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 ≈≈≈≈≈≈≈≈≈≈≈≈≈≈≈ 双│ │ 197 ♀♀ 桃 红 满 天 下 ♂♂ 周 │ │ 期 ≈≈≈≈≈≈≈≈≈≈≈≈≈≈≈ 刊 │ │ │ │ 2005年4月1日出版 1997年9月5日创刊 │ │ │ │ 北美华人性别与性倾向研究会(CSSSM)主办 │ └────────────────────────────┘ 本 期 目 录 ────────────────────────────── ① 【新闻摘要】捷克国会未通过同性伴侣合法化议案 ② 【综合报导】从夏沃事件谈伴侣权益的重要性 ③ 【生命伦理】献血车前的缄默 ④ 【同人心语】汪洋中的一条船 ────────────────────────────── 【新闻摘要】 ◇ 捷克国会下院以一票之差,未能够通过同性伴侣关系合法化议案。 同性恋组织认为,同性关系合法化有助于捷克与欧洲联盟接轨, 并声称将再次推动该议案的通过。 ◇ 3月31日,美国缅因州长约翰·伯尔达奇签署了禁止以性倾向 作为歧视理由的法案,使同性恋者在住房和就业方面完全获得平等地 位。 该法案在州众议会中以98票赞成、51票反对的结果获得通 过。有感于针对同性恋者的仇恨暴力犯罪日益增多,伯尔达奇州长认 为新法律“可以保护那些坦诚面对自我的学生,那些希望以自己的能 力和努力工作获得回报的人士。对某一个人的歧视歧视就是对所有人 的歧视” ◇ 印度锡克族最高领袖贾尼·乔金德·辛格·凡旦迪要求加拿大国 会里的锡克族议员竭尽全力,阻止同性婚姻在加拿大获得合法地位。 “我们必须阻止这种行为(指同性恋),使加拿大的几千名锡克 族成员免受伤害。”凡旦迪在公开声明中表示。 加拿大国会中目前有六名锡克族议员,他们陪同加拿大总理马田 访问了印度。 ────────────────────────────── 【说三道四】 ◆ 从夏沃事件谈伴侣权益的重要性 二 言 十五年前,特蕾·夏沃因饮食失调,体内钾元素失衡,导致心脏 停顿,脑部缺氧,成为永久性植物人。从那时起,她只能依靠进食管 维持生命。丈夫迈克为医治爱妻奔走八年后,终于决定把她的进食管 拔掉,说她生前曾表示永不接受以人工仪器延续生命。 迈克的决定遭到特蕾父母坚决反对而闹上法庭,但法院按照迈克 作为法定监护人的权利,屡屡判他们败诉,这场官司打了七年,期间 佛罗里达州州长杰布·布什、佛罗里达议会、美国国会以至布什总统 都曾出面,试图用行政和立法手段来干预司法程序,但一周前联邦最 高法院拒绝受理特蕾父母的上诉而使这场争斗告终。 这场围绕着死亡权利的争斗中,为何只有迈克才有对特蕾的命运 握有最终的说话权,以至连总统和国会的干涉都无济于事?这里就牵 涉到婚姻给予的权利和义务。一旦结婚后,毫无血缘关系的配偶替代 了父母或子女,成为自己的最直接亲属。在没有立下遗嘱或其它明确 文书的情况下,假如一方意外死亡,那么配偶──而不是死者的父母、 子女或者兄弟姐妹──自动成为遗产和人寿保险继承人;一方遭遇不 测而垂危时,配偶有权决定是否启用心脏起搏器,是否要拔掉进食管 以施行安乐死,等等。可见,婚姻也是配偶之间的生死寄托,一方无 以表达自己的意愿时,配偶──而不是父母──自动成为法定的第一 代言人。 在没有留下任何书面遗愿的情况下,脑死亡后成为永久植物人的 特蕾有关生死的心愿究竟如何,丈夫迈克对此的意见高于任何其他人 的一厢情愿,包括特蕾的父母在内──这就是婚姻给予的伴侣权利和 义务。虽然特蕾的父母可以仰仗女儿的宗教权利来试图阻止迈克,但 法院无一例外地判定只有迈克才有最终为妻子特蕾说话的权利,甚至 连国会和总统的干预都无济于事。 迈克在接受媒体采访时说:“我对夏沃有个承诺,我将要和她站 在一起,我将要为她做这个(安乐死)。她不是一个可以任人推来退 去的财务,她从来没说过,‘好吧,当我病的时候,请把我交还给我 的父母。’”( 正是这个生死相托的权利,是很多相爱并且同居但却无法注册的 同性伴侣所无法拥有的,而只有同性婚姻合法化才能赋予。 ────────────────────────────── 【生命伦理】 ◆ 献血车前的缄默 佚 名 二月的城市一直维持著一副失恋表情──那种渗入骨髓的阴冷夹 杂著无休无止的涟涟泪雨。或许是为了抵抗上天的情绪的感染,做件 让自己感觉温暖的事,于是我决定去献血:根据以往的经验,这样的 季节,血库供给往往会趋于紧张。 然而,在流动献血车前,我站住了。 车前的告示以鲜红的字体挡住了我的视线。 有下列情况之一者,禁止献血: 1、性病、麻风病和艾滋病患者及艾滋病病毒感染者。 2、有吸毒史者,同性恋,有多个性伴侣者终身禁止献血。 3、各种结核病患者,如肺结核、肾结核、淋巴结核及骨结核等。 4、器质性神经系统疾病或精神病患者,如癫痫、精神分裂症、 严重神经衰弱等。 …… 车前的告示以鲜红的字体刺痛了我的眼睛。 在流动献血车前,我发现自己赫然位于不受欢迎者之列。 是的,因为我是一个同性爱者。 刹那间,愤怒,屈辱,难过,和种种难以言表的感觉膨胀著我的 胸腔。我怎么也想不到,特地从温暖的家中出来献血的结果,竟然是 得到这样一张毫无人情毫不讲理的逐客令!我知道那些人的逻辑,他 们肯定运用他们丰富的丑恶联想,想当然地并且不容置辩地把同性恋 与艾滋病,性乱,吸毒,和其他龌龊的词汇划上连等号了。 我全身的血液里汹涌起一种冲动,我想冲上献血车去质问他们为 什么同性恋就不能献血,我要大声地告诉他们:“我就是同性恋,但 是我没有艾滋病,我从没有吸过毒,我忠于我的爱情,我洁身自好, 我没有任何的生理的和精神的疾病,凭什么剥夺我终身献血的权利, 凭什么!”我还想说:“中国的同性恋人数占成年人数的3%-6%,这 四千多万人中有很多都是跟我一样,凭什么以我们中的一部分而否定 我们的全体,况且从绝对数量上来说异性恋的艾滋病者,吸毒者,滥 交者要远远超过同性恋,凭什么以我们的性取向而否定我们的人格与 健康!?你们有没有想过,公益事业真正需要的是全民的支持,还是 愚蠢的孤立?!你们有没有想过,这道不负责任的禁令,会伤害到多 少同性恋公民的自尊和责任心?!你们有没有想过,你们对四千万人 设下的这道门槛,之于那些垂危的生命,究竟是一种负责还是亵 渎?!……” 我在献血车前站了很久很久,但最终我还是松开了攥紧的拳头。 我忽然想起林白说的一句话:“人们对于和自己不同的人,总是要 扔 石子的。”虽然在2001年4月20日,第三版《中国精神障碍分 类与诊断标准》已经将“同性恋”从精神疾病名单中剔除,实现了中 国同性恋非病理化。但要真正把人们传统观念中“同性恋”与“病态” 的连线斩断,又谈何容易呢。事实表明,一部分人,或者悲观的说大 部分人都是善于党同伐异,而难于求同存异的。即使是在校园里,很 多同学可能会理解地表示同性恋并没有什么,每个人的性取向都应该 得到尊重。可是在不经意的言语之间,又有多少人能不摆出一副“正 常”凌于“非正常”,“正态”俯瞰“变态”的优越姿态呢。 此刻,拖住我的脚的东西太沉重了,这里面有传统沉淀下来的偏 见,有主流对于边缘的霸权,有不容我分说的莫须有,有让我睁不开 眼的被有色镜片折射的光线,还有,我的懦弱与胆怯。是的,我无法 否认自己的软弱:我不知道上车理论的后果,会不会是他们的嘲弄与 不屑,会不会是对异类无情的驱逐或者猎奇的揭露,会不会是更深的 言词的伤害甚至身体的伤害,会不会是更多我无力承受的尴尬或者超 乎我想象的困窘……在这么多不确定面前,勇气渐渐低头,为软弱让 路。我在献血车前站了很久很久,但最终我还是松开了攥紧的拳头, 选择了转身和缄默。 我想,我会记得在这样一个临近新春的日子,这个我一直以来引 以为豪的,自诩为开放的城市,用一种冰冷的表情和一种轻蔑的目光, 在我心底刻下一道伤口。 ────────────────────────────── 【同人心语】 ◆ 汪洋中的一条船 陆 野 阿天说,三十岁以前,他是在蜜罐中长大的──这话不假。因为 母亲生他时已近五十岁了,老来得子,自然疼爱得跟命根子似的。也 没人跟他争宠,因为最小的姐姐都比他大了十几岁。父亲是生意人, 钱是不缺的,记忆中他想要什么就有什么。 二十几岁时,家里给他买了房子,打算让他独立生活,可他就是 赖著不走。大学考不上,工作又嫌辛苦,整天东游西逛,无所事事。 父母舍不得管教也管教不了,不等开口他就撒娇。 过了两年,他有了同居的女友,是老姨给介绍的。那女孩小他三 岁,却比他早熟,人也大方,认识没几天就住一块了。那时,阿天还 不懂男女之事,他是在女友的诱导下学会做男人的。女友性欲很强, 几乎每天都要。其实,阿天并不喜欢这种气喘吁吁的运动,只是觉得 好玩,跟小孩过家家似的。父母狠狠心,硬把他俩赶到了新房子里。 可两个人都懒得要命,谁也不做家务,天天厚著脸皮到父母那里蹭饭 吃。又过了两年,阿天上班了,在一家公司做业务员,经常到外地出 差。有一天深夜,他下了火车赶到家时,竟撞见女友跟一个三四十岁 的男人睡在一起……事后,他等著女友道歉,不料在一天清晨醒来时, 却发现女友和他的一张大额存单同时消失了。从此,他再也没碰过女 人。时隔多年,对于那段同居生活,他脑子里并没有留下多少记忆。 对于女友,他没有爱,也没有恨,只是觉得恶心。 再后来,他就成了现在这样,滑向了另一条轨道。 那是在女友私奔后不久的一个晚上,他心情有点糟糕,就去网吧 上网聊天。一不小心,竟叩开了“同志网站”的大门……就这样,在 不经意间,他发现了自己内心深处的另一面,并产生了强烈的归属感。 出于好奇,也许是蠢蠢欲动,他很快迈出了实质性的一步,从此一发 而不可收,理智的防护大堤全线崩溃。在济南,一个三十多岁的男子, 把他领上了床,他的第一次就这样留在了英雄山下。此后的两年之中, 他至少访问过20个城市,认识了圈子里的上百号人。在他所住的县 城 里,他更是忙得脚不沾地,常常夜不归宿。那阵子他交往很滥,谁叫 他都跟著,来者不拒。谁料有一次他在公园里正跟一个“同志”缠绵 时,被过去查夜的警察逮个正著。随之而来的拘留、罚款,惊呆了他 的家人,气昏了他年近八旬的父母。几天后,当他低眉顺眼地被大哥 领回家时,迎接他的是一通终生难忘的打骂,还有一张纸──是老父 亲宣布与他断绝父子关系的文契。他没有落泪,也没有哀求,但是他 绝望了。没了家,他能上哪儿去呢?工作,是想都不敢想了──人言 可畏啊!……当时那种悲凉的被遗弃的穷途末路的心境,阿天至死都 不会忘记!曾有朋友问他,有过一了百了的念头吗?他说有过,而且 是一种可怕的对死亡极端渴望的念头!然而,当他决定自杀,提笔要 写遗书的时候,他却连死的勇气都没有了──遗书,留给谁呢?还有 谁在乎他呢?就这么孤独地离开人世,恐怕到了阴间也还是要面对孤 独!──想到这些,他流泪了,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滋味,他真真切 切地感受到了。既然死亡之门已经关闭,那么活著又将如何呢?他首 先想到是生存问题,人总得吃饭吧?而他的全部家当,就只剩身上的 千把块钱了。为了生存,他离开了家乡,一把一把的车票,记载著他 孤单的行程,也记载著他谋生的艰辛。在那一座座陌生的城市里,他 整天都在奔波,不是在工作,就是在找工作。这样的生活虽然有些疲 惫,但他感觉很充实,也很满足。有时,夜深人静的时候,他也会想 起从前的日子,想起那个圈子。可惜人地生疏,他找不到他想要找的 人。遗憾而已,他也不敢想得太多,生怕分心丢了工作。再说也没有 工夫,那些个体老板,比黄世仁他妈还狠,一分一秒都不让闲著,实 在抠不出自由时间。就这样,他玩命似的干了三年。 2003年春节前夕,他突然呆不住了,急匆匆地杀了回来。也许是 真的有第六感觉吧,当他怯生生地敲开家门时,母亲已处在弥留之际 ……料理完了后事,他发觉自己在家里依然受到排斥,除了从小疼爱 他的大姐,其他人都不肯搭理他。心里酸溜溜的,他赌气提了包要走。 这时,一直懒得看他的老父亲叫住了他,递给他一个本本──根据母 亲的临终遗言,当年为他购置的房子,仍旧落在了他的名下。他痛哭 著跪倒在老父亲的膝前,像是忏悔,又像是谢罪。然而老人根本没有 父子相认的意思,竟冷冷地摆摆手,做了个请的姿势……阿天失魂落 魄地走了,他知道,恐怕家门以后再也不会为他敞开了! 当天晚上,他去了以前常去的地方。时隔三年,那里的人已经换 了不止一茬,没几个相识的了。一种难以名状的强烈的沧桑感,不可 抗拒地罩住了他。就在那一刻,他改变主意了,不想再四处飘泊了, 他要在家乡重新开始他的生活。经历了那么多事情,他的神经已不再 敏感,他已经很坦然了。 不久,他又有了工作,并且结识了一群很要好的哥儿们。在朋友 面前,他从不刻意伪装自己,而他的真情表白也并没有吓跑他们。其 中的两位,还拉他合伙开起了公司。整天忙忙碌碌的,有些地方也就 去得少了,偶尔过去转一圈而已。没有应酬的时候,他也会通宵上网, 找人聊天,有时也偷空跟网友会面,但已很少再有非常接触。他的那 帮哥儿们以为他改了,非要张罗著给他介绍对象,被他气急败坏地拒 绝了。他泪流满面地说,他已经很不幸了,何必再去坑害一个无辜的 女人!他做梦都想有个温暖的家,他也一直在耐心等待,但他等待的 不是女人…… 前些日子,听说他的邻居把房子卖了,说是“闹鬼”──深更半 夜的,常常听到一阵阵悲怆的号叫和沉重的叹息…… (作者E-mail: sd_cdzhang@126.com ) ────────────────────────────── 《桃红满天下》网址:http://www.csssm.org 电子信箱:taohongcsssm@yahoo.com(中英文兼容) 《桃红满天下》编辑部成员: 总编: 二言 eryan_lin@yahoo.com 编辑: 杨青 艾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