对历史的误读甚至强奸。

  奥斯卡·王尔德曾说:“书没有道德与不道德之分。书只分写得
好或不好。”假如艺术家只能按照当代既定的主流价值观诠释历史,
假如他们从事艺术创作时,政治或道德的达摩克利斯剑将随时坠下,
那么这种带着正义与良善面纱的泛意识形态化或泛道德主义式压制与
秦王的焚书坑儒有何质的不同?!

  从《红高粱》初生牛犊般的粗糙豪放,到《菊豆》里处心积虑造
成的撕心裂肺,张艺谋终于在《大红灯笼高高挂》里找到了完美的形
式主义定位。《秋菊打官司》纪实风格的成功,使他走上了“玩”电
影的路子,后来的《活着》、《有话好好说》和《一个都不能少》都
透着游刃有余的“玩”的格调。当我期盼在《英雄》里看到久违的高
超的形式主义风格时,老谋子这碟亮丽飘香的商业大餐却让人咀嚼得
不是滋味或不解滋味。你臭骂他粉饰暴政也好,赞扬他讴歌和平也好,
大家都能够在影片里看到自己,从而使片内片外都逃不脱老谋子预设
的讥讽的陷阱。政府拿此片进军奥斯卡也好,冲击柏林金熊也好,老
谋子在与体制的巧妙周旋中,成功地导演了戏里戏外的对应表演,将
电影玩到了极致,玩出了银幕之外,我不禁喊出:“老谋子,高招!”


附:《英雄》(主题曲)

作曲:张亚东
作词:林夕
                               
     在很久或者不久以前 人们在传诵
     人影憧憧有人倒下来 就有人获得光荣
     一个人跌倒 总有旁人为他而心痛
     你的英勇是他的残忍 谁能够为所有人效忠
     看谁看懂 想谁想通
     谁都忘记了宽容 只想着自己的英勇

     谁提着灯笼看左看右 都有他苦衷
     坚持执迷顽固 说到底每个人只为自己效忠
     看谁看懂 想谁想通
     谁都忘记了宽容 只想着自己的英勇

     我们等待改变世界的英雄 看谁在最后成功
     染红整个天空 成全了谁的梦
     这世界需要有人被歌颂
     我们等待保护自己的英雄 轰动好让自己感动
     染红整个天空 成全个人的梦
     这世界需要有人被歌颂
     我们等了一个又一个英雄 看谁在最后成功
     染红了谁天空 成全了谁的梦
     只是为了叫千万人鞠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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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息天地】

◆        网上寻伴,风险更高

          M. 玛利·佩尼尔

  波士顿(路透健康)──对在因特网上寻找同性性伴的男性所作
的多项调查显示,他们通常以使用兴奋类药物或酒精饮品为前奏,更
易进行高危性行为。

  纽约市医疗和健康研究会副主任萨宾纳·赫士菲尔德在第十届
Retrovirus和机遇性感染年会上呈交她的发现。

  她说在2002年六、七月间,有2934名男子从颇受欢迎的同性恋网
站gay.com的聊天室广告中招募完成一个有60个项目的问卷。问题涉及
在过去6个月中的性行为、药物使用和饮酒的情况。

  赫士菲尔德在接受路透健康的采访时说,调查是匿名的,所以不
可能核实资料。但是以往计算机调研显示,相对于面对面或电话采访,
人们更愿意对计算机坦诚公开自己的危险性行为。

  她说这些男子通常“年轻,白种并教育良好”,都超过18岁。性
行为对象,80%为男性有,19%为男女两性,少于1%的只与女性。总
计有8%的男子感染HIV。

  27%的男子已有超过100名性伴,6%在过去30天内有超过10名性伴。

  约84%通过在线结识过性伴侣,其中64%经常发生无保护的肛交行
为;而不用因特网认识性伴的人则为58%。 

  受调查的感染HIV的男子中80%有HIV阴性的性伴。在上网结识伴
侣的人中, HIV感染者比HIV为阴性的男子更易进行无保护的肛交行
为。10名在6个月中感染梅毒的男子中有9名主诉通过因特网结识性伴,
4名是HIV感染者。

  总计有43%的人使用违禁药品,34%的人每周有3-4天醉酒。

  赫士菲尔德说同无保护的性行为相关的因素有年龄小于30岁,未
受大学教育,及性行为前使用兴奋类药品或过量饮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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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人笔林】

◆      月桂树被砍倒了
           ──精神分析下的墓草诗集《人妖时代》

             林 童

一、 对墓草诗歌的基本评价
                      
  我相信人们在读到青年诗人墓草诗集《人妖时代》的时候,首先
感到的是震惊,不论你喜欢不喜欢他的诗歌,都不可能无动于衷。在
这个时代,能够让你心有所动的诗歌还有多少呢?读过这部诗集的人,
大都感觉得这是在2000年到2002年所读到的诗集中印象最深的。的确,
在习惯于温柔敦厚诗风的中国读者来说,那种语言新奇的暴力场,赤
裸的坦诚的表达不仅让人目瞪口呆。而且可以说是给阅读习惯一记轰
鸣的耳光。这给诗歌批评也造成了某种难度,它会让批评家无所适从,
很容易让批评话语失灵.
                      
  如果我们以此为借口拒绝关注或保持脆弱的沉默,那么其批评眼
光和批评良知实在值得怀疑。当然假若从庸俗社会学的角度着眼,就
非常容易给墓草诗歌下判断了,并找到攻击和否定墓草诗歌的依据,
不过,这种卫道的做法,不仅无损于墓草的诗,反而会让他的诗中最
尖锐的质地凸现出来。
                      
  我在写这篇文章的时候,颇费踌躇,因为我不知道究竟从何种角
度切入墓草的诗歌会效果更佳。如果运用精神分析学的方法,墓草及
其诗歌肯定是一个不错的案例,不过很麻烦,搞学术研究还行,可以
写成数万字的学术文章甚至专著,但它也不是没有缺点,这将非常容
易局限在对墓草的研究中而忽视他的诗歌在这个时代的意义。墓草的
诗,是在激赏与裂变过程中也引发了审美观念和审美力的裂变。我突
然想到法国作家艾德尔·杜夏丹的小说《月桂树被砍倒了》,它所构
成的象征使我觉得很吻合《人妖时代》,它意味着诗歌新的审美观念
与方法的建立。
                      
  本文运用精神分析的方法,但不是把重点放在对墓草本身生活经
历的研究,而是直接从墓草的诗歌文本着手,从社会环境和家庭环境
对墓草童年生活的影响来分析他的成长史以及他的理想和现实的冲突
之后的诗歌方式,考察墓草对诗歌的拓展和其独特的审美功能。
                      
二、 社会环境:梦中魇住的地方
                      
  作为70年后诗歌写作的另类,墓草的诗歌在写作的切入角度自有
与众不同的地方,他并不是从生活的常态入手,而是经过了变形,这
是墓草诗歌重要的方式,恰如他在诗中所说,是《梦中魇住的地方》。
这表明,墓草不仅是梦者,而且更以梦魇者的身份和姿态在言说,同
时也表明了他选材的基本点和写作的重心所在:

      那是在春天
      几个头上生虱子的孩子
      捧着罐头瓶去捉蝌蚪
      走在医院西侧的坑塘边
      蝌蚪最多的地方
      浮着腐烂的鸡尸鼠尸
      血淋淋的女人经纸从墙角那边
      成包成团丢到这边水草里
      灰绿色的条条蚂蟥没命地钻进去
      被风干的流产出的孩子只有文具盒大
      躺在灰白蛇皮缠绕的乱石堆里
      一棵弯脖子的柳树上曾吊死过玲儿的娘
      ……黄昏的时候多么恐惧
      太阳像鬼灯笼挂在树丫上
      阴影越来越长地向人靠近……

  其实不用写“黄昏的时候多么恐惧”,就已经是一幅令人恐惧的
画面了。在这首诗中,我们应该注意到时空的关联性,在时间上,
“那是在春天”,不仅交代了节令,也表明了它的回忆性质。由于我
们有了艾略特的《荒原》中“四月是最残忍的月份”的阅读记忆,使
得我们在面对“春天”的时候,会对它的含义产生着不由自主的疑虑。
在中国古典诗歌中,伤春几乎是一以贯之的主题:“惜春常怕花开早,
何况落红无数。”并形成了传统。日本以樱花为国花,往往也慨叹樱
花的容易凋零。不过,无论是爱春还是惜春伤春,都是因为春天的美
好,即使三月清明时节的鬼孤,或妖魔的出没,也是《聊斋志异》的
韵味,多半令人回味不已.墓草这首诗的春天,与中国古典诗文中的
春天是相吻合的,而且,上面这段诗中的叙述,恰是《聊斋志异》的
诗歌版。所不同的是,这首诗未必就是梦境,完全可以当作真实的场
景,而且只有把它当作真实的场景,才更加有利于我们理解墓草的诗
歌。既然属于回忆性质,我相信可以理解为墓草童年生活的缩影。其
实,很多人都见过这些场景,甚至于也玩过这样的游戏,只不过它们
在我们的记忆里不算深刻,或即使非常深刻,但由于我们的审美取向
的原因,而将它们排除在审美的视野之外。如果这真是墓草童年的生
活场景,那么,它和《姓名》这首自传性质的诗,就泄露了墓草童年
生活的秘密,这对墓草的影响十分深刻,它将左右墓草成年后的审美
理想和审美价值取向。所以,这首诗构成了墓草诗歌的隐密路径,即
我们沿着它出发,就能够理清墓草的诗歌之路。
                      
  再来看这首诗与其它诗歌的关联。“头上生虱子的孩子”,交待
了身份,这也是为什么墓草诗歌总是把社会最底层人们的生活当作自
己关注的对象,并寄予深刻的同情,他是把自己作为社会最底层人们
的代言人,而墓草的生活经历和生活状态,是能够充当他们的代言人
的,因为他就是其中的一分子,的确最有发言权。“蝌蚪”在墓草的
诗中,往往与性有关。实际上,按照弗洛伊德的观点,“罐头瓶”与
“蝌蚪”就是指向了性关联,这难道是巧合?如果照这样的理解观察
下去,我们便能够从墓草的性意识中找到打开墓草诗歌宝库的钥匙。
请注意“医院”这一特定社会环境。“女人经纸”对孩子的诱惑力与
想象力是巨大的,它暗示着生命与性的双重秘密,但生命与性密切相
关,这必然在意识和潜意识里唤起对女性的好奇与向往(女性生殖崇
拜),而“成包成团”在时空上的诱惑力无比巨大,经久不衰。“蚂
蟥”在《孔子出世前的民间新闻》里得到了充份有力的展示。可是,
孩子对于“医院”的联想终于遭到毁灭性的打击:“被风干的流产出
的孩子只有文具盒大/躺在灰白蛇皮缠绕的乱石堆里”。这既符合法
理又符合科学主义的原则,却不符合人道主义,当然也不排除自然流
产的情况,毕竟是少数,生命如此之轻,又与本就邪恶的蛇皮乱石堆
为伍,那对女性美好的向往就这样被对孩子命运的关注扭曲了!虽然
我们不曾知道玲儿的娘是如何吊死的,但似乎隐隐约约与性有关,它
更加扭曲了对女性和人类两性关系的认识,无可避免地要产生性倒错
和反叛精神。因此,这才真正指向“梦中魇住的地方”。
                      
  我更愿意把墓草诗中的“梦”看成是他故意设置的陷阱,或表达
的外包装,或自我保护伞,所以我们在阅读墓草的诗歌时不必受此迷
惑,可以抛开不管,或把“梦”当作普通语汇对待,就能直接找到相
关链接。比如他的《梦》:

      梦中走来一个盲童
      光着脚丫
      举着弹弓
      他问我喜鹊在哪里
      我指给他一棵黄连树
      他从内衣口袋
      掏出一块糖
      向乌鸦瞄准

  这个盲童就是墓草在诗中的形像。其实他有着美好的理想:“喜
鹊”,但是现实生活带给他的是苦难:“黄连树”,所以他要反抗,
与现实对抗:“乌鸦”。有关话题将在后面论述。俗话说:“光脚的
不怕穿鞋的。”但由于是盲童,说明墓草对现实的批判带有相当的盲
目性,他只能以诗歌的弹弓为武器,多少带有恶作剧的成份,因为即
使墓草的选材本是极其悲苦的类型,他也有理由和本事写得不悲苦,
并加以消解,在悲剧中加进喜剧的因素,让人哭笑不得。如《在黑工
厂打工》等。虽然墓草是以社会最底层人的身份在发言,并作为代言
人,但与传统的代言人并不相同:墓草并不相信自己就是掌握真理的
智者,是来传播真理并救人于水火之中的英雄。诗歌只是他表达存在
的方式,因为他自己还不知道何为真理呢!所以他不可能产生传统文
人的济世情怀。况且墓草诗歌的源头并不来自批判现实主义,而是师
承于波特莱尔。这也符合现代主义在对待人与社会的关系处理的基本
精神。墓草的批判并没有“怒其不争”,只是“哀其不幸”,而不幸
的对象也包括自己在内。
                      
三、 家庭环境:我是一个伤悲的孩子
                      
  墓草的亲情诗在《人妖时代》中占了相当大的比重,它为我们考
察墓草的成长过程很有帮助,而且也非常具有说服力。
                      
  虽然我不能认定《姓名》所写的完全就是墓草的家族史,根据它
的叙述,如果用小说来写的话,还真有些《百年孤独》。墓草的诗比
较短,这首算得上他的长诗了。为什么“我总是感觉自己的──姓太
荒谬名字太暖昧”呢?在北京,我同墓草有过多次谈话,但几乎都是
有关诗歌技艺方面的,从没有询问过他的家世,以及他的家世在他的
成长和诗歌写作究竟有何直接的影响。写作诗歌,会剪掉许多精采的
故事,诗中的内容,只是线索或情节,但我们可以通过线索或情节去
探求背后隐藏的秘密:

      我的姥姥还告诉我
      是她和姥爷包办了婚姻
      招我的父亲做了上门女婿
      我的母亲和我同学的父亲
      认识早一些……

  母亲与同学的父亲应该是有故事的,但是这个故事却因为民俗的
缘故中断了:

      可他没有兄没有弟
      他自己还有爹娘
      他拒绝倒插门
      他混进城市后有了出息
      有了出息后爹娘已经死了
      他却不把妻子接进城里

  难道仅仅因为“她有点丑”?这些情节像不像许多小说所描写的?
我们就不难理解母亲“她一直后悔嫁错了人/我小时候他们常闹离婚”,
在比较闭塞的农村,离婚可不是好玩的,轻易不会闹离婚的,这说明
父母的感情的确淡漠,仅仅是因婚姻而生活在一起。后来:

      父亲听说我同学的父亲
      突然死在一个城市
      高兴地把这个消息告诉母亲
      母亲没有悲伤只是叹息

      难怪墓草在讲到父子关系时:

      他舍不下的真的不是我
      他和我之间永远有种隔膜

  而母亲为自己取名“向辉”,给弟弟取名“向阳”或许真的有某
种隐秘意味了。这种家庭关系对墓草的影响也将是决定性的,他在
《姥姥》中说:

      在没有爱情的家庭里
      我不能健康成长

  他只得到姥姥的疼爱,并将姥姥当作“我最亲爱的人”,并且
“当乌云雷电翻滚时/我会和你紧紧站在一起”,因为“当大雨淹没
你我的泪声/你颤抖着嘴唇亲吻我/给我的心灵局部的温暖”。墓草
是怎样看待母亲的呢?“我就是你的孽女所生的娃”,“让雷神把我
的父母你的孽女孽子劈死吧”!正是这样的家庭环境,使得墓草对男
女关系的认识产生了极端的偏差。在没有男女琴瑟合谐,而只是风霜
雷雪的男女关系里,加上邻里亲戚的冷嘲热讽与漠视,无疑容易产生
对女性的敌视与仇视的心态,至少是不感兴趣:“我要作永远不娶媳
妇的灰喜雀”。性倒错就在所难免了,结果就成了:

      我没有女人的温柔
      也没有男人的阳刚
      我是一个中性人
            ──《双性》

  尽管感觉到“我并没有生病”,但由于缺乏父母之真爱,“我只
能是一个被遗忘的孩子”。在我看来,墓草的诗《我是一个伤悲的孩
子》和《手套歌》,简直就是多年前看过的一部台湾煽情电影《妈妈
再爱我一次》,并联想到那首著名的歌曲:“有妈的孩子是个宝”和
“没妈的孩子是根草”,所以我们就不难理解他为何将笔名取为“墓
草”了。尽管是墓之草,我们依然可以感到其生命力的强盛;它同样
具有“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的潜质。曾听墓草说过,他的父母
希望他能像普通农民一样安居乐业,因为墓草爱上了写诗,这不能给
父母带来任何安慰,于是他们都把墓草当傻孩子看待,这似乎暗合了
当下诗人及诗歌的现状和命运。那么,墓草的理想与现实的冲突,必
然要同他父母的理想与现实的冲突产生巨大的磨擦了。墓草的诗歌行
为,所获得的压力可想而知,他孤独地离开家乡,这也算是反叛行为
了,而他出来的流浪漂泊,居无定所,确实备受剪熬,现实就是这样:

      ……没有一个吻
      能够落到我的唇上
      ……没有一句甜言蜜语
      能够钻进我的耳朵
      ……没有一秒的拥抱
      能够让我享受活着的幸福
      车窗外的风景很美
      ……没有一处让我感动
      一只飞虫溺死在我眼底
      没能让我痛哭一场……
            ──《在车上》

  这显然用了艺术夸张的手法。这只能看作是墓草对现实的失望,
他并没有失掉理想,真正心如死灰,肯定有让他心动的事物并为之付
出巨大的代价:

      我抱着自己未能出版的诗集
      像抱着自己未能入土的骨灰盒
      我等待着墓草青青百花盛开
      我的自我哀悼没能让我欣慰
            ──《在车上》

  这首诗的确是“自我哀悼”之词。也许,只有墓草才有本事将诗
集与骨灰盒作出如此精妙的联想。这真是作鬼语,泣鬼神。墓草简直
就是一个真正的鬼才!
                      
四、诗歌乌托邦:理想与现实的冲突
                      
  任何艺术都是对现实的否定和对未来的创造。有论者从政治学或
社会学的角度,以对现实的批判为着眼点来讨论墓草的诗歌,完全从
意识形态的层面,把墓草当作与社会现实相对立的因素,并无限拔高,
如果不是别有用心地把墓草当枪使,那就是并没有真正地了解墓草和
搞清楚墓草诗歌对现实的批判性因素,而有意夸大了同社会现实的对
立程度。事实上,我向来不认为这类往往被标榜为具有史诗性质的作
品,真的就有多少诗性或诗意,当然它可能具有深刻的人性。不是不
可以用诗的形式表达,而是应该还有更比诗歌适合的艺术形式,至少
小说、戏剧、影视等艺术门类要比诗歌有用武之地。很难想象如果杜
甫只有“三吏”“三别”,白居易只有“秦中吟”,他们到现在还会
有很光辉的诗人形像。我的这种认识或许有失偏颇。如果仅从与社会
现实对立的角度来认识墓草的这类诗歌,我同样持比较否定的态度。
我曾同墓草交流过。我在前面也作过份析,事实上墓草真的不是战士,
为何要把他揠苗助长到战士的高度呢?这是对墓草的讽刺,还是对战
士的绝妙讽刺?墓草是游荡在中国大地的灰色幽灵!我更愿把墓草现
实性很强的诗歌当作是他理想与现实的冲突。这是由墓草自身的经历
和生活磨难所决定的。正因为如此,他的批判锋芒是内敛的和克制的,
并多少带有堂·吉诃德的作风,因而并不具有雄壮或悲壮的境界。把
同性恋与社会批判联系起来,也是墓草的标志了,我总觉得这种批判
具有哈哈镜的效果,正如他的亲情诗,也是哈哈镜中的亲情。我们看
一看他的《捡破烂的孩子》:

      雪花飘飘的黄昏
      捡破烂的孩子
      捡累了  睡在桥洞下
      他梦见太阳掉下来一块煤渣
      还有万分之一的煤没燃尽
      足足装了一火车
      ……全成他的了

  这是墓草讽喻诗的总纲。我们所看到的纯然是一则诗歌童话,多
么像《卖火柴的小女孩》啊!从诗的指向而言,我认为这首诗具有表
层结构和深层结构。表层结构可以说是这个穷苦孩子的理想,尽管是
南柯一梦,因为梦正好是经过改装过的愿望的达成。它的深层结构显
露出了作者善意的嘲讽:这何尝不是人的贪欲呢?
                      
  《声音》是一首具有戏剧效果的诗,很短,有些像未来主义的戏
剧:

      下雪了
      一个诗人走在街头
      吟了一声───冷
      一个妓女望着窗外
      叹了一声───冷

      雪花分辨不出那种声音最纯洁

  “雪花”在这里充当了道德评判的角色,因而有了这最后一句,
整首诗的审美空间和想象空间便狭窄了许多,因为一个“冷”字已将
相关的信息包含并透视出来,干吗又要来“大团圆”式的收束呢?其
戏剧效果和绘画效果势必大打折扣,而且关于“纯洁”的评判与前面
的叙述并没有必然的关联,删掉它,应该更有意味。这么简单的人物
刻画,真不知是悲剧效果,还是喜剧效果?不同的读者会产生不同的
联想。
                      
  如果从诗歌技艺的角度来挑选墓草的讽喻诗,我愿意推荐《玉米
秆在焚烧》。全诗五段,每段四行,大致相同的句式,反复重迭,每
段开头都是“玉米秆在焚烧”,只在结尾一段加上了修饰语“悲哀的”。
无论从结构还是节奏来看,都很有特色。
                      
  墓草实在是把诗歌当作了他的乌托邦,所以他以诗为梦。他仍在
不断地寻找:“我背着太阳的马桶/去寻找大海”。(《累》)“谁
的泪水悄悄绕到我的背后/看一看我的心是不是黎明”?(《夜》),
那么当他长大成人,夜已过去之后,他找到了什么呢?墓草的视角的
确与众不同,似乎注定了他的写作会显然非常另类,并开拓出前所未
有的诗歌表达方式,因为:“你看见了西方星星/还要苦苦寻找/在
东方寻找一盏灯”,结果是:“他们把手从墓地里伸出来/狠狠地从
壳内掰开你的灵魂。”(《东方的墓园》)我们在掰开墓草的灵魂之
后,将看到一个异常令人震惊的世界。
                      
五  寻找父亲:同性恋之歌
                      
  我在收到这部诗集的时候,首先吸引我的是书名:人妖时代。一
个具有歧义性的名字,关键在于对“人妖”的理解。究竟是人与妖共
处,或是具有泰国特色的“人妖”呢?或者是人被异化为妖呢?或者
是人处在妖的世界以及人在妖魔化的时代?总之,在墓草的世界里,
都不是常态,而是发生了变形与变异。
                      
  在我前面所列举的三类诗歌,都不足以代表墓草诗歌的本质特徵。
因为相比较而言,虽有开掘,但并不特新,而且凡是写诗的人几乎都
能写并写过,它们都是从侧面为墓草的同性恋诗作铺垫,所以,真正
具有墓草诗歌特徵的恰是他对同性恋题材的抒写,说是他的开拓也不
为过,虽然以前也有人写这方面的诗,但除了进行道德上的评判外,
纯粹就是隔靴搔痒!我们知道,在当下中国,同性恋者并不少,在写
作者当中也的确存在,但像墓草大量写作同性恋诗并敢于向世人公开
承认自己是同性恋的人,墓草绝对是第一人!这不是源于他对世俗的
反叛或挑战,更不是为了炒作和包装的需要。在一个连父母都认为写
诗的墓草是一个傻孩子的今天,能炒作和包装什么呢?承认自己是同
性恋和承认自己是妓女是有重大区别的,前者往往被视为变态而唯恐
避之不及,后者却能让人趋之若鹜,因为妓女属于常态,作为对家庭
两性关系的补充,古已有之,具有深厚的传统,并且也可以上升到文
化的高度,曰妓女文学,妓女文化。而同性恋呢,即使当今最具权威
性的研究者李银河女士,也只把它当作亚文化对待。在现实生活中,
二者更不可相提并论。我只能认为这是墓草的勇气和坦诚!我也是在
同墓草的交往中改变了对同性恋的看法,也包括周围的朋友,我在登
上墓草主办的“同志诗歌论坛”时,孤陋寡闻到根本不知道“同志”
的特殊指称。事实上,无论从写作者的身份,还是写作的姿态和文本
意义来看,都可以把墓草视为“中国第一个同性恋诗人”!我相信这
个称谓的恰如其分,并且不会产生歧义。
                      
  前面我分析了墓草在童年生活中社会环境及家庭环境对他成长的
影响,现在我们来看看他在成年时代视野所及。他的《药》是一首颇
有意味的诗,把太阳比喻成一粒春药,把月亮比喻为“一粒人妖仙魔
合资产的安眠药”,我倒是第一次见到,结果呢?“庸俗的玫瑰云吞
下后/城市的三角爱情睡着了/乡村的聋哑爱情睡着了”。这“药”
的功效不是救死扶伤,很像“人血馒头”啊!无论是俗套得再不能俗
套的城市“三角爱情”,还是土得掉渣的乡村“聋哑爱情”,毕竟都
属于人类两性关系的常态,即使通过妓女所表达的男女关系,虽然不
符合道德法律规范,但也是人类两性关系的常态,现在完全正常化的
爱情都睡着了,那么,仍然活跃的情感就只能是变异了。这就是墓草
所看到的《道路》:

      她的脸一半是母亲一半是婊子
      她的脸写满扭曲的汉字……

      我们就不难理解他的《理想梦》:

      我的一半魔和一半妖结合
      生出的一定是──
      世界的小天使”。

  墓草复杂的家庭环境对这个“世界的小天使”的影响纵深,她的
父母都不是他理想中的英雄,所谓的父母之爱对他来说只能是深刻的
伤害。而人,特别是孩子,总是需要偶像的,墓草又何曾不想做一位
伟男儿,但是,他在《寻找父亲》的过程中,却只有失望:

      我今生去流浪
      去寻找──一位伟岸的父亲
      他是有那伟岸的胸怀
       能够宽容:说谎
      打架、偷窃、酗酒、嫖赌
      吸毒和同性恋
      能够在孽子绝望自杀时
      见他们最后一面

      我用一生去寻找去流浪
      因为我一直找不到
      只能悔恨地活着
      所以我今世永不再做父亲

  墓草的心是脆弱的,他的内心世界被冰雪着,但也拒绝别人的怜
悯。找不到父亲而拒绝做父亲,的确是非常奇怪的。更可怪的是,为
什么他在诗歌方面的精神之父是波特莱尔,而不是魏尔伦或兰波?也
不是艾伦·金斯堡?
                      
  由于墓草来自于社会的最底层,他的视野无疑是有局限性的,他
笔下的同性恋和妓女,这在墓草诗中很具特色的两类艺术形像,基本
上也是处于社会底层。其实,同性恋更可能在文化层次比较高,社会
地位较优越的人群中蔓延;而妓女自从职业化后,也发生了层次及社
会地位的变化,不能仅从道德或法律的角度一概而论,而且妓女出卖
的商品就是性。在当下,并非妓女都是为生活所迫或自甘堕落这么简
单的判语所能界定的。它已成为职业,不是有开着宝马丰田去卖淫的
妓女吗?普遍存在的三陪,不仅缓解了就业难题,也推动着文化娱乐
和旅游业的发展,当然,这属于社会学和经济学讨论的范畴,这里不
作讨论。但人们总是在面对弱视群体的时候,能够未可全抛恻隐之心,
这就是为什么墓草的诗歌能够引人关注的群众心理基础。当然,关键
取决于墓草的诗歌方式。他的这类诗歌;从解构和建构的角度,简直
和以崔健为代表的摇滚精神一脉相承,具有异曲同工之妙。如《午夜
八次电话》、《小偷阿星》、《卡通一代》、《我和我的老师》、
《上帝的梦魇》、《红旗飘起来的时候》、《贱点活才不会饿》等等。
只是崔健这一代人是红旗下的蛋,而墓草这一代则是卡通一代。
                      
六、结语
                      
  墓草的诗的确是中国社会底层原生带,他是真正的民间诗人。他
以自己的诗歌方式,不仅与普遍无所事事的70年后诗歌区别开来,成
为70后诗歌的特立独行者,而且也与一些看似民间实则打着民间旗号
身在江湖心在庙堂的伪民间区别开来。不要说他的诗,就是他的名字
也常常为正人君子所拒绝。在信息社会里,它只能让墓草诗歌最优秀
的诗质凸现。
                      
  人们很容易将墓草的诗歌同“下半身”诗歌混为一谈,其实它们
是不同的。“下半身”诗歌大多是城市才子佳人力必多过剩的产物,
是典型的诗歌嬉皮士,诗歌行为只是其手段,而非目的,虽然代表的
是一种新的美学倾向,但由于他们游手好闲的艺术态度,还没有达到
应有的高度。墓草的诗则是社会最底层的呐喊和悲鸣,由于是原生态
写作,与“下半身”诗歌粗鄙化、平面化的艺术特徵有些相似(这也
是引起误解的重要原因),他不是依托于集团来凸现自己的,而是在
真正边缘化的写作中突将出来,打上了墓草独特的烙印。
                      
  这并不是说我对墓草的诗歌持完全肯定的态度。作为时代意识的
组成部份,他的这种边缘化写作(只能是边缘化,不可能写诗的都成
为同性恋或都写同性恋与妓女),也有相当的写作限度。在墓草到达
一定的高度后,当人们的阅读受震惊和冲击之后会呈现什么样的状况,
无论是作为读者所具有的阅读期待,还是作为诗歌批评者,这才是我
要关注的问题。
                      
  再回到本文的标题,这部小说在意识流中占有独特的地位,因为
它是开创之作,具有重要的价值:标志着旧的艺术规范的终结和新的
艺术规范的确立,但《月桂树被砍倒了》并不是最重要的意识流著作。
这同样说明,虽然我对墓草的《人妖时代》评价甚高,但并没有无限
拔高,而是有限度的赞赏。我也认为,墓草的诗歌,主要还在于题材
上的突破与开拓,应该有它的位置,但在艺术上还必须进行新的开拓,
完成对自己的超越。
                      
2002.11.29

林童,1963年2月生于四川邻水。出版诗集《美之殇》。写诗、评论、
小说等,现居北京。E-mail: lintong2008@sohu.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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持下拟于3月开通。1月26日部分志愿者和专家召开了第一次碰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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