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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     双│
│ 199      ♀♀ 桃 红 满 天 下 ♂♂     周  │
│   期   ≈≈≈≈≈≈≈≈≈≈≈≈≈≈≈   刊  │
│                            │
│  2005年4月29日出版 1997年9月5日创刊  │
│                            │
│   北美华人性别与性倾向研究会(CSSSM)主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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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 【新闻摘要】北京同性恋电影节被迫更换放映地址
        美国康涅迪格州通过立法承认同性伴侣关系
② 【说三道四】兼爱、教皇和同性婚姻
③ 【综合报导】西班牙议会下议院通过同性婚姻合法化议案
④ 【艺坛纵横】谁是戈多
⑤ 【同人笔林】淋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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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闻摘要】

◇ 4月22日下午启动的第二届同性恋电影节在北京大学启动,下
午的影展吸引了三百多名观众。在晚上开幕式之前,学校方面提出,
不提供电影放映场所,电影节被迫中断,并临时寻找新的场所。

  四年前,北京大学学生电影协会组织了第一次同性恋电影节活动,
活动进行到一半阶段,校方介入,中止了电影节活动。

◇ 4月20日,康涅狄格州州长已正式签署了同性伴侣关系合法化
的法案。

  康涅狄格州参议院以26票赞成、8票反对的投票结果通过该法
案。在此之前,州众议院已经通过了该法案。

  康涅狄格是美国第一个通过立法手段来使法律承认同性伴侣关系
的州。

◇ 上周一名澳大利亚退休教师因为与一名斐济人发生同性关系而在
斐济逮捕,并被判处两年徒刑。对此事件,太平洋岛国斐济的总理莱
塞尼亚·恩加拉塞表示,《圣经》已经明确表示,同性恋是一种“罪”。
 
  目前在斐济的刑事法律中,同性间的性行为属于非法,违反者最
高可被判刑十四年。但斐济政府实际上很少真正运用和实施有关惩罚
的条款。

  另外,在斐济目前的宪法中,却已经有了禁止性倾向歧视的内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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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三道四】

◆        兼爱、教皇和同性婚姻

             二 言

  刚坐上教皇宝座没几天,本尼狄克十六世就已经不堪寂寞,迫不
及待地对西班牙同性婚姻合法化议案的投票结果发出了谴责之声。

  我不是教徒,但一向是很钟情教会所言的信条“爱你的邻人”。
前几天读冯友兰所著《中国哲学简史》,将墨家有关“兼爱”一说细
读后,发现和基督教所倡之“爱你的邻人”颇有相通之处。

  墨子的最大特色在于“兼”,也就是广泛包容。《小取》篇说:
“爱人,待(有待于)周(周全包容)爱人,而后为爱人。事实上,
每个人都有少数心爱的人。举例来说,人都爱自己的儿女。因此,一
个人仅仅爱几个人,不能算是泛爱众人。而从反面来看,一个人如果
对某个人加以伤害,那就足以说明他不爱人。

  基督教的另一重要信条是“爱上帝”,但千百年来,以上帝的名
义发起的战争连绵不断。假如世人真正领会“兼爱”或“爱你的邻人”
的真谛,那么即使对上帝的认知不同,也可以避免许多战争和恶意冲
突。

  然而此番,教皇又借着上帝的名义,展开了对同性恋的谴责,看
来又是“爱上帝”和“爱你的邻人”之间,又有了典型的难以调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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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综合报导】

◆     西班牙议会下议院通过同性婚姻合法化议案

  4月21日,西班牙议会下议院就政府提交的同性婚姻合法化草
案进行投票,结果以多数赞成票通过了该法案。这一进展,使得西班
牙朝著同性婚姻的合法化迈进了重要的一步。西班牙有望成为荷兰和
比利时之后,第三个正式承认同性婚姻的国家。

  此回投赞成票的有183人,反对票数和弃权票数则分别为136票和
6票。该法案在下议院获得通过后,预计将在未来的几个星期内被提
交给上议院投票。执政的社会党在上议院中已有足够的支持,估计该
法案将获得顺利通过。

  在新法案中,明确规定了“不论是对于同性还是异性之间,婚姻
关系的条款以及合法性、有效性都同样适用”。新法案还允许同性婚
姻配偶合法收养孩子。

  法律认可同性婚姻关系的法案,是去年上台执政的西班牙社会党
政府在新任首相萨帕特罗的推动下提出的。

  同性恋组织对该议案在下院的通过表示热烈欢迎。“这是伟大而
具有历史性的一天,从来没有一项这么微小的法律改革会给人权、自
由和平等产生如此重大的影响。”一同性恋组织的负责人佩德罗·泽
罗洛说。

  西班牙的天主教等派别对同性婚姻表示激烈反对,新上任的本尼
狄克十六世教皇曾在去年秋天对意大利媒体表示,同性婚姻“相当负
面”,并“对家庭和社会具有摧毁力”。西班牙天主教主角联席会议
发表声明说:“(该法案)引入了某种危险而具有破坏性的因素,将
影响到婚姻以至整个社会秩序。”

  当首相萨帕特罗被问及如何看待教皇的反对时,他表示:“假如
新教皇有什么话要讲,我准备尊重他的所言……民主的一个重要保证
就是宗教、言论和与公民一起采取政治行动的自由。”

  在上任去年六月份进行的一次民意调查显示,约66%的西班牙
人支持同性婚姻合法化,只有26%的人表示反对。同性婚姻法案也
得到了现政府内阁的一致认可。

  该法案所获得的广泛支持也说明了西班牙社会所经历的剧烈变化。
西班牙一直是天主教会的主要势力基地,不过虽然该国80%的人口
自认为天主教徒,但约有一半人并不紧随教会的训条,很多人只是将
此视为传统的一部分而已。

  当天,另一项有关放松离婚限制的议案以195票赞成、5票反
对和127票弃权的结果获得通过。原有的法律要求夫妇必须向法官
讲明离婚的理由,而新法律则允许一方提出离婚要求即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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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艺坛纵横】

◆            谁是戈多

              秋阳

  走出剧院,已是午夜,气温到了冰点以下,飞飞扬扬的雪花,不
亲不疏地相随著。神情仍然恍恍惚惚地,总觉得人还在场子里,刚才
戏里反反复复念叨的那段对话,就象小冰凌,在面颊旁擦著,割得耳
朵生疼……“我们走吧。” “不,我们不能。” “为什么不能?” 
“我们在等待戈多。”

  两个陌路人,一对流浪汉,

  黄昏,乡间一棵小树下,专心地等待。

  他们在等一个叫戈多的人的出现。说是这个戈多,可以给他们带
来幸福。然而,事实上,戈多是何等人物,他们却一无所知。等人,
又是在等一位从未谋面的人,无论从哪个角度来讲,都是件“心跳”
的事。但从这两人脸上,根本看不出来,看到的只是冷漠,疲惫,又
有那么一点十三点兮兮。等待本身是动词,但又不意味著任何行为动
作。要命之处也在于此,在这一冗长又没有行为的等待期间,剧中人
只有一个目的,要把时间打发掉。无奈,他们俩太微不足道了,内心
充填的是空虚,外表披挂的是无聊。待在那里,也只能实实在在地呆
著;要想说个什么,口中吐出的,都是不可思议的乱缠;要想做些事
儿,举手投足,又全是不着边际的胡搅。甚至想到把上吊当作为儿戏。
他们有生命特征,却没有与之相成有意义的活动。生命在Apoptosis,
生命在……
            
  出现了两个人,流浪汉以为来了多戈,当然不会是。这两个人,
其实和流浪汉差不多。那个名叫“波佐”的,象煞有介事地摆著一副
老爷的工架,实际上是个虐待狂;另一人,名叫幸运儿,则如一条狗,
俯首贴耳心甘情愿受著主子的摆布和折腾。两个人的关系,在常人眼
里,显得十分恶心,但又是难得的默契。各自从对方得到了心理的寄
托与生理的满足。他们不需要等待,他们不需要戈多。

  又来了一个男人,确切地讲,是个小男孩。他也不是戈多。他告
诉等人的人,戈多今晚不会来了,明天一定来。

  于是乎,第一幕告终。再演第二幕。第二幕的情景与第一幕几乎
一模一样,只不过一株树上多了几片叶子。两个流浪汉仍在等待戈多,
仍在无所事事地打发著等待的时间。波佐和幸运儿又来了……最后又
是那个小男孩,还是那句话:戈多今晚不会来了,明天一定来。

  还用得着第三幕吗?如果戏演下去,第三幕,第四幕,第五幕 
……会是什么样子,观众到此也看出了名堂。小男人的话说得极其关
键,戈多只会出现在明天。等待的人哪,只要还有这个盼头,他在人
世有多少天,就会把等待的戏重复多少遍,不会有多大区别。


  “瞎,这便是荒诞剧。”口中呼出的气,在鼻子前面凝成了一个
蒙蒙的雾团,幽幽地滚向远方。从小,我就发痴般地喜欢话剧。每回
看完戏,就爱独自一人在街上溜达,直到心情平静为止,居然也成了
一个习惯。家里人很不以为然,都笑我荒诞。这不,荒诞人被荒诞剧
缠住了。也不觉得天寒地冻,整个地把回家给忘了。

  是的,这便是荒诞剧。没有完整结构,没有情节走象,也没有人
物性格的刻画。更为甚者,剧中人的台词,完全“胡诌”,感悟不出
灵性,理解不出意义,体会不到光彩,思考不出逻辑,观众面对的是
一捆乱麻。

  荒诞派沙龙中的艺术家们自我感觉极好,自以为是什么先锋。他
们挑衅性地打出口号,声称其创作是反戏剧的戏剧。他们随心所欲地
玩弄深沉,根本无意向观众让步,有的竟走到刻意不让观众接受的地
步。无情的是,与观众较劲,得不到观众的认可,吃亏的反而是自己。
这样,大部分荒诞剧的命运也就可想而知了。一九五零年,巴黎的一
家剧院,演了一出戏,叫《秃头歌女》,当全剧在几个剧中人梦呓般
的对白中结束时,偌大的戏院里只剩下三名昏昏欲睡的看戏人了。这
就是荒诞派戏剧的首次演出,惨败!若如没有三年后的《等待戈多》,
整个荒诞剧派可能就夭折了。

  1953年,出生于都柏林市一清教徒之家的塞缪尔·贝克特
(Samuel Beckett)推出了《等待戈多》,鬼使神差地,获得了极其
轰烈的响应。连续上演了三百多场,一时成为整个巴黎市热闹的话题。
以致路上熟人相遇,这个问:“How are you doing?”那个就会接上
嘴:“我在等待戈多。”语调或是调皮,或是诅丧,都代表著一种时
髦。戈多本人在戏中始终没有出现,《等待戈多》也就延续到今,跨
度半个世纪,演遍了世界各个角落。连文化观念和社会生活差异颇大
的中国,都不例外。华人演员王洛勇,因成功地扮演过剧中的幸运儿,
从而踏开了他在美国的星途。北京,上海的文化团体,也时常邀请国
外剧团表演此剧。甚至上海中学生的语文教程,都有将对此向剧年轻
一代介绍的安排。

  1969年,塞缪尔. 贝克特本人,因其作品“使现代人从困境中得
到振奋”,获得诺贝尔文学奖。


  “为什么?”脚踩在撒了盐的雪地上,吱溜吱溜地,污浊的白色
表面, 两行斜斜扭扭的问号。

  为什么《等待戈多》能成功,为什么等待能出现如此灿烂的效应?
恐怕只有在看过戏之后,才能心领神会。有的学者提出,贝克特象其
他荒诞派剧作者一样,用自己发明的象征手法去对付世界上存在的现
象与矛盾。然而在表现方法上却调转了背脊,采取了亲和观众的方法,
处心积虑地一遍又一遍地重复著等待,看《等待戈多》就象听拉威尔
的《波莱罗》,一支旋律不加发展,不用变奏重复出现,把观众引得
如醉如痴。然而,音乐给予人的,主要还是感观的共鸣。话剧则有所
不同,重复激发了观众理性的思索,甚至达到灵性整合的高度。贝克
特用话剧的形式异常准确地把握住了一种当时出现的,又日益膨胀的
社会情绪,那就是等待。按照一般观念,等待起码不是一个褒意词。
“明日复明日,明日何其多,吾身待明日,万事成蹉跎。”一支明日
歌,家喻户晓。长辈就是这么告诫晚辈,几乎把等待与懒惰划上了等
号。贝克特的等待,却给了人新的感悟。等待意味著希望,等待标志
著企盼,等待告诉大家应当拥有这么一个心态去迎接人生,活下去,
明天总有什么出现。人们了解了等待,理解了等待,并且心怀喜悦地
接受了等待。


  一脚深,一脚浅,也不管朝哪个方向行进。再踩下去,又触到一
个新问题:“戈多是谁?”

  有人问作者。

  “我要是知道,我早在戏里说出来了。”贝克特两手一摊,一脸
诡诈的微笑。

  “戈多是谁?”人们纷纷地猜测,纷纷地议论。

  “戈多是谁?”雪中的思索,往往偏于固执,实际却是微白漂浮
的,零零落落,最难理出头绪。

  戈多决不是可有可无的,如果没有戈多这个人物,等待就显得空
泛和苍白,缺乏一种归属感。

  很多人认定,戈多是救世主,Godot 的前三个字母,不就是God吗?
耶稣在升天前应许过,他将再来。耶稣哪天来,他没有说, 世人等待
耶稣,等了两千年,还在等。也有人说,戈多是自由神。1957年,
《等待戈多》在圣昆廷监狱上演时,深深地打动了台下的一千多名罪
犯,把他们制服了。这不是开玩笑,失去自由的人,哪一个不把自由
供为神明,苦苦地企盼。不过,回过头再想想话剧,从作者借剧中人
之口多次对戈多的种种挪揄来看,戈多又不会是什么了不起的,神圣
而崇高的人物。


  一串尖锐得几乎能撕破耳膜的消防车警铃声一下子逼到身后,又
呼啸著从我面前驶过。一霎那,瑕想烟消云散,把我的灵魂停留在这
条街上。白得耀眼的车灯在我面前闪灭,两侧的街景象被刮动的画布
一样呼拉呼拉地掀动,我发现,周围除了我,影影绰绰地,还有其他
人的线条。消防车很快就呜呜咽咽地消失在街的尽头,寂静又围了过
来。天哪,怎么这里这么静,雪是无声的,这我知道。人呢?他们呢?
怎么连喘气的声息都听不到。抬眼向周边望去,不由得大吃一惊。电
线竿下,酒吧的玻璃窗后面,人影清晰起来,一个个如同鬼魅,就是
刚刚戏里的流浪汉──等待戈多的人,冷漠,疲惫,又有那么一点十
三点兮兮。

  我注意了一下街名,明白了。这条街,有个外号,叫芝加哥的男
孩城(Boy's Town),在这里所聚集的,都是那些被上帝捡选了来到这
人世间被受试炼的一群。他们有强烈的爱的需求,但他们的爱不符合
圣经中“上帝造人”的范本。其实,爱情和造人,本该是有很大差别
的两个概念。但他们却因此定了罪。人生经历的“天伦之乐”,在他
们的长路中,被清扫得干干净净。对于他们的不幸,市俗非但不为之
动容,反而幸灾乐祸,侮辱,嘲弄,无缘无故地将他们诅咒为“社会
垃圾”。面对整个社会的态度,他们有的抵挡,有的躲藏,有的走上
了绝路,更多的,选择了等待。 

  他们等待在这里。他们的等待很现实:不等神,不等仙,而是要
等一个人,一个同样命运的人,一个爱我的人。有了“爱我的人”,
什么样的缺憾都微不足道。一个不能名正言顺地获得到爱的群落,等
待便成为大家的集体情绪,共同命运。事实上,爱的等待是最渺茫的,
日复一日的守候,带来的是日复一日的心理的摧毁,感情的因素也日
复一日地淡化。也有时候,他们会以为等到了戈多,不是吗?短暂的
情欲的欢合,使人可能忘却一切。然而,经常是他们自己发现,他们
搞错了。于是乎,继续再等在这里,日复一日。深夜,寒冬,他们不
舍的追求,便落得个等待。想到此,我觉得黯然,几乎要哭。又觉得
对刚刚看过的戏有了自己的一些体会

  脚有点麻木了,睡意也渐渐地浓厚。感觉有一个黑影在旁边徘徊,
侧过头,一双年轻而凄迷的眼睛,带著笑。“不,我不是你的戈多。”
要说的话在嘴里,心里急急促促的,不敢说出口,只有一个意识,该
回家了。


  雪停了,夜又深了一层。男孩城早就丢在身后,又想起一支歌,
这首歌和《等待戈多》的寿命一样长,不知为什么,唱起来,声音越
来越嘶哑,感觉也越来越苍凉。咳,且将此作为对那些仍在等待的人
的一种祝愿吧:


  “只要哥哥你耐心地等待哦哟,你心上的人儿就会到来哟。”

(作于 二零零五年二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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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人笔林】

◆             淋浴

             龙卷风暴 
       
  我进来的时候就看到了他,斜斜地倚靠在门廊昏暗的灯光下,泛
黄的灯光照在他赤裸的上身,肌肤显得极不健康.应该说男人有这样
白净的肌肤显得不健康。对视了一下,我将目光转向我自己的小隔间,
公共澡堂为每个顾客准备的私人空间,隔间很小,不过也提供了一个
小床供休息用,床上的单子很白净,除了显得昏暗之外,我很喜欢这
儿的环境,
  
  我脱精光去淋浴,在淋浴场也是小隔间,用门帘遮挡著过往客人
的视线,应该说这是个不错的放松自己的地方。起码我这么认为。
  
  “能帮我搓下背吗?”声音听起来很软,怯怯生生的让人怀疑是
小动物的呻吟.看得出是那个斜倚门廊的男子,我做了个无所谓的手
势,他轻轻地用手扶著墙,弧度极小躬起那白皙的身体,于是就帮他
搓起来。
  
  “好了,可以了,我帮你吧。”他突然说,似乎我弄痛了他细嫩
的肌肤.不过的确他的肌肤很细嫩白净,在我有限记忆里那应该只有
女孩子才有的肌肤,这让我感觉到不自在,我想我是想歪了.
  
  “也好。”抱著不能白给他搓背的念头,我同意他帮我搓背.他
的手很柔软,碰到我身体的时候象水在肌肤上流淌一样,我愈加不自
在起来。
   
  “这样好吗?”他柔柔的声音实在不健康,我只有默不作声,低
了头,或许我嘴里胡乱嗯啊了几声,直到现在也没办法了解当时的确
切处境。直到后来我总感觉他用他的下身不断地碰触我的臀部,在我
裸露的屁股上摩擦,搓背的双手变成了动情的抚摸,同性恋,我脑子
突然冒出这个词,心跳就加快了,也许我脸都胀红了,我是真的有点
恼了。最恼就是自己的脸红。
    
  “行了,就这样吧。”我突然起身并转过来胀红了脸瞪起双眼凝
视著他,他显然没有适应我突然凝视的目光,象个打破了玻璃杯的小
女孩似的红了脸低头,倒垂著双手。“那好吧,我先出去了。”他用
逃跑的方式离开了我的小隔间。
     
  闭上双眼,回想著刚才的一幕,突然鸡皮疙瘩从脚后跟迅速上窜
到脊梁,并弥漫了整个后背,这感觉迫使我收缩了身体,绷紧了每块
肌肉,仿佛可以甩开那些爬满身体的鸡皮疙瘩。平心而论,当兵多年
的我在部队也是军事标兵,在区级军事大比武中也是屡屡获奖的骨干,
的确拥有著很健康有力的体魄,虽说现在已经退伍了,但部队的生活
方式一直延续著,身体的素质依然强健,肌肉轮廓依然齐整,自己也
有点迷恋这些肌肉收缩带来的形态美和秩序美。把水开到冷水档,冰
冷的水冲刷著自己,水花四溅,我想我还是应该早点离开,早点回去,
同性恋还会来的,我又不是同性恋,我才懒得答理他呢,还是回去吧,
他这算不算性骚扰?也许他也是很痛苦的,迷失了做人的方向,迷失
了自己。也许不对,也许只有这样的他才是真实的他,也许只有这样
他才能找到自己,也许他来到这个世界就是场误会,我几乎有点同情
起他来,也许我不该对他那样,他会伤心么?停了水之后我决定还是
早点离开的好。
    
  浴巾裹了身体,我回到自己的房间,进门就看到他躺在我的床上,
浴巾斜斜的盖在身上,乜了双眼靠著床头,纤细的手指翘得高高的夹
著支很长的香烟,见我进来他都没动一下,只痴痴地望了我,完全不
是一个害羞的女孩样了,也许刚才仅仅是场误会,我想我应该表示出
应该有的礼貌,我向他点了下头,示意他这是我的房间,不过我不介
意他躺在哪儿,他毫无反应,可能是他有自己的想法吧,我还是穿好
离开的好。
  
  “你──你抽烟吗?”在我用毛巾搓揉我的头发的时候,那个声
音从我后方传过来,还是那么软弱,那么娇怯,想像不出他是怎么能
有这么样的声音。我想我应该慢慢地转身,太快的转身一定会惊吓了
他,我歪了头也乜了眼看着他。我觉得我不应该让空气显得那么紧张,
甚至我脸上都浮现了淡淡的笑意。他缓缓地抽出浴巾掩盖的左手,把
手里的香烟和打火机向我递过来,白色的烟盒很修长,我从来没有见
过这样的烟盒。接过来我才看到绿色的520字样,打开烟盒印入眼
的是镶嵌在过虑嘴上那颗颗的粉红色心形图案,昏暗的灯光下显得是
那么炫目,让人眼前阵阵发黑,而那颗颗粉红的心却被放大起来,在
眼前起伏不定的划著道道弧线,似是在表白自己的渴望又似是在挑逗
我的情欲。快速抽出一支点燃狠狠的吸了一口,长长的吐出了烟雾,
藉此平复了一下自己感觉的晕眩。乜了眼的他嘴角有了浅浅的笑意,
看得出我的态度让他变得自在起来,同时他的笑容也让我放松许多。

  他往里挪动了一下身体,用手拍拍床边示意我坐下,我就顺势坐
在他的身边。我觉得我应该说点什么,不过我实在不知道怎么说,说
什么,问问他的姓名,或者年龄,或者问他是干嘛的,可我凭什么去
问他呢,我又不是警察,可是我总该说点什么吧,起码问声好也是应
该的,但我又为什么要讨好他呢,想到这儿自己突然觉得好笑起来,
自己这是怎么了,他不就一个小男孩子么,还能让我没话说,好笑死
人了。
    
  “你可以看着我吗?”在我胡思乱想的时候还是那个软弱的声音
打破了沉闷的空气,我回头看着他,他的确很像女孩,有白皙的肌肤,
有忧伤的目光,有微颦的黛眉,那感觉甚而让人感觉不到他的任何男
性化倾向,也就是说比女性更女性化。
    
  “你怜悯我吗?”他向我吐出口烟雾。他躲在烟雾后面,我突然
看不到他的表情,但我心跳了一下,仿佛有种疼痛的感觉,烟雾慢慢
散去透过烟雾可以渐渐看到那双中人欲醉的迷离眼光,切切的注视著
我,和他目光交错的刹那,我知道心里的疼痛感觉来自哪里。避开他
的目光,我狠狠的吸了口烟,叹气似的又吐出长长的一道烟幕。烟幕
中我找不到方向,晕眩的感觉再次袭击了我的头脑,满脑子忧伤的眼
光混合著颗颗挑逗的红心铺天盖地的涌过来,只叫人觉得憋闷压抑,
内心中有种东西被强硬的力量控制了似的往外突,随时打算冲破胸膛
喷薄而出。我觉得我应该离开这儿,回到阳光照耀的地方,我想我是
生病了,我应该回家去休息。
    
  “来,躺一会儿吧,在我身边,给我感动。”伴随著这低靡柔弱
的声音,他的手掌轻轻地扶著我的肩膀,似在抚慰我受惊的灵魂,我
的身体随了他细嫩的手掌轻飘飘地飘在他的身边仰躺著,天花板上有
很多受潮爆裂的墙皮,有些几乎要随时坠落下来,甚至我向它们吹了
口气,好让它们统统坠落狠狠的砸在我的身体上,让我在疼痛中结束
这晕眩的感觉。
    
  他忧伤的目光柔柔地慢慢靠向我空旷的表情,我的挣扎都变成了
粗重的喘息,那身体里的点点疼痛慢慢扩散开来,我强健的体魄从未
感觉过自己的脆弱,那些一往无前的勇气都哪儿去了,那些坚韧不拔
的气质都哪儿去了,多年部队严正苛刻训练的钢铁般的意志就消散在
这晕眩的空气中荡然无存,到是现在有种视死如归的悲壮情怀在左右
著自己从容赴死。
    
  天花板上倒悬下来的白炽灯,熠熠的发著昏黄的光,好像是我唯
一的光明,闭上眼的瞬间,它就呈现为一个黑黑的洞,飞速旋转的洞,
黑而无穷,嘬吸著任何路过的生灵也嘬吸著我的灵魂,下沉的感觉让
人慵懒得手指都懒得动眼皮都不想睁开,开始熔化的我只感觉有水流
淌在身上,缓慢而柔软地抚慰著我慌乱的心情,我安静极了,我倘佯
在广阔的大海,习习温凉的海风轻轻扫过我赤裸的肌肤,化作雨后初
晴的彩虹飘洒下无数的七彩羽毛将我覆盖包裹,阳光透过羽毛的空隙
拉响远古的琴弦,在天海之间悠悠和鸣……
    
  “啊──”梦中惊醒的我如突然跌落悬崖的山羊。四肢空悬得让
我分辨不清身在何方。
    
  “你醒了?”温香软玉的声音就在我身上传来,他偎在我怀里,
抬眼切切地望我,似乎有泪光在那纯真的眼光中闪动,再次让我体验
了他那亘古不变的忧伤,正是它诱杀了我的灵魂,我一定是病了,我
必须离开。
      
  挣扎著坐起来,搬开他偎著我的身体,那身体是那么的娇弱无力,
但我还是狠狠地把他抛在了被汗水浸湿已算不得洁白的床单上。快速
穿戴齐整,向门口走去,我不愿意再看他一眼,那是怎么样失常的梦,
那都是魔鬼的情诗,撒旦的蜜糖,我真要回家去休息了。
    
  “你──你抽烟吗?”还是那软弱娇怯的声音,还是那划著弧线
晃动不安的粉红色心形图案。看着那绿色的520字样刺眼炫目的让
我恍如隔世,突然间我明白了,他的魔力就来自那粉红色的心,那心
中一定有迷幻药,一定是他动了手脚,一定……一定……
     
  仓皇出逃的我头脑混沌地奔出了那散发著汗味散发着迷幻味道,
有著昏黄灯光照耀的小隔间,跌跌撞撞地奔向了大门口。人们都看着
我,我试图给他们一个友善的笑容,可我分明看到他们不怀好意的笑
著迫不及待的低声说着什么。晕眩再次席卷了我,在我逃离大门口的
瞬间,我清晰地听到一个温柔的声音对我说:“你什么时候再来?”
   
  “再也不来了!!!”头也不会的我努力的大声的吼了一嗓子之
后彻底清醒了,大踏步的走向回家的方向,我确定我不会再去那儿淋
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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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红满天下》编辑部成员:
总编: 二言 eryan_lin@yahoo.com         
编辑: 杨青 艾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