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 ≈≈≈≈≈≈≈≈≈≈≈≈≈≈≈ 双│ │ 23 ♀♀ 桃 红 满 天 下 ♂♂ 周 │ │ 期 ≈≈≈≈≈≈≈≈≈≈≈≈≈≈≈ 刊 │ │ │ │ 1998年7月6日出版 1997年9月5日创刊 │ │ │ │ 北美华人性别与性倾向研究会(CSSSM)主办 │ │ │ │ 【总编】二言 【编辑】杨青 一菁 刘星 │ └──────────────────────────────┘ ────────────────────────────── 本 期 目 录 ────────────────────────────── ① 【新闻摘要】美国总统克林顿致意同性恋大游行 美国五千民众参与艾滋病疫苗实验 ② 【说三道四】面对敲诈怎么办 ③ 【生命伦理】一位美国母亲就同性恋问题答中国听众 ④ 【综合报导】我同学眼中的艾滋病 ⑤ 【历史回顾】第三帝国与同性恋 ⑥ 【同人心语】情牵大陆(之一)──南京 ⑦ 【同人笔林】俄罗斯同性爱情诗选 ────────────────────────────── 【新闻摘要】 ◇ 美国总统克林顿致意同性恋大游行 自七十年代初以来,美国各大城市都在六月底和七月初举办“同 性恋骄傲”大游行。今年,克林顿总统特地向游行者致意,他在致词 中说: “我对于参加1998年同性恋骄傲游行的每一位人士表示致意。 “作为美国人,我们应该为自己文化的多元性感到骄傲。不同民 族、不同背景、不同种族、不同信仰和不同性倾向的人走在一起,真 正体现出这种多元化是我们民族强盛的最伟大力量。 “但我们要看到,分歧有时使我们处于分裂。有时仇恨与偏见的 声音会淹没我们民族生命的和谐。骄傲大游行使我们再一次认识到, 本着社区精神而工作不仅是有帮助的,而且是必要的,我们每人的梦 想需要通过大家共同的努力才能实现。 “我的理想和我们的历史已经证实,美国人天赋的权利是不可剥 夺的。这些权利体现在我们的宪法和我们的各种法律规程里,而且我 将信守就职誓言努力加以维持。如果听凭偏见与歧视来窒息希望,剥 夺一个人的潜能,我们的民族将面临失败。如果一个人仅因他的性倾 向而被开除工作,我们的民族将面临失败。我呼吁你们每个人为支持 这种多元性,为增强国家实力,为实现我们互相尊重和互相同情的基 本价值观而贡献力量。如果我们能构共同努力,那么我相信美国一定 能够信心百倍地迈入第二十一世纪。” ◇ 美国五千民众参与艾滋病疫苗实验 美国已有五千民众报名参加为时三年的艾滋病疫苗实验。参加者 大多数来自性事活跃的易感人群。微软电脑公司总裁比尔·盖茨于6 月28日捐款150万美元,以促进有关艾滋病疫苗的研究。 美国最高法院于6月25日宣布,雇主因雇员患有艾滋病和感染 艾滋病毒而将他们开除或不予录用,触犯了联邦《残疾人保护法》, 构成歧视。 ◇ 发展中国家艾滋病患者人数急剧上升 据联合国报导,虽然目前发达国家艾滋病患病人数呈现下降,发 展中国家的艾滋病人数却在急剧上升。问题最严重的是非洲,据估计 目前已有十分之一的人呈现HIV阳性。西方主要医药公司同意将药 品价格降低75%,使贫困国家的艾滋病患者也能接受治疗。 ◇ 英国议院降低同性恋行为的合法年龄 英国国会于6月22日通过议案,同意将同性恋行为的合法年龄 从18岁降低到16岁,使它与异性恋行为的合法年龄一致。 赞成该提案的议员认为,对同性恋行为和异性恋行为规定不同的 合法年龄构成了歧视。 ◇ 英国议员公开亮相 英国两名工党议员大卫·巴罗和戈登·马斯顿于6月初公开向媒 体亮相。 巴罗在接受《兰卡郡晚报》采访时说:“每个人都有私人生活, 我看不出为什么别人不能知道我是个同性恋者……我觉得应该对我的 选民表示诚实。” 马斯顿对当地的报纸说:“我是个同性恋者,而且很高兴我的选 民也知道这一点……其实我的选民中有很多人知道我是名同性恋者, 这也是他们的权利。我从来没有想隐瞒或误导任何人,但这回我是第 一次在公开场合谈及自己的性倾向……我首先是个政治家,然后才是 名同性恋者。同性恋只是我人生和个性的一个部份。” 到目前为止,英国议会共有六名议员公开承认自己是同性恋者。 英国同性恋游说组织发言人安吉拉·梅森说:“人们已不想再在 自我封闭中生活,有成千上万的人在各种场合亮相来争取平等。发生 在国会的事只是这种社会变革的一个反映。” ◇ 澳大利亚同性恋者被拒绝授予圣餐 5月31日,大约50名男女同性恋者和支持者身披彩虹绶带, 前往墨尔本的圣派特利克教堂领取圣餐,但遭到主教拒绝。 “对于那些声称拥有天主教信仰,却在教堂展示自己意识形态的 人,我深表遗憾,特别是在分发圣餐的时候,”主教说,“我认为他 们的举止是不明智的。” “他们应该明白,教会有关这方面(指同性恋)的态度是不会改 变的。虽然人人都会有弱点,而且上帝的怜悯是无量的,但通向快乐 和天堂之路并不是通过对《圣经》的重新诠释来取得。” 主教的这番言词得到多数礼拜者的赞同。 一位同性恋抗议者事后说:“在我生命中的第一次,我看到我的 74岁母亲为了公开表示对她的同性恋儿子的支持,拒绝了圣餐,虽 然她一辈子都是虔诚的天主教徒。” “作为上帝的创造的一部份,我们有权获取自由、正义和爱,以 及以根据自己的本性而生活。” ◇ 巴西同性恋运动领袖被授勋 巴西同性恋运动领袖兼人类学家路易斯·默特于6月9日在巴西 利亚市政厅被授予“萨尔瓦多勋章”,以表彰他在呼吁保障同性恋者 的人权方面所做出的突出贡献。这是巴西第一次授予同性恋活动分子 该项勋章。默特曾发表八本有关同性恋的书籍。 ◇ 法国总统不赞同同性恋婚姻 法国总统希拉克于6月4日表示不赞同同性恋婚姻,他说: “法兰西共和国有责任承认和保护家庭──我这里特别要强调的 是婚姻法──在我们社会中所起的作用,并保证它在我们民事法则中 的地位不受其它破坏因素的影响……我们不应该冒险使婚姻也包括那 些暂时性的社会生活方式,因为这将背离原有的家庭观念。” 法国国会将于今年下半年对同性恋伴侣登记法进行表决,该法案 将使同性伴侣拥有异性夫妻所享受的大多数权利。 ◇ 荷兰法院规定同性间的强迫亲吻构成强奸罪 荷兰最高法院规定同性间的强迫“法式”亲吻(即将舌头伸入对 方嘴里)构成强奸罪。一名石油工人向他的同事提出起诉,说后者闯 进他的家,对他进行强迫接吻。 ◇ 越南禁止同性恋婚姻 越南国民大会通过决议,禁止同性恋婚姻。最近该国有几对同性 恋人公开举办了婚礼,而当地政府对此束手无策,因为越南法律没有 明文禁止同性婚姻。 ────────────────────────────── 【说三道四】 ◆ 面对敲诈怎么办 ·阳 光· 虽然同性恋越来越受到注目,但许多同志对于公开自己的身份仍 有很多顾虑。在当今社会上大多数人不仅仍然视同性恋为禁忌话题, 而且还对我们抱有强烈的偏见。许多同志担心公开身份会给自己带来 诸多生活和工作上的不便,因为毕竟中国还没有把性倾向歧视列入任 何法规,这使许多无耻小徒便有空可钻。 而当有人知道了我们的身份,并想利用这一点(同志害怕暴露) 来达到索钱索物的目的时,我们可能会听到:“你得给我钱,不然我就 告诉你单位(或家人)”或类似的话。敲诈者所钻的是同志的“怕”。 怕被曝光,怕会带来不便,但要知道,敲诈者的胃口并不是一次付款 所能满足的。一旦知道你好欺负,他们就会一而再,再而三地向你敲 竹杠。如果你在开始时就灭了他的气焰,那么他就不会再找你的麻烦。 有人会甘愿拿钱来堵别人的嘴,但常常没有什么办法可以解决。面对 这种明目张胆的敲诈,我们告诉同志们,不要怕!因为你不是孤立的! 我们这样讲并非是为自己壮胆,而是有根有据。 有一些同志仍然不清楚法律对待同性恋的态度。其实,同性恋在 中国并不犯法(如果你坦然于自己的性倾向,也没人能够强迫你进医 院接受所谓的”治疗”)。在我国,没有一条法律法规限制或者约束 两个成年人之间的感情,无论这两个成年人是否是同性或者异性,因 此我们可以理直气壮地去喜欢,去爱你喜欢的人,不管他是同性还是 异性。我们也可以在公园里约会,可以手拉手散步,甚至热烈地拥吻 亦不为过。这是我们的权利,别人可以议论,可以反感,但是,他们 没有权力干涉。这一点同志们应该绝对的放心。相反,敲诈属于犯罪, 这是不折不扣的事实,白纸黑字的写在国家的法律文本里面,尤其是 利用他人的隐私,进行敲诈,更为所有人所不齿。而被敲诈的同志应 该明白这一点:我们并没有错,所以我们不用怕!只有明白了这一点, 才能理直气壮地反击他!我曾问过被敲诈和被侮辱(如被无端限制人 身自由,罚款等)的同志们,为什么不反抗,在听到的回答的开头无 一例外都是:我怕……,怕什么?我们只是在一起交谈,有错么?我 们拥抱,是因为喜欢对方,有错么?细细想来我们实在没有做错任何 事情,这个怕字成了当时头脑里的唯一,被敲诈成功也就不足为怪了。 令人遗憾的就是,没有人在当时对这种明目张胆的敲诈行为进行反击, 而事后往往有后悔不已,并一直提心吊胆,试想一下,如果我们明确 地告诉敲诈者,他在犯法,如果他敢散布我的隐私我会告他,而且他 会输得很惨!(如果我们真这样做,结果会是这样的。)他还敢在进 一步提出什么要求么?不会有人愿为了区区几个钱而面临牢狱之灾的。 这样,我们的目的就达到了。这样做,不仅维护了自己的利益,还警 告了他,让他今后都不敢这样做,因为我们的隐私权是受到法律保护 的,上海的一个案例就是最好的例证。 以下是我概括三个同志对付敲诈者的经过,并综合网上讨论的内 容,供大家参考: 1.朋友甲一天接到一个电话,对方向甲“借”钱,并说如果不借的 话,将把他的同志身份告诉别人。甲心平气和地对他说:“借钱可以, 我们明天见面是要不要找位公安局的朋友带上作证?”对方一听马上 挂了电话,再也没有找过他麻烦。该朋友还告诉我,如果对方再找麻 烦,他将同意在一个公共场所如闹市区的餐馆谈条件,然后怀揣一个 随身听录音机(或放在皮包袋里),录下双方谈话内容。有了这个物 证在手,就不怕对方再找麻烦了。 2.朋友乙自己经营企业,他的富有使他成为被敲诈的对象,但敲诈 者同时无法拿单位公司来要挟告诉敲诈者。当后者以家人为要挟时, 乙对他说:“我早已告诉父母我是同志,你去告诉他们好了。”我有 位朋友就是这么做的。虽然他父母那时候并不知道他名同志,但从此 再也没有听到敲诈者的任何信息。(为了避免后顾之忧,后来他还是 自己告诉了父母。经过几番思想工作,开导了父母,终于使他如释重 负,后来还开玩笑说要谢谢那位敲诈者。) 3.多结识有良知、有同情心的朋友。很多同志在被敲诈后感到孤立 无援。此时如果能找几位知心的朋友谈谈,往往能使人平静很多,减 少恐慌,而且朋友中也可能会有人知道那位敲诈者是谁。大家一起摸 清他的底细,就能知己知彼。有朋友的支持和帮助,不但有助于减轻 “怕”的情绪,而且敲诈者也不大可能把你定为目标。不过切记在法 律允许的限度内,用合法的手法制服敲诈者。 4.懦弱和缺乏自信心的人容易成为敲诈者的行动对象,因为这些同 志最容易“怕”。如果你对自己的性倾向感觉坦然,没有负罪感,敲 诈者觉得自己可能会碰壁,那么也就不太敢妄所欲为了。 5.同志要自强。如果你在单位里工作优秀,特别是当你的贡献与单 位的经济利益相联而单位又很看重你的时候,那么领导上司即使知道 你是同志,也不会对你怎么样。现在这个时代,大家都以效益为重, 虽然私生活永远是一个刺激的话题,但毕竟他们的干预已越来越少。 只要你不犯法,别人能拿你怎么样? 但有一点,无论对于同性恋还是异性恋,在公共场所的性行为都 是法律所不允许的,在这种情况下,法律就不能保护你而是要惩罚你 了。一些同志以为同性恋是犯法,就是基于所闻的“公厕”经历,而 公共场所里的性行为(包括异性恋行为)在世界任何国家都是非法的。 所以,单从这一点来讲,洁身自好对每个同志都是必要的。我们可以 在公共场所表达我们的爱,但一定不要让公众“观赏”我们爱的过程, 对么?还有一条,就是针对一些非法侵害,如被关押,被罚款,限制 人身自由等。在各种人群中都会有对我们不友好和素质低下的人,治 安部门也是如此,当我们“没做什么”而被他们罚款、殴打、限制人 身自由和侮辱时,我们没有必要屈从,可以向法院提出行政诉讼,而 牵涉到隐私的诉讼。法院会为当事人做好保密工作,并且会公正地受 理案件。 法律面前人人平等,同志们有了这个有利武器,就不用再害怕类 似的事情了,在这里向同志们再说一句:面对敲诈和不法侵害,同志 们可以大声地说:我不怕! ────────────────────────────── 【生命伦理】 ◆ 一位美国母亲就同性恋问题答中国听众 在1994年12月15日的“今日美国”节目中,播送了一位 母亲在得知儿子是同性恋者之后的经历和感受。节目播出之后,不少 听众包括几位同性恋者来信,为这位名叫迪尤女士的母亲的经历和勇 气而感动。他们也都希望能够同迪尤女士取得联系,交流感想,分担 痛苦。为了满足这些听众的要求,也为了继续了解迪尤女士和她一家 人近来的情况,电台特别向迪尤女士提出要求,她欣然同意接受采访, 回答听众问题。 河北唐山市一位姓戴的听众来信说,听了介绍女作家迪尤女士及 其儿子斯蒂芬的情况,令她感慨很深。她说:“我非常钦佩美国人勇 敢面对残酷现实的勇气。我想与他们通信,与他们分担痛苦。” 上海一位姓朱的听众说,我们的这此节目是令他最激动的一次, 因为“在当今的中国,同性恋这类事还被禁锢得象沙丁鱼罐头那样严 实,而大洋彼岸的美国人民竟是如此明智地看待这个问题,真是令我 钦佩不已。我觉得,对待同性恋者的正确态度,是给他们温暖与关怀 而不是白眼,视他们为正常人,这样才能使他们心中的冰山融化。” 迪尤女士回答说:“我十分感谢这位上海朱先生的来信。我想对 你说,美国这个社会正在朝着越来越宽容的方向发展,不过目前还没 有达到我们希望的那种程度,所以我们仍然必须要为同性恋者的权利 大声疾呼。我很感激、也很同意朱先生说的这番话,无论一个人的性 倾向如何,都应当在社会中受到平等对待。当我知道在远隔重洋的另 外一个国度里,也有象朱先生这样的人同我的想法一样,心里感到特 别安慰。” 在我们收到的听众来信中,有两位自己是同性恋者的年轻人写来 的信。他们谈到由于自己的同性恋性倾向,多年来只能一个人默默地 承受所有的痛苦,不能理直气壮地去生活、去爱人,甚至对生活感到 绝望。但是,我们的节目和迪尤女士的话语又使他们鼓起了生活的勇 气。他们在来信中恳切地希望得到帮助。对此,迪尤女士说: “我希望这位南京听众能够找到哪怕是一位他能够完全信任的知 己来述说自己的痛苦,因为要自己一个人默默承受所有的痛苦,这实 在太难了。我希望你能够有这样一个知己。我想告诉你的是,具有象 你这样性倾向的人绝对不只你一个,你周围许多人都有你这样的感受。 如果你能够想到你不是孤立的、而且也有人能够帮你一起排解心中的 痛苦,你就会感觉好很多。” 另外一位山东姓赵的听众说,他自己也是一名同性恋者。就象迪 尤女士的儿子斯蒂芬当初一样,起初这位听众“不敢也不愿意接受他 是同性恋者的现实,并且试图努力改变它。但是许多年过去了,除了 苦闷、痛苦和无奈以外,一无所获,一切努力都无济于事。”另外, 他也谈到,由于文化氛围的差异、以及承受能力的差异,他至今没有 把他的性倾向告诉父母和家人,因为他不愿意让他们承受这么大的压 力,也不想把家人寄予他的厚望变成泡影。因此,他每天只能一个人 苦涩地咀嚼痛苦,无依无靠,有一种被社会抛弃和隔离的感觉,甚至 时常想自杀。他呼吁说:“我们的社会和人类应该合理地、科学地去 善待他(她)们,不要用一些毫无意义的伦理道德和规范法则去扼杀 和摧残这些无辜者。” 迪尤女士在回答赵先生的来信中说:“你试图想改变自己的性倾 向,这真是让我感到痛心极了,因为同性恋者生来就拥有这种不同的 性倾向,因此他们不应当为自己的任何地方感到耻辱。同时,他的父 母应该为有一个如此爱心的儿子而感到欣慰。如果他的父母失去他这 样一个儿子,他们会伤心之极……我相信,只要有越来越多的人和组 织站出来为同性恋者的权益说话,人们越来越多地自由公开谈论不同 的性倾向,压制同性恋者的势力就会越来越没有力量。赵先生,我为 你的信而感动。在这里,我向你送上我最良好的祝愿。” 迪尤女士于1993年发表了一本题为《父母之信真心记录:当 我们的儿子讲明他是一名同性恋者的时候》的记实体小说。她在书中 真实地记录了同性恋父母的经历和感受,在美国引起了广泛震动。自 从这个故事在中国播出后,迪尤女士一家近来情况如何呢?邻里社区 如何对待他们呢?迪尤女士也谈到了这一点: “周围邻里社区的反响令我们十分惊喜,我没有想到周围的人会 给我们一家人这么多的支持和温暖,教会和学校都请我们去讲述自己 的经历和感受。我的书也受到读者们的热烈欢迎。到目前为止,我已 经收到了一千多封的来信,绝大部份都表示支持我们的行动。目前, 斯蒂芬仍在读研究生。而我呢,每天一半时间继续从事写作,另一半 时间回复读者的来信。我现在正在写一本小说,尽管书中的主要人物 不是同性恋者,但是书中有几位人物是同性恋者,因为我觉得,既然 现在的科学研究已经证明,每十个人中几乎就有一个同性恋者,那么 我的书就应当反映社会的真实面貌。” (原载于1995年《爱知简报》第7期) ────────────────────────────── 【综合报导】 ◆ 我同学眼中的艾滋病 ·朱轩彤· 艾滋病是当今世界众人关注的话题,但在我的同学中还未引起广 泛的注意。 美籍一位教师常把话题引到他的国家──那里正有无数人遭受着 艾滋病无情的折磨。同学们早就知道艾滋病的传染途径,但是当他讲 到他的邻居感染了艾滋病病毒时,我们还是不寒而栗。 地理老师提到1996年世界艾滋病日的主题是“同一个世界, 同一个希望”时,同学们都捂着脸乐起来。下课时,我们大声谈笑, 谈论那种“见不得人”的病。 1997年12月1日那天,轮到我做课堂演讲。我说:“我准 备了两个话题,想听艾滋病话题的请举手。”31位同学中只有2位 举手。出乎意料的是下课时,有近20位同学问我艾滋病话题内容是 什么。我不解说:“你们是多数派,如果举手不就听这个了吗?”他 们回答:“想听是想听,可是听了心里别扭,而且艾滋病离我们十万 八千里。” 那一夜我没睡好。为了准备演讲,我查了许多资料。艾滋病作为 一种世纪性灾难已经夺走了1170余万人的生命,他的魔爪每天抓 住8500人,疫情正以每天1000个儿童的感染速度蔓延。这些 触目惊心的数字闯进我梦里。 我感到时不我待。寒假中,我对班内部份同学进行了一次“你眼 中的艾滋病”调查。调查分为两部份。第一部份共6题,是有关艾滋 病的医学常识;第二部份共10题,目的在于了解同学对艾滋病的态 度。以下是我总结的调查结果。 第一部份 艾滋病的正确名称、传播途径、易感人群等问题的回答正确率非 常高,接近100%;艾滋病并发症、潜伏期、死亡率等问题的回答 正确率也比较高,在60%以上。 第二部份 问1:你觉得艾滋病可不可怕?有的答:不怕,得了就和死神握手。 个别人回答:只要注意自己的行为并不可怕,但艾滋病始终是人们交 流的巨大障碍。 问2:你对艾滋病患者怎么看?回答是一致的:看怎么得的病。艾滋 病儿童是无辜的,同情他们;行为不检点的活该。 问3:该不该让他们活下去?有的答,活就活呗。有的答:反正活不 了多长时间,听天由命吧。也有的答:活什么呀,搞得大家都害怕。 问4:你觉得现在学校、社会对艾滋病宣传够不够?有的答:不够。 也有的答:差不多。 以下几题得到了几乎全部一致的答案。 问5:你自己会不会去宣传艾滋病知识呢?答:应该有人去,但不是 我。 问6:你觉得艾滋病离你遥远吗?答:很远,跟我没多大关系。 问7:如果你熟悉的人患了艾滋病,你会不会去照顾、捐款?答:不 会。 问8:如果你的邻居感染了艾滋病病毒呢?答:我立刻搬家。 问9:如果你患了艾滋病,你会不会告诉别人?答:绝对不会。 问10:如果你患了艾滋病怎么活?答:不活了。仅有一位同学回答 要住院治疗。 综上分析,我的同学对艾滋病的医学常识还是有一定认识的,从 医学角度讲,我们不是“艾滋盲”。但是我们对艾滋病的态度就不容 乐观了。1.我们恐惧艾滋病。只要和自己沾边儿,我们就以为草木 皆兵,像躲避瘟疫一样惶恐,到了“邻居得了就搬家,自己得了就自 杀”的程度。2.我们把艾滋病划分了严格的道德范畴,对艾滋病患 者存在一定程度的歧视,甚至认为这是“见不得人”的病。3.没有 意识到我们生活在会染上艾滋病的环境里,没有意识到艾滋病也在威 胁着我们。 目前,在我的同学中,最严重的问题不是缺乏艾滋病的医学常识, 而是给艾滋病涂上了强烈的感情色彩,不能积极正确地看待艾滋病及 其患者。我以一名普通中学生的身份大声呼吁:在普及艾滋病知识的 同时,要提供良好的社会环境,使我们消除恐惧与歧视,请给我们补 上正确对待艾滋病这一课,这将更有利于我们预防艾滋病。 我希望人类能早日攻克艾滋病这个难关。 (原载于《人民日报》海外版98年5月22日) ────────────────────────────── 【历史回顾】 ◆ 第三帝国和同性恋 ·二 言· 1931年1月底,希特勒就任德国总理,马上在全国展开了白 色恐怖统治,对各少数民族的打击也从骚扰转为有组织有系统的迫害。 各地的同性恋聚点一律被关闭,使一度风华的同性恋社区呈现出一片 风声鹤唳。其实纳粹在上台以前,就已经对同性恋者发出了威胁。赫 士费尔德在柏林创办的性学研究所被称为“白奴交易中心”和“肮脏 与淫秽的滋生地”。1930年,纳粹党议员威廉·福里克向国会提 出议案,建议对同性恋者进行阉割。纳粹党报则建议对同性恋者判以 死刑,以消除“这种犹太危害”。 对同性恋的仇视纳粹意识形态的产物,纳粹第二号头子、党卫军 首领席姆勒视同性恋者为低等的“外族”,污染了德意志民族。同性 恋者和犹太人通常被认为对德意志民族的威胁:犹太人试图勾引德意 志妇女,而同性恋者则试图通过勾引德意志男人,两者不仅了污染德 意志血统,而且试图建立“国中之国”。纳粹还认为第三帝国的先祖 是罗马帝国,而罗马帝国正是毁于对同性恋等现象的纵容。早在一九 二八年4月,当国会讨论使同性恋行为非刑事化时,席姆勒就说:“ 任何想有同性之爱的人都是我们的敌人。我们拒绝一切使我们民族变 得软弱并成为敌人的玩物的东西,因为我们知道生命在于斗争,而想 象男人间互相拥抱简直是荒唐之极。”在这种意识形态下,赫士费尔 德的性学研究所遭劫也就不令人奇怪了。 直到二十多年以前,有些历史学家仍然把同性恋与纳粹挂钩。当 时同性恋普遍被看成是罪恶或病态,将纳粹与它挂钩似乎是理所当然。 这种看法的最基本佐证来自纳粹冲锋队(或称褐衫队)的首领罗姆( 或译为荣姆)。罗姆是个公开的同性恋者,他曾在第一次世界大战中 受伤,德国战败的耻辱使他成为一名极端的民族主义者。加入纳粹党 后,他成为希特勒的得力帮凶,领导一群流氓组成的冲锋队,疯狂地 打击犹太人和其他反对纳粹的人士。罗姆毫不讳言自己对同性的兴趣, 他甚至鼓励冲锋队的纳粹成员也发生同性关系。“我不想做什么清教 徒……”他说,“做一个‘不义’的但能干事的人总是强过比做一个 ‘讲道义’的却干不了事的人。” 冲锋队在纳粹夺取政权的过程中发挥着重要作用,所以起初希特 勒并不过问罗姆的私生活,但后来冲锋队的势力越来越膨胀,尾大不 掉,罗姆又居功自傲,企图将冲锋队与国防军合二为一,由自己一人 操纵。希特勒为拉拢国防军,同时剪除纳粹组织内部有可能与自己对 抗的力量,支持国防军。1934年6月28日,他亲率党卫军飞往 慕尼黑,以罗姆企图发起军事政变为借口,将其逮捕,并在三天后未 经审讯将其处死。当夜席姆勒率领党卫军将1500名冲锋队头目扫 射而死,这就是纳粹历史上著名的“长刀之夜”。铲除罗姆后,希特 勒下令所有的原冲锋队指挥“要竭尽全力立即赶走所有触犯第175 条的成员”。 1934年,盖世太保成立反同性恋中心(后来反流产也成为工 作内容之一)。1935年,党卫军的报纸刊登文章,要求将同性恋 者置予死地。同一年,关于惩罚同性恋行为的第175条被扩展,结 果几乎包括了拥抱等所有男性间的体格接触,这使德国因触犯第175 条而受逮捕的人数从1933年的853人猛增到1938年的8562 人。1937年,席姆勒在一次军政大会上说: “一个民族繁衍很多后代,就能成为世界的主宰。一个后代不多 的民族已经有一只脚踏在坟墓上,两百年后他在世界上的地位就会变 得无足轻重,过了五百年就会消亡。要知道如果我们纵容这些低劣者 (指同性恋者)为所欲为而不加以对抗的话,那么德意志民族就走到 了末路。这些低劣者对我们的祖先来说是个问题,对我们来说也仍是 个问题。以前,他们只是被看作不正常的人而被抛入沼泽,而那些见 过沼泽里的尸体的人并不知道他们正与同性恋者面对着面。这并不是 什么惩罚,而只是除灭这种不正常而已。我们必须消除这种人,就象 拔完草以后,把草投入火中焚烧掉。这样做并非出于报复,而是出于 必要。这些人应该被除掉。” 将同性恋者抛入沼泽似乎并不是二十世纪最可行的处理方法,于 是席姆勒作出了如下提议: “这些人应该接受审判,受到公开的唾弃和羞辱。服满刑期后, 就把他们送入集中营。当他们在那里试图逃跑时,就把他们击毙。” 纳粹不仅在全国范围内开始了对同性恋者的大搜捕,而且同性恋 也被当做一种借口来迫害其它有可能反对纳粹的势力。为了削弱天主 教会的影响,纳粹宣传部长戈培尔在对全国广播中说:“法衣室变成 了妓院,修道院成了滋生同性恋的温床。”1934年至1937年 间报界不断披露天主教神职人员因同性恋而被起诉。如果不是来自轴 心国之一的意大利的干涉,被判罪的天主教徒将更多。除在宗教领域 外,国防军司令维纳·福里茨在当时认为德国军事方面尚欠准备,因 此反对立即开辟欧洲战场,结果他以同性恋为罪名被起诉。希特勒用 这种威胁有效地遏制了党内和军内的反对力量。 即使反同性恋已成定势,纳粹出于私利有时还是网开一面。比如 1936年柏林举办奥运会期间,希特勒允许部份同性恋酒吧和夜总 会暂时营业,柏林警察也被告知不得逮捕来访的外国同性恋人士。在 大搜捕中被区别对待的则是那些艺术界知名的同性恋人士,比如著名 演员古斯塔夫·格伦金斯当时是国家剧院的艺术指导,他在与一名女 演员结成纸婚后,纳粹就放过了他。 在被占领土地上,纳粹对同性恋者并没有进行扫荡,但这并不是 出于宽容和怜悯。用席姆勒的话来说,同性恋者并不生育,让他在被 占领土上蔓延,正可以减少这些国家的人口,使他们自动走向消亡。 二战时受迫害的德国少数民族包括犹太人、吉普赛人、耶和华的 见证人(当时一个小型的基督教会)、共产党人和同性恋者。与其他 族群不同,同性恋者通常无法从外表、出身证明以及团体从属中辨认 出,因此大多数没有公开过身份的同性恋者逃过了这场劫难。幸运的 是,在大搜捕之前,很多同性恋组织把会员名单付之一炬,使纳粹无 从追查。然而,警方却有一份积累多年的“同性恋活跃者”的名单。 纳粹就从这份名单着手,按图索骥逮捕同性恋者,然后软硬兼施强迫 这些人供出其他人的名字。被逮捕者的地址本、信件、明信片和与他 人的合影等也往往被当做追查的线索。 第一批被逮捕的同性恋者于1933年秋被送入集中营。在此后 的十二年内,估计有一万至一万五千名同性恋者被关入各地的集中营。 集中营里还关有其它囚犯,各类囚犯通过绣在囚服上的倒三角标志来 加以辨认。普通刑事犯佩戴绿色三角标记,犹太人佩带黄色六角标记, 政治犯(主要是共产党人)佩戴红色三角标记,吉普赛人佩戴褐色三 角标记,耶和华的见证人佩戴紫色三角标记。同性恋囚犯则佩戴粉红 色的三角标记,而且图案比其他囚犯大,这样其他人能远远地认出他 们。 囚犯报到的那一天往往要接受公开的羞辱。一名囚犯这样记录同 性恋者刚来到集中营时的情形: “有一名囚徒是因为触犯了第175条而被判罪。他手上和脚上 都带着镣铐,在列队后被迫大声向其他在场的人叙述自己的犯罪经过。 一等他讲完,卫兵就冲上前去,把他踢倒在地,然后又是一番拳打脚 踢。从卫兵露出的阴险的笑容中看得出他们非常享用这种残酷的快感。” 另一位囚犯记录了发生在萨克森豪森集中营里的这样一件事: “这个新来的人曾二十年前触犯了第175条。虽然从那以后他 就循规蹈矩,但现在还是被抓来了。卫兵们在他刚到的第一天就当着 我们的面把他毒打致死。” 在所有囚犯中,同性恋者和犹太人的等级最低,所受的虐待也最 为严重。他们是所有犯人中必须被剃光头的,而且由犯人担任的管头 也轮不到这两种囚犯。这两组人不仅经常被派以重活,而且死亡率也 最高。根据后来作的统计,同性恋囚犯的死亡率为61%,而政治犯 和耶和华的见证人的死亡率分别为41%和35%。囚犯经常被运往 外地从事工程项目劳动,而在外迁过程中死亡率相当高,但同性恋囚 徒往往被首当其冲。例如在1943年至1944年间,有一万名囚 犯被派到哈尔茨山开挖隧道。当时周围没有营房,所有的囚犯都只能 睡在没有通风的隧道里。除了卫兵的打骂以外,不良的卫生条件使很 多囚犯得了肺结核等病,结果倒在工地上死亡的人数就高达3000 人,还有另外3000人因健康恶化和体力不支只得被转移,有很多 人在转移过程中相继死亡。同性恋囚犯被派往这个工答7b的可能性是 其他囚犯的两倍。 在集中营里的非人待遇之下,与家人联系往往被囚犯看成是生存 的希望与动机,但这对同性恋囚犯来说几乎是不可能的。同性恋者中 结婚的人很少,而且还有很多家人视同性恋亲属为耻辱,很少到集中 营里来探望。同性恋囚犯的朋友们害怕去探监后也会被当作同性恋者 而引火上身,因此纷纷断绝联系。 除了被外界孤立外,同性恋囚犯互相接近会被看成是谈情说爱, 招致严厉的体罚,这使同性恋囚犯之间通常很少有沟通,虽然其他囚 犯互相之间可以拉帮结派。为了以防他们在夜里互相亲热和手淫,晚 上睡觉时必须亮着灯,并必须穿着长裤,把手放在被子外面,以便卫 兵检查。除了卫兵的打骂外,同性恋囚犯还受到其他囚犯的蔑视,因 为在他们眼里,同性恋代表着男子气概的丧失。具有讽刺意味的是, 集中营中犯人间的同性恋行为时有发生,特别是在那些管头经常强迫 属下的囚犯满足他们的性欲。 对同性恋囚犯的惩罚是带着相当的随意性。在达豪集中营里,一 位同性恋囚犯向同伴的招手动作被卫兵看成是“娘娘腔”,于是他就 被反吊起来毒打。一名来自维也纳的囚犯回忆道,集中营铁丝网之前 五英尺距离规定为卫兵的射程,哪位囚犯走入了这五英尺之内就被会 看作企图越狱而被击毙。每击毙一名犯人,卫兵可以得到三天休假, 因此他们更是想方设法让犯人走近铁丝网。有一回卫兵揪住一名带粉 红三角的同性恋囚犯,把后者的帽子扔到铁丝网前,强迫他去拣。这 位囚犯知道走向那里会引来的后果,所以坚决不动步,于是卫兵用枪 托和皮靴把他一步步逼入射程内,然后开枪打死了他。这名维也纳人 还回忆他于1941年秋天在福罗森集中营被关入禁闭时,从禁闭室 的缝隙里偷看到的一桩令人发指的酷刑: “……一位来自奥地利因斯布鲁克的佩戴粉红三角标记的囚犯被 剥光了衣服反吊起来。两三个卫兵等着好戏开场。 “第一场游戏是用鹅毛来撩这名囚犯的脚底、阴部、胳肢窝和其 他部位。开始时这位囚犯强忍着不出声,虽然他的眼睛里充满了恐惧。 后来他终于忍不住笑出声来,但这笑声马上转成了痛苦的呜咽。他摇 晃着身体试图挣扎,手脚上的镣铐噌噌作响。玩完这道游戏,卫兵让 他在那里晾了一会,这时我看到他眼泪簌簌而下。 “过了一会,一名管头拿进来两个铁碗,一碗里装着沸水,另一 碗装着冷水。‘现在我们要来煮一下你的球,你这个恶心的鸡奸犯。 你很快会感到暖和的。”他冷笑着说,同时把盛有沸水的碗放入囚犯 的两腿之间,把他的膀胱浸入沸水中。这突来的灼热使囚犯声嘶力竭 地嚎叫起来,身体剧烈地抽搐着,试图把阴部从碗里抽走,但因手脚 都被捆绑而无能为力……这时卫兵拿起另一碗水,把囚犯的膀胱浸入 冷水中。这一热一冷,使囚犯又嘶喊起来。他这样反复被折腾了几次, 直到昏死过去,但卫兵马上用冷水把他泼醒,重复这场折磨。在这期 间,卫兵们有说有笑地喝着酒,个个变得醉醺醺。 “‘这个操屁股眼的,他等这个一定等不及了。’卫兵说着,拿 起房间里的一把扫帚,一下子把扫柄插入犯人的肛门内。已昏死过去 的囚犯虽然一下子被惊醒,身体急剧地抽搐着,但已无力尖叫,只能 痛苦地呻吟。 “最后这个囚犯被放了下来,此时他已经无力动弹,全身瘫倒在 地。一个卫兵用皮靴狠踢了他一下,囚犯的身子微微动了动。“这小 子居然还活着?’卫兵说着,拿起房间里的木凳,朝着他的脑袋就砸 下去。这回他总算一命呜呼了。” 除了这种残酷的体格折磨外,同性恋囚犯也成为医学实验的对象。 1944年,丹麦医生凡内特在席姆勒的授意下来到布肯瓦尔德集中 营,展开了对同性恋者的“治疗”。他认为往同性恋者右下腹部注射 荷尔蒙,将会“纠正”性倾向。但这种“治疗”往往导致了同性恋者 的死亡,比如布肯瓦尔德集中营的15名接受实验的囚犯中,有两人 在手术过程中死亡,其他的人几周后由于体力崩溃也相继死去。 当盟军解放各集中营时,带粉红三角的同性恋囚犯也被释放和遣 送回原地,然而同性恋在战后的德国和奥地利仍被列为犯罪,因此同 性恋囚犯并没有被翻案。当战后德国对受迫害者提供赔偿时,一些同 性恋囚徒也提出了类似的要求,但政府却警告他们,如果他们敢声扬, 将被再次投入监狱。 除了其他犯人(主要是犹太人)在叙述中被偶尔提及外,同性恋 囚犯在集中营里的经历长期以来一直为历史学家所忌讳。直到六十年 代末当同性恋在西德、东德和奥地利相继被非刑事化后,历史学家和 同性恋活动分子才有条件揭开这一段悲痛的历史。然而,很多同性恋 囚犯由于在狱中身心受到严重摧残,战后不久就纷纷去世,到了七十 年代初幸存者已寥寥无几。也有一些囚犯重获自由后,不希望再次生 活在周围人的偏见中,于是纷纷否定自己曾佩戴粉红三角,或者不愿 意接受采访。另外,纳粹在二战结束前销毁了大量资料,包括集中营 的犯人档案,这一切都给研究工作带来了困难。尽管如此,有限的残 存资料还是勾勒出一幅幅触目惊心的残忍图案。 纳粹对同性恋者的残害是人类历史上所记载的对同性恋者的最大 规模的迫害,但各个社会和各个时代对同性恋者的偏见却是与这场迫 害一脉相承的。现在还有一些宗教人士藉着上帝的名义,唆使人们去 “铲除”同性恋的“污垢”。各地残害同性恋者的事件时有发生。一 九九七年,当美国夏威夷法院通过同性恋婚姻合法化的判决时,当地 一位教会领袖竟说:“有的国家处死同性恋者,夏威夷并没有这样做, 难道给他们的还不够吗?”这种举所谓的“爱”的幌子来宣扬仇恨, 听着令人不寒而栗。 ────────────────────────────── 【同人心语】 ◆ 情牵大陆(之一)──南京 ·丛 林· 南京的冬天总是让我感到特别冷,尽管此刻我正站在暖气充足的 酒店房间里。隔着玻璃望着西边太阳落下去的地方,整个古城在一片 灰黄之中。 和钢已经两年多没有见面了,电话中他的声音却没怎么变,略为 沙哑的男低音,从容而彬彬有礼。当他问清了我酒店和房号后,突然 说了一句:“我和我太太一起来看你,七点钟见。”我只觉得心象秋 千一般荡了开去。放下电话独自叹了一声:我这是怎么了? 也是这么冷的冬天,来南京出差,一下飞机就直奔酒店。来之前 就和朋友阿国约好一起吃晚饭的,顺便叙旧。自从去了深圳这么些年 一直就没有机会见面好好叙叙,阿国还说他把他新结识的“那位”带 来见见面,让他“买单”(请客)。 阿国的“那位”就是钢。 天早就黑了,窗玻璃上蒙着水气。打开房门的时候,阿国中等的 身材也没能挡住站在身后的钢。 “阿伦,这是我‘那位’钢。” “嘿!早就在电话上听你的故事了,进来。” 第一印象就觉得钢很帅。挺直的鼻粱,瘦削的面颊,浓浓的双眉 下一双带棱的凤眼,漆黑而有神,高挑的身材,略为深色的皮肤,一 身黑色的牛仔装,内着一件大号白羊毛衫,随意而不俗,一看便知是 一个很懂得着装品味的男人。 嘈杂的酒客把我们这一桌包围了。阿国正热情地劝酒,另一位同 来作陪的朋友也有说有笑,兴致正浓。钢却显得安静得多,只是客气 地倒酒让菜,间中笑笑并偷眼不经意地打量着我。蓦地,和钢的目光 相遇了,我不觉得一震,这是个淡淡的有种潜藏着野性的目光。我颇 不自然地避开了:“阿国,快交代从哪里拐来这么个帅哥的!” 于是和他们笑作一团,但心中却象闪电一般:人家是阿国的,少 瞎想!顿时,自己也说不清,有一种难言的痛苦。只觉得面前的桌子 那么大,对面的钢那么远…… 随着敲门声,我有点迟疑,但还是快步上前打开了房门。钢一身 黑色站在门口,脸上仍是熟悉的笑容。身边站着一位学生模样的女子。 “请进。”我有点茫然。 “阿伦,介绍一下,这是我太太宁。” “嘿!在钢的信上已经认识你了……”(是吗?)一边往里让, 一边客气着,“坐,喝点什么?” “热的,茶吧。” 返身去倒茶,望着杯中升起的热气,仍然有点回不过神来。 “一路上都顺利吧?前几天往你家打电话,你母亲说你还在香港, 要再过几天。” “噢,一些杂事多待了些天。” “……” 寒喧之后,我们蓦地陷入了沉默。来之前有那么多话想和钢说, 可间了面却没了话题。 天完全黑下来了。 南京的夜灯火通明,从金陵饭店顶层的旋转餐厅里向外往去,星 星点点的灯油象流动着的河,缓缓地游移动,闪烁不定。 阿国的兴致正高,回忆起从前几个朋友一同秋游紫金山的趣事。 爵士乐敲打着多变的节奏,让人心绪不宁。柔和的灯光下几次发现钢 正用他深深的双眼直视着我,甚至嘴角上的那一丝笑意。 一会阿国起身去了洗手间,钢突然沙哑地问:“阿伦,这次在南 京打算呆几天?” “三四天吧。” “哦……”钢的手动了一下,一截长长的烟灰从手中落下。 沉默,让人难堪的沉默。一直望着窗外的我,心乱极了。 夜深了,窗外的灯火也稀疏了些。缩身上了辆的士,钢和阿国他 们便消失在清冷的夜色里,而我只觉得如释重负。回房只想早点休息, 或许早些离开南京是上策,可躺在床上脑海里尽是钢的影子。他的笑, 他的眼神,那么真切而又可望不可及……起身从冰箱里找到一听可乐。 这时,有人敲门,轻轻的。 门外,赫然站着的是钢。 …… 玄武饭店二楼的士高,拥挤的人群,闪烁不停的灯光下我放松了 一些。酒精在人们的脸上笑着。一轮劲舞之后,宁去了洗手间,只剩 下我和钢面对面依墙而坐,仍然是沉默。 “钢,为什么?!”我打破了沉默。直视他的双眼,有点伤感。 时间就这么轻易地改变了一切?从前那个智慧、开朗、敢作敢为的人 就是坐在我面前的这位已婚男子? “是我自己的决定,阿伦,你不理解,人的命运是不同的。” “命运?就是你父母、外婆,还有所有在你身边的人为你决定的 这一切?” “阿伦,你不会理解的。试想一下如果你一直在南京,从来就没 有出去过,你会否和我走一条路呢?” “我……”我沉默了。其实钢一直是这么个人,淡然,从命。只 要是他认定的实,谁都无法说服他。我再次审视面前这个男人。 夜色中那双带棱的凤眼望着我,离我越来越近,带着火热的气息。 星星象潮水一般缓缓地升起,升起,将我淹没了。四周没有一点声音, 只有我的心跳,象草原上被猎人追逐的野羊。风吹过来,让人沉醉…… 当那灼热在暗夜里最终爆发的时候,有冰冷的水滴在我的面颊,用最 后一丝游离的力气睁开双眼,只见有颗流星无声地从天际一闪,不见 了。 一个又一个寒夜,听着风刮过窗户,总有许多的话和钢说。钢告 诉我他是几年前才从一个地区市来南京的,负气离家,年仅二十一岁。 一位经商的朋友带他到了南京,并一起呆了近两年。这期间他开过书 店,经营过发廊。由于模样俊俏,性格随意,很快便在圈内小有名气。 直到一次那个商人强迫他和一个倒卖物资的“大胡子”老板发生关系 时,钢才忍无可忍离开。后来在一中外合资公司任销售,干得一直不 错。我也告诉他自己离家南下的经历。自认为南下发展余地大,自由 度大,并建议他也去闯一番。钢非常善于倾听,不时提一些小问题引 导说话者走向纵深。 “对我来说,这不合我的实际。” “为什么?” “人的命运是不同的。我很认命,现在我在南京,知足了……” “钢,你如何才能明白,其实命运就在你自己的手中!” “别说了,阿伦。”模糊的视野中,钢望向别处。 …… 舞厅越来越热,到处涌动着兴致勃勃的人们。将大衣送去存了回 来,见宁坐在钢的身旁。 “你们去跳吧,尽兴点。”我含笑说道。 钢点点头,挽着宁走了。我用不变的笑容目送他们溶入人潮。 “先生,能来支烟吗?”不知何时对面坐着一位浓装女子。 “是我朋友的,请便吧。”连眼皮也没有多抬一下。 “先生从台湾来呀,一个人闷吧?” “从新西兰。” “那一定很远喽,是在巴黎旁边吗?”(ⅩⅩ!) “……” “先生……” “对不起,我想一个人静一下,你找错人了!”我有气无力地打 断她的话,望着杯中的酒,不再搭话。周围的一切都是嗳昧的红色, 唯有这杯中的酒,那么蓝,非常孤单,触目。 “去去去,再不走,叫保安了。”抬头才见钢一脸通红站在旁边, 手中半截已经灭了的香烟。 “哼!”女子悻悻地走了。 “宁遇见了几个朋友,那儿说话呢。”钢坐下来燃起手中的烟。 “她是个好姑娘,很适合你,我看得出来。”我强打精神。 “是吧,你这此打算呆几天?” “就两天,见了你就走,下一站是北京,也是最后一站了。” “这下,在南京这个小地方觉得闷了吧?” “没有哇,只是有点累,酒多点罢了。” “再见到你真高兴,阿伦,你还是老样子,一点没变。” “哪里,倒见到你成熟了许多,成了大男人了……” “还不是老样子,胖了一点,老了几岁。” 我们又沉默了。时近午夜,马上要进行大抽奖,音乐更强劲了。 …… 温暖的水汽笼罩着一切,镜子中白茫茫的一片。温热的雨顺着头 发流下,轻抚着我冰冷的背。雨中只有自己的哽咽。放下所有的戒备, 任由这暖意进攻,控制进而占有,心中却盼望这感觉继续继续,一如 夏日海中水草的摇曳。直到那恣意的温柔隐藏到了身后,自己才终于 放任自己,一如那倾泻的雨。眼中的潮湿早被雨水冲得无影无踪,一 丝寒意袭上火热的双唇,惊觉那双带棱的凤眼就在眼前,轻柔地泛着 幽幽的光。 朦胧中听见洗手间里洗漱的声音,连忙起身。天已大亮,窗上结 着水汽,一道道的水痕从上而下,使这座城市看上去在笼子里似的。 钢一身整齐地出现在身后,刚刮过的脸泛着青色。突然忆起昨夜自己 的大醉,那是钢特设的晚餐为我饯行的。今天我将飞会深圳,经由香 港前往异国他乡。 房间里一切整理得井井有条。简单的行李,一点半的飞机,一切 的一切使我明白这就是和钢离别的日子。柔和的阳光映着我线条分明 的脸庞:“阿伦,多保重,安顿好就来信……” 默默地走出酒店的大堂,寒风立即将我包围了。“我不送你去机 场了,阿伦,我们来日方长!”一边说,钢一边向后倒退着身子。风 吹起了他黑色的大衣,和脖子上大红色的围巾。然后一转身,慢慢地 从我潮湿的视野里消失了。 风,更大了。 …… 抽奖完了,音乐再次奏起,是轻曼的爵士乐。暗淡的舞池之中挤 满了一对对情侣,幻影似地浮动着。宁回来了,向我轻轻示意,挽着 钢悄然加入情侣之中…… 是告别的时候了。午夜已过,酒精也已消散在闷热的空气之中。 再见了我的朋友,几天之后你我将再次远隔重洋。就让南京的夜依然 保持着它美好的样子,在我的梦中持续吧。 再见了,钢。这平静如水的生活,自我满足的心境,不正是你长 期以来所追寻的吗? 望着舞池的方向,无法分辨此刻钢在哪里,更不知此刻的他心里 想着什么。我茫然地向人群挥了挥手,缓缓转过身,下了楼梯…… 两个多月后的一天,奥克兰。 一封从南京退回的信,上面南京邮局的汉语退批条:地址不详, 原件退回。 回头望向远处教堂的尖顶,起风了。 (98年6月18日于奥克兰) ────────────────────────────── 【同人笔林】 ◆ 俄罗斯同性爱情诗选 ◇ 昨日的雨还湿着地 ·叶赛宁· 昨日的雨还湿着地, 绿草仍带着水滴…… 久未耕耘的田地充满了渴求, 藜木已显得萎蔫无力。 在变幻无常的秋日里, 我穿过街道与泥地, 在每一个遇见的人里 搜寻着那令我喜悦的面容与笑意。 愈加俊朗,愈加散发着魔力, 你的天地深不可测而又攫住我心…… 噢,只有和你才能绽出幸福, 只有和你我坚守情谊。 如果上帝的旨意, 使你的双目永闭, 我将如旷野上的影子, 跟随着你,伴你进入安息。 (此诗创作于1916年,诗人把它献给同性恋人克柳耶夫。第一段 描写了前日欢爱的余味和对重新相聚的渴望。) ◇ 甜蜜的男儿,温柔的男儿 ·普希金· 甜蜜的男儿,温柔的男儿, 不要害羞,你永远属于我: 反叛的烈火燃烧着我俩, 我们的生命合二为一。 我不在乎别人的嘲讽: 我们的灵肉已融成一体, 就象一颗胡桃壳里面的 两瓣肉。 (创作于1835年,普希金这首歌颂同性爱情的诗歌一直未能被收 入任何作品集。石洋翻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