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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       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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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期   ≈≈≈≈≈≈≈≈≈≈≈≈≈≈≈     刊  │
│                              │
│   1999年1月20日出版  1997年9月5日创刊  │
│                              │
│    北美华人性别与性倾向研究会(CSSSM)主办    │
│                              │
│    【总编】二言  【编辑】杨青 一菁 刘星 苏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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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  【新闻摘要】中国男女性别比例失衡
         北京成立艾滋病者俱乐部
         台湾年轻人感染艾滋病每月达五人
②  【说三道四】几点看法
③  【生命伦理】超越激情
④  【综合报导】文化的冲撞
   ──迈克·布隆斯基探讨美国异性恋与同性恋社区的爱恨关系
⑤  【历史回顾】克拉夫特-埃宾与同性恋病理化
⑥  【她山之石】同性恋与宗教
⑦  【桃江连程】光影大师泽菲瑞利谈同性恋
⑧  【同人心语】世界与我,我可以相信谁?
⑨  【同人笔林】巴尔扎克作品中的同性恋
⑩  【爱知行动】多伦多大陆同志小组成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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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闻摘要】

◇         中国男女性别比例失衡

  1月7日报导,中国男女人口差异与日俱增,最新调查显示男女
人口比例已达120:100(相对于106:100的“自然比例
”)。在1.11亿结婚年龄的未婚男子中,六分之一将找不到配偶。

◇        北京成立艾滋病者俱乐部

  1月7日报导,一个非政府组织的中国人艾滋病俱乐部在北京开
张,希望能为国内的HIV病毒患者及艾滋病人创造一个友好的环境。
该俱乐部名为“红带之家”,位于北京地坛医院。

◇      英国心理学会成立同性恋研究分会

  英国心理学会在1998年年会中,以1900票赞成,1600
票反对的结果,同意同性恋研究分会的成立,该研究组类似于美国心
理学会第44分会,致力于有关同性恋者和其他性少数者的心理研究。

◇      台湾年轻人感染艾滋病每月达五人

  据台湾卫生署调查,今年台湾地区艾滋病病例比去年同期增加
13%,每个月平均有29人感染艾滋病,其中10至24岁的年轻
人为5人,这一年龄段感染此病的重要原因是同性恋行为。

  据台湾卫生部门统计,台湾地区10至24岁的青少年感染艾滋
病病毒者已有351例,感染原因32%为男性同性恋,23%为异
性恋,6%为血友病患者,其余为静脉毒瘾注射、输血感染等因素。

  台湾师范大学教授晏涵文指出,台湾年轻人婚前性行为的增加、
男性有多个性伴侣、涉足色情场所及从事性交易等是艾滋病感染增多
的原因。

  今年全世界有580万人感染艾滋病毒,其中一半是25岁以下
的年轻人,也就是说每分钟有5名年轻人遭受感染。因此,世界卫生
组织将明年艾滋病防治宣传主题定为“年轻人对抗艾滋行动──你就
是力量”,将宣传重点放在10至24岁的年轻人。

◇     克林顿总统再次任命霍默尔为驻卢森堡大使

  据《旧金山时报》1月12日报道,美国总统克林顿再次命名来
自旧金山的同性恋活动家詹姆斯·霍默尔为美国驻卢森堡大使。国会
的外交委员会目前已经通过了霍默尔的命名,但共和党领袖罗特表示
反对,一些基督教组织也对该命名表示抗议。白宫声称,他们有足够
的信心相信,霍默尔的命名将被国会通过。霍默尔有望成为美国第一
名同性恋驻外大使。

◇         津巴布韦举行同性恋游行

  少数同性恋活动者12月10日在津巴布韦高举“在津巴布韦自
豪地亮相”的标语进行游行。这些人是庆祝《人权宣言》发表50周
年的游行队伍中的一部份。

  游行的组织者基思·顾达德说:“高举标语穿街走巷恐怕改变不
了什么,但人们比过去更有勇气了。”

  津巴布韦总统罗伯特·穆加贝深恨同性恋者。他曾经公开谴责同
性恋说:“他们令人厌恶,毫无道德。连灌木丛里的动物也比这些人
强,因为它们至少识别公母。我不认为同性恋者有任何权力。”

◇         法国议会通过伴侣议案

  法国议会12月9日通过一项议案,在继承遗产、住房、税收、
工作福利、社会安全和社会福利等方面给予未婚伴侣──包括同性恋
和异性恋──和已婚夫妻同等的权力,票数为316比249。

  预计,此议案将于1999年年底生效。

◇      被公开身份的滑冰运动员依然坚强

  被公开同性恋身份的加拿大花样滑冰冠军布莱恩·奥瑟12月2
日对《渥太华太阳报》说:“尽管我是同性恋,可我在冰上仍是一条
好汉。”

  他说:“这再简单不过了。我在冰场内外都是好样的。我是同性
恋并不能说明我和以前有什么两样。”

  奥瑟曾获得两枚奥林匹克银牌。由于法庭在11月18日公开了
一些纪录,从而使他的同性恋身份得以暴光。

◇       塔斯玛尼亚禁止歧视同性恋者

  澳大利亚塔斯玛尼亚州议会上星期通过选举,禁止根据性倾向进
行歧视仇恨和嘲辱。

  塔斯玛尼亚同性恋人权组织发言人罗德尼·克鲁姆说:“这是全
国反歧视最好的立法之一。它反映了塔斯玛尼亚已经成为一个宽容的、
多样化的社会。它保证了同性恋、双性恋、及变性者能够参与塔斯玛
尼亚的社会活动,再也不用害怕被排斥或受到不平等的待遇。”

       被赶下电车的同性恋者获得赔偿金

  在澳大利亚墨尔本,七名被电车司机赶下车的同性恋者收到了一
笔由维多利亚平等权力委员会提供的未公开数目的赔偿金。

  维多利亚公交公司将被罚款,因为一名电车司机把这些同性恋者
赶下车,并叫嚷道:“我再也不拉你们这种人了。”

◇        科学人道委员会重新成立

  世界最早的同性恋组织、德国柏林的科学人道委员会,重新成立
为一个独立的区域性组织。

  该组织在1897年由性学家马格努斯·赫士费尔德创立,其目
的是使同性恋合法化。1933年,该组织被纳粹解散,赫什费尔德
的文章也被当众焚毁。

  新的组织宣布其宗旨“并不仅限于为同性恋、双性恋、以及变性
者争取人权。”

◇         哥伦比亚两位男子结婚

  12月11日,两位同性恋男子,路易斯·波利维尔和伊索鲁·
安嘎里塔,在哥伦比亚波哥塔第46号公证处登记结婚。异性恋结婚
也是在此登记的。

  两人签了财产共有文件,认同他们是同性恋,彼此爱慕,愿意在
经纪上联合。文件由同性恋律师拟稿。

  文件由公证法官罗萨莱丝卡宣读。有20位亲友参加了公证仪式。
文件宣读后,由本人、证人、和法官签字生效。接下来是照相和婚礼。

  “这无疑将被做为先例而仿效。”记者大卫·奥尔森说,“很多
同性恋伴侣都想登记结婚,但没有人愿意带头。”

◇         加拿大游泳冠军亮相

  加拿大运动员奥林匹克金牌获得者马克·图克斯伯利12月15
日在多伦多一家剧场向媒体公开了自己的同性恋身份。

  马克在一家金融机构拒绝请他做发言人之后,决定公开身份的。
这家金融机构抱怨说他已经“太公开了。”

  他说:“这使我决定公开我的故事。一扇门关闭了,但成千上万
的门有打开了。已经有两家公司请我做发言人。

  “我小时候经常面对镜子,想自杀,因为我是同性恋。这仍是许
多青少年自杀的主要原因。30岁时,我终于解脱了。我接受了自己。
我从没有象前几天这样觉得更自由、更美好、更是一个完整的人。”

  马克图克斯伯利曾荣获3枚奥林匹克奖牌,打破7项世界记录。

◇      加拿大学校不能禁止同性恋书籍

  加拿大哥伦比亚省12月16日做出裁决,判定温哥华郊区一个
学校的委员会在幼儿园和一年级教室里禁止有关同性恋关系的书籍是
违法的。

  法庭责令校委会抛开书中人物的性倾向,抛开校委会成员的宗教
信仰,重新评价一些有关同性恋的书籍。

  代表两位同性恋教师的律师乔·阿维说:“这是加拿大第一次由
法庭判决学校是否可以排除描写同性恋家庭的书籍。法庭说:‘不,
不能。’”

  哥伦比亚省教育部长保罗·兰姆塞对此判决表示满意。他对《温
哥华太阳报》说:“全省很多人希望学校能成为更宽容的地方。法庭
的判决向他们发出了肯定的信号。”

(苏辰 编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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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三道四】

◆            几点看法

             ·Kodvs·

  我是从《桃红满天下》创刊到现在,一直在看这份杂志,从其中
获取了很多正面的讯息。相信,更多的读者也在为此而感到庆幸。因
为透过《桃红满天下》,我们就能迅速地了解到人们观点的转变,以
及他们都在想什么,我们的同志都在想什么……可以说,《桃红满天
下》为达成民众对同志的了解、理解和宽容起到了一定的作用。

  总的来看,《桃红》的文章都是健康的、富有思想性的、理性的、
客观的、尊重事实的。不过,但愿在下孤陋寡闻,我感觉它的阅读范
围似乎大部份都局限于圈内,这样的范围我认为太小。在唤起同志自
信、自爱的同时,尚欠力量向社会民众传播正面的讯息。

  在中国社会里,对同志的正面讯息太少太少。要么是专家们的陈
词滥调,要么就是某些人带着有色眼镜说瞎话,而更多的人则是一片
茫然,别人怎么讲,他就怎样信。各媒体也好像有意回避对这类问题
的正面传播。所以,社会民众对这类问题的获取范围就极为稀少了。
越是无法获取正面的讯息,就越容易无法建立对事物本质的正确看法。
再加上某些同志不懂得自尊自重,往往带给民众以不良的印象。这就
大大阻碍了人们对同志的宽容和理解的进度,也不利于同志正视自己
和认同自己。因此,我觉得《桃红满天下》有必要以向民众传播正面
的讯息为新己任,建立副刊,以各种正面的渠道,渐渐地向民众传播
正面的同志讯息。让同志讯息不再成为某些媒体的猎奇对象,同时让
更多的民众有机会获取这些正面的讯息。

  在这里,我还想提一个情况。就是现在的某些心理专家,动不动
就拿社会责任、家庭责任、社会影响、人伦道德、人类未来的大道理
来企图纠正同志的性倾向。给我的感觉就是──这些专家只是在试图
寻找某种方法使这一小部份“异类”恢复为“同类”,他们完全把同
志当作了一件没有思维的动物,甚至是物件。他们也不会去走进这小
部份人的内心世界,去体验、去感觉他们的想法,只是一味地,以最
机械,最原始的方式,改变着原本就无法改变的事实。

  同志真的需要获取这方面的援助吗?这样的援助能称为援助吗?
我想,谁都不愿心甘情愿地成为同志,但我们是,事实证明这无法被
改变。即已如此,为什么人们不去试着接受这个事实呢?我们爱同性,
就跟其他人爱异性一样,完全没有分别,都是一样的用心,一样的用
情。这里也有忠贞不渝、海誓山盟的爱情与恒久不变的誓言,为什么
这样的真爱不值得人们去称赞呢?为什么专家们总是喜欢去分配少数
与多数的关系呢?他们真正能懂得我们是怎样爱着对方吗?我完全自
信,就在所谓完美的异性婚姻中,能够完全沉醉爱河、彼此关爱、理
解互助、心心相应、百年好合的伴侣并不多。有些异性夫妻,甚至是
白头偕老,我看也未必能体会到真爱的感觉。这难道不可悲吗?正因
为我们是少数,而且是爱得很艰难的少数,所以我们更应该珍惜来之
不易的爱。虽然这种相爱的关系尚未能得到法律上的保护和约束,但
我们仍然有权利维持这份爱的纯洁和忠贞。这是做人的权利,也是受
人尊重的权利,如果你真的深爱你的另一半,就不应该自弃这个最基
本的权利。这样,同性之间的爱才不会给别人带来一种灰暗的感觉。
这里原本充满阳光,也应该充满阳光。因为,我们跟其他人并没有什
么两样。

  什么是爱,爱就是──信任、奉献、宽容!

  要让自己生活在阳光下,不单单是要获得其他人的接纳,更重要
的是要懂得自尊、自重、自爱、自信、自强。

  革命尚未结束,同志还要继续努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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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命伦理】

◆             超越激情

              ·童日·         

  晚上朋友打来电话,激动地说:“我们两个要庆祝在一起一周年
了!”听了这消息,我由衷地为他们高兴。然而放下电话,我却不由
得有些淡淡的悲哀。

  同性之间真的没有永恒的爱情吗?周围的朋友们分分合合,似乎
每个人都已习惯了昙花一现的所谓爱情,也因此都学会了不再期待。
一日我问一个朋友:“你觉得找到一个终生相伴的人的可能性有多少
呢?”他想都不想地回答我道:“我已全然不期望了。”不曾预料到
他是这般的悲观之外,他的回答之快,更是让我惊讶。

  “想起初相见,似天旋地转;当意念改变,如过眼云烟。”对于
爱情,也许我们都实在是太习惯于放弃。从初见的炫晕中冷静下来之
后,突然发现那个曾经“爱”过的人似乎是这样的差强人意;前面的
爱情之路,似乎是这样的艰难;曾经心旌神荡的激情,也似乎永远地
淡去。于是我们想到的,只有放弃。

  这就是我们的命运吗?在这个世界上,我们注定是孤独的行路人
吗?

  然而我们也许没有想过,轻易的放弃之后,我们所能期望的还有
什么呢?下一次的冲动之后,我们将如何面对那命定将再一次到来的
现实的挑战?真正持久牢固的感情依赖,是不是总能够用刻骨铭心的
激情来维系?

  浮华炫丽的所谓“同性亚文化”本来就是一个很难蕴育长久与永
恒的土壤。正如一切过眼烟云的通俗文化一样,虚荣与浮浅,也在我
们这个人群人充斥、漫延。我们也曾鄙视异性之间那些没有感情的婚
姻,我们也曾海誓山盟,要寻求终生不变的爱情。然而在那个也许就
是你的心灵伴侣的人来临的时候,我们之中又有多少人敢于面对未来
漫漫长路的艰难与考验?在透彻的心灵共鸣与原始的感官冲动之间冲
突的时候,又有多少人能够舍弃轻浮与短暂,选择深刻与永恒?

  感性、热情、冲动,我们拥有的已经太多。没有了理性的思考与
制约,所谓爱情,所谓永恒,将永远只会是流传于我们之中的一个神
话。“叶公好龙”之所以可叹,在于他所期望的终于来临的时候,他
却第一次意识到自已想要的原来只是一个幻象。

  我们这个人群实在是太过敏感,太过脆弱了。对于爱情,到了我
们真正地思索我们到底要寻求什么的时候了;我们已经流了太多的泪
水,现在是到了思考为什么会哭泣的时候了;我们的目光不应再游移,
神情不应再无奈。

  要体会快餐式的“爱情”所带来的兴奋与炫目,就不要慨叹激情
与狂喜的易逝;要体会与拥有长久与深厚的关怀的美丽,只有在超越
了浅薄与浮躁的激情之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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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综合报导】

◆           文化的冲撞
   ──迈克·布隆斯基探讨美国异性恋与同性恋社区的爱恨关系

           乔治·斯蒂芬诺
           ·苏辰 翻译·

  美国的社会熔炉结冰了吗?

  文化批评家迈克·布隆斯基出版了《快乐的原则:性、冲击、和
同性恋自由的斗争》。该论著探讨了美国文化为什么仍然给同性恋情
以冷遇,尽管同性恋文化在近年来已经越来越被接受。

  “同性恋者所创造的文化的很大一部份已经被异性恋者所接受。”
布隆斯基说,“最明显的例子就是易装电影,比如《鸟笼》。其它很
多方面也是如此。”

  布隆斯基指出,同性恋文化除了对艺术有着不可争议的影响外,
它还深深影响着美国文化对性倾向、性角色、以及婚姻家庭等社会习
俗的态度。

  “过去我认为,随着同性恋文化越来越被主流文化所吸收,同性
恋者就越会被认可。”他说,“我接受美国同化这一经典学说。爱尔
兰人和意大利人来到美洲,带来了他们各自的文化,给美国的熔炉带
来新的特色。他们给我们带来了奇特的东西,被美国人所接受,结果
是皆大欢喜。

  “我认为这也会发生在同性恋身上。”他继续说,“我觉得异性恋
者即将喜欢并接受我们的文化。那时,他们会承认我们也是美国人。”

  但是布隆斯基说,事实却恰恰相反。

◇ 幻想与恐惧

  “从七十年代后期开始,”布隆斯基指出,“对石墙运动所带来
的政治和社会进步的攻击进入了新的高潮。这种反文化的冲击越演越
烈,以至于保守政治成了当今美国的一大特色。所以我们面临这么一
种状况,即异性恋者喜欢并希望接受同性恋文化,但他们对同性恋的
态度却越来越糟。”

  布隆斯基说,尽管很多异性恋者恐惧同性恋,他们也忌妒同性恋
文化所代表的自由和快乐。他说,早期同性恋运动的一个口号,恰当
地反映了同性恋与异性恋世界的这种模棱两可的关系:“我们是你们
最深的恐惧。我们是你们最大的幻想。”

  布隆斯基认为,这种矛盾的根源在于西方文化对快感和性行为的
矛盾的态度。他在书中指出,同性性行为“提供了与生殖的负担截然
不同的性快感,即单纯为了快感而产生的性行为。”因为它只是为了
快感而并非为了生殖,同性恋“击中了西方文化和社会结构的核心。”

  同性恋文化同时也揭示了“异性恋本身对其生活的不满。”布隆
斯基写到,“异性恋者也嫉妒同性恋者能以比传统更充实的方法来安
排自己的生活的自由。”换句话说,同性恋“既是威胁,又是诱惑。”

  《快乐的原则》一书从很宽的角度探讨了同性恋文化与所谓主流
文化的关系。布隆斯基说这是因为他想“把同性恋放入西方,尤其是
美国历史和文化的全景中。”

  “我们总是爱把同性恋的历史视为一个独特的实体。”布隆斯基
说,“就象人们谈论美国犹太人和意大利人的历史一样。但我认为这
种眼光是短浅的,它没有把我们带到更远。”

  通过对美国历史的研读,布隆斯基认为,比起欧洲移民史,同性
恋的历史更与美国黑人史相似。尽管美国黑人经历了不同态度的偏见
和歧视,他们最终被吸收为美国人。但种族偏见仍然剥夺了美国黑人
很多权利。因此,黑人文化更加强调其种族身份,抵制种族歧视。

◇ 将来如何?

  布隆斯基指出,尽管种族歧视和恐同症有结构上的差异,同性恋
象种族区别一样,被白人异性恋主流文化视为“真正美国身份”的障
碍。同性恋文化和黑人文化一样,易于强调群体的身份,批评主流文
化的价值观。两种文化都有“很有吸引力的选择”,对主流文化既有
危险又有诱惑。

  布隆斯基认为,很多同性恋者希望被收纳入主流文化。

  “他们不想做前卫,或局外人。但他们仍然是。当一位很正直的
投资顾问惴惴不安地从同性恋酒吧走出来时,他很可能受到殴打。我
仍然觉得,任何让人联想到同性恋的东西都会被认为是对主流文化的
严重威胁。我认为试图在表面上酷似异性恋,或者沿袭传统的同化模
式,都不能减少这种威胁。”

  接受同性恋的关键并不在于改变同性恋文化,而在于改变异性恋
文化。

  布隆斯基坚信:“在异性恋者改变之前,同性恋者不可能享有充
分的自由的权利。并不是我们需要改变,而是他们。实际上,他们已
经有了很大的变化。”但是就当前反同性恋的文化冲击显示,仍有众
多的异性恋美国人反对社会变革。

  “他们喜欢变化,但他们又同时感到恐惧,因为这些变化使他们
感到不稳定。”

  布隆斯基说:“异性恋者对于将来如何感到深深困惑。” 

(原载于《华盛顿先驱报》98年1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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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历史回顾】

◆        克拉夫特-埃宾与同性恋病理化

              ·二 言·

  尽管自六十年代末以来,许多国家摘除了同性恋的“病态”标签,
同性恋被看成是与异性恋并行不悖的性爱表达方式,但在一些大国如
中国、印度和巴西等,同性恋仍然被列为精神疾病的一种,“治疗”
同性恋依然继续。同性恋作为疾病的“科学”依据何来呢?本文主要
探讨的是德国精神病学家理查·冯·克拉夫特-埃宾(Richard von
Krafft-Ebing,1840-1902)有关精神病的研究在同性恋病
理化方面所具有的科学价值与所造成的社会影响。

一、克拉夫特-埃宾的思想发展

  十九世纪中期,一门新兴的学科──行为科学开始在西方诞生,
一些研究者不久就将注意力投向了人类性行为的研究。1848年,
一位名叫伯特兰德的法国士兵奸淫和肢解女尸的行为被发现,此案公
开后在媒体和公众中引起一片喧哗。然而,这个事件的一个重要发展
是,一些精神病专家认为伯特兰德患上了一种名叫“色情偏执症”的
疾病──他奸尸和碎尸的行为是因为受到疾病的驱使,而非出自内心
的恶意。伯特兰德事件使精神病专家首次从疾病的角度,而非从文化
或道德的角度,来看待性变态(即当今所说的“性偏离”,见注1)。
次年,克洛德·弗朗索瓦·米基亚(Claude Francois Michea)以伯
特兰德之案为例,发表了有史以来第一篇有关“性变态”的科学论文,
但他在文中着重谈及的并非伯特兰德的恋尸癖,而是当时在巴黎已呈
雏型的男同性爱现象。米基亚提出,性变态是一种天生的生理缺陷。

  继米基亚之后,有关同性恋的医学论文在西欧各国开始迅速出现,
而且许多作者赞同将同性恋病理化的观点。然而,在诸多的声音中,
德国的一位法院职员卡尔·亨利希·乌尔利克斯(Karl Heinrich
Ulrichs)提出了有关同性恋是除男女性别之外的“第三性”的观点
(注2)。他相信男同性恋者是女人的灵魂陷在了男人的身体里,女
同性恋者则正相反。他认为同性恋并非有违自然,而只是一种“心灵
的迁移”而已,因此竭力呼吁将同性恋行为非刑事化。

  1866年,奥地利年轻的司法精神医学专家克拉夫特-埃宾读
到了卡尔·亨利克·乌尔利克斯(Karl Heinrich Ulrichs)有关同性
恋先天性的文章,开始对此产生了浓厚兴趣。他后来于1879年在
给乌尔利克斯的信中写道:

   “你的有关男性同性爱的研究激起了我极大的兴趣……
   自从你公开地谈及这个话题后──我想那是在1866
   年你首次给我寄来了你的文章──我就一直对这个现象
   加以悉心关注。它即令我困惑,也令我着迷。你的文章
   让我对这个非常重要的领域开始进行研究。”

  当时,神经学和退化理论是解释精神变态的主要理论依据。克拉
夫特-埃宾受达尔文的进化论的启发,但更倾向于赞同法国精神病学
家贝内迪克·奥古斯特·摩瑞尔(Benedict Auguste Morel)有关精
神疾病遗传的观点。摩瑞尔认为精神疾病在世辈遗传中,病态程度会
加剧。克拉夫特-埃宾也承认,虽然手淫等行为和不良环境的影响可
能导致性变态,但性变态更多是遗传的结果。除此之外,他认为现代
社会的紧张生活对人的神经系统造成了极大的压力,因此也就导致了
更多的精神失常。

  克拉夫特-埃宾在维也纳大学担任精神病学教授的同时,在那里
的费德霍夫疯人院里担任主管。当时疯人院里关的都是些贫穷而没有
受过教育的下层人,克拉夫特-埃宾认为这些病人出身的单一性是全
面研究的重大障碍。他通过游说,获取资金筹建了一所条件良好的专
门接待来自上层和中产阶级家庭的病人的精神病院。这些病人通常是
通过某种渠道找到克拉夫特-埃宾,他/她们来去自由,无须象来自
下层社会的病人那样被禁闭起来。为了搜集病例,克拉夫特-埃宾鼓
励这些病人讲出甚至写出自己的经历。 

  虽然克拉夫特-埃宾认为精神病学可以借鉴自然科学的研究方法,
从解剖学上取证,但他更倾向于确定一些“病态”的指标,然后检视
病人在各个指标上的状况,以确定他/她是否患有疾病。在他的病例
档案中,除了登记病人的姓名、年龄、职业和入诊日期外,还记录了
病人家族的精神状况(特别是精神病史)、病人的孩童时代和青少年
时代的精神状况、不良精神状态的由来与发展、病人的情绪与想象、
梦、性幻想、对外部事物的感知、智力程度、决断力和道德意识等。

二、《性心理疾病》与同性恋

  克拉夫特-埃宾采用传统的临床精神病学方法,竭力搜集到各种
性变态行为的病例,对它们加以系统的组织和分类后,出版了著作《
性心理疾病》(Psychopathia Sexualis,又译为《性精神变态》)。
自1886年发表以来,直到1902年克拉夫特-埃宾去世,该书
每年再版。《性心理疾病》的成功使克拉夫特-埃宾本人从一个不显
眼的神经科专家被提升为维也纳大学的精神病学教授和精神病院院长,
并成为当时精神病学研究的权威专家。更具有社会意义的是,该书标
志着医学对人类性生活的干预的开始,打破了基督教会在该方面的垄
断训导地位。

  《性心理疾病》发表后,克拉夫特-埃宾收到了一些读者的来信,
讲述自己的经历。很多来信后来被收入《性心理疾病》的修正版,使
该书的篇幅不断增大,病例从第一版的45个扩充到最后一版的246
个,性变态的种类也得以扩充,最后使该书成为性变态研究的权威著
作。由于有关同性恋的篇幅尤其据多,所以该书再版时被加上了副题
“兼性倒错专题”。

  《性心理疾病》描述了“性生活的各种病态显示”,而划分“病
态”的标准则是看性事是否具有生育作用。克拉夫特-埃宾在书中指
出,不以生育为目的的性活动不能简单地被归为不道德或者犯罪,因
为这些行为很可能只是在疾病的作用下产生;不管变态是天生的还是
后天得到的,“变态者”因为其心志受到了疾病的破坏,所以无法控
制自己的强烈欲望,因而我们不能强求他们对自己的行为负责,而是
应该对他们施加治疗。克拉夫特-埃宾还指出,只有医生才能判断出
一个人的不良行为是出于恶意,还是因为受到疾病的驱使,而律师和
常人在这个问题上是不应该有任何发言权的。

  《性心理疾病》一书并没有系统严密的科学分析,主要是病例的
陈列。确实,书中收录的绝大多数病例显示出被描述者的病态状况,
例如第17至21病例讲述了几个杀人犯的经历,其中包括曾令伦敦
街头风声鹤泪的系列杀人犯“砍手厉伯”(Jack the Ripper)。该书
也收录了多种恋物癖行为,如对手帕和天鹅绒的恋好等。除此之外,
克拉夫特-埃宾还首次构建了“施虐狂”(sadism)和“受虐狂”
(masochism)两个概念,来指性行为中具有强烈进攻性和屈服性的特
点。

  在“恋乳癖”(breast fetishism)和弱智人的性犯罪的章节之
间,是引人注目的有关“反常性本能”(antipathic sexual instinct
)部份。克拉夫特-埃宾在后来《性心理疾病》的修正版中正式引用
了“性倒错”(contrary sexual feeling或者sexual inversion)一
词加以代替。这部份所讨论的同性恋比我们现代所理解的这个词的意
义要宽泛得多,因为克拉夫特-埃宾所指的同性恋还包括异装癖、易
性癖和两性人等,而这些内容并不被纳入当今所说的同性恋的定义范
围之内。

  《性心理疾病》中对同性恋的描述似乎着重于揭示病人行为中的
病态特征。例如Z先生为了压抑自己对同性的欲望,频繁造访妓院;
P先生利用结婚生子的办法来消除自己的同性恋欲望,结果在与妻子
分床几年后,却因与另一名男子在公园发生性交而受到逮捕。最详细
的是一个长达十三页的病例,描述一位男子怎样认为自己的身体逐渐
变成了女性,甚至于经历了一个月的“月经不调”。有几个病例涉及
到精神分裂的症状,还有一个病例是有关一名情绪焦虑的女同性恋者。

  《性心理疾病》暗示很多同性恋者是来自父母一方或双方都有心
理疾病的家庭,即家庭本身就有“污浊”(tainted)。以下为书中所
举的一些同性恋病例的描述:

  病例134:Z先生,其夫患有神经疾病,常做恶梦,惧
  怕黑夜;祖父亦有精神疾病;伯父是个白痴……病人有三
  个妹妹和一个兄弟,其中兄弟精神失常。

  病例135:V,29岁,行政人员,其夫患有疑难病症,
  其母为神经病患者。4个妹妹正常,一个姐姐为同性恋者。

  病例143:Z,28岁,其父紧张而急躁,其母有歇斯
  底里症。Z自己天生神经紧张,18岁时还溺床,并且天生
  孱弱。

  病例148:C,28岁,休闲阶级,其父有神经疾病,
  其母也时常神经紧张……C表现出神经紧张,并伴有轻微
  的抽搐。

  病例163:O小姐,其母天生具有严重的歇斯底里症,
  母亲的母亲是疯人;父亲的家庭没有问题。

  当牵涉到有关阴部的性行为描写时,克拉夫特-埃宾用几乎无人
能读的拉丁语进行叙述。比如一位30岁的同性恋医生在书中如此讲
述自己的经历:

   “有一天晚上,我在歌剧院里坐在一位老年绅士的旁边。
   他开始对我动手动脚,我对他的举动发出了会心的笑,
   并加入了他的游戏。Exinopinato genitalia mea
   prehendit, quo facto statim penis meus se erexit
   ……他说已经爱上了我。我在医院里听说过两性人,所
   以猜想他就是这类人中的一个,curiosus factus
   genitalia eius videre volui. Sicuti penem maximum
   eius erectus adspexi, perterritus effugi.”

  除了天生的同性恋以外,《性心理疾病》还列举了几个“获得性
反常性本能”(acquired antipathic sexual instinct)的病例,即
“后天性同性恋”。然而,以现代的目光来看,那些所谓的“后天性
同性恋”者无非是一些有过异性恋性经历的同性恋者而已。比如说,
书中有一位男子小时候曾与同性伙伴有过性经历,长大后诱奸了一名
女仆,并在上大学时光顾过妓院。后来他与一名男子交好,并发现“
自己对女人的兴趣越来越弱”。他疯狂地爱上了另一名男子,但后者
并没有以情相报,使他黯然神伤。他对自己说:“不可想象,我会属
于所谓的同性恋者的行列……我有坚定地相信,如果能够得到有效的
治疗,我将使自己转变为一个具有正常情感的男人。”也许是这个男
子的异性恋经历和坚定的求治信心使克拉夫特-埃宾将他归类于“后
天性同性恋”。

  虽然克拉夫特-埃宾并不了解同性恋的产生是否具有生物基础,
但他相信有可能辨认出谁是同性恋者。他认为,天生的同性恋者的性
欲望“出现在异乎寻常的早期……并且非常强烈”;同性恋者的情感
很容易被自我夸大,并非常可能走向神经衰弱甚至变疯。克拉夫特-
埃宾的这番见解给同性恋者打上了长达一百多年的历史烙印:同性恋
者是一群性欲过盛但情感肤浅的弱者,没有能力发展成熟的关系,容
易患上心理疾病。

  尽管《性心理疾病》一书缺乏严谨的科学分析,但它集中反映了
当时专家们提倡的把各种性变态行为(包括同性恋)进行病理化的观
点,因此受到他们的赞同。除此之外,当时媒体和出版业仍然普遍把
性当做禁忌话题,或者借道德的名义将其严加鞭挞,《性心理疾病》
却独树一帜地以相对客观中立的态度,详尽细致地道出了一个个常人
很少能够目睹或者想象得到的“变态”行为,其绘声绘色既触目惊心,
而又引人入胜,满足了很多读者的猎奇心理,使这部原本以医生和法
律工作者为读者对象的医学教科书出乎意料地格外畅销。

  当时同性恋还没有被单列为一个在性生活上与其他人不同的族群,
在媒体和出版物中也很少受到披露,因此很多同性恋者对于自身的特
殊状况往往感到莫名其妙。阅读《性心理疾病》使他们第一次对自己
有所了解,并且得知世界上还有和他们同样的人。一位读者在给克拉
夫特-埃宾的来信中写道:

   “你的《性心理疾病》带给了我很大安慰。书中的一些
    段落让我觉得几乎是出自我的手笔,好象它们在不自
    觉地述说着我的故事──自从在书中得知你们对我们
    这些倍受鄙视的人怀有仁爱之意时,我的心就轻松了
    很多。我第一次听到有人说,我们这类人其实并不象
    人们所传言的那么坏。总之,我觉得压在心头的一块
    巨石被挪走了。”

  也有一些读者在来信中表示,他们并不认为自己对同性恋情感有
任何不当或不健康之处。一位50岁的比利时男子在给克拉夫特-埃
宾的信中写道:

   “尽管我是名同性恋者,但我并不认为这份本性有任何
   ‘不健康’之处,不然的话,你也可以把其它一些原本
    正常的男人归类为不健康……不幸的是,我们之所以
    被看作有病确实有一个很有力的理由,但很多人似乎
    混淆了因果……就象狗如果没有性交,它们的本性就
    得不到满足,它们就会乱咬人,我们的欲望如果被压
    制,我们也会同样得病。”
  
  并不是所有的读者都赞同《性心理疾病》对同性恋者的描绘与看
法。一名伦敦读者在来信中写道:

   “你把这种现象的最终根源归结于某种天生的‘不健康’
    的本性,这种看法也许有助于在不久的将来克服现存
    的偏见,并激起人们对我们这些可怜的‘病人’的同
    情,而不至于对我们怒目相视。

   “尽管我相信你看问题的角度对我们很有利,但基于科
    学的立场,我还是不能够接受你持定的有关(同性恋)
   ‘不健康’的观点……我认为,对这种根深蒂固的欲望
    的强烈压制造成了我们在同性恋者身上经常看到的不
    健康现象,但这种现象并不一来是同性恋者自身的本
    性所造成的。”

  对于很多急切希望改变自己的“不良”念头和习惯的同性恋者来
说,该书以病态取代犯罪,不仅可以帮助他们免于牢狱之灾,而且带
给了他们“治疗”的希望。虽然克拉夫特-埃宾一再重申,治疗同性
恋的成功机会几乎微乎其微,但他认为,如果同性恋者把心里的烦恼
说出来,他们的自我感觉就会好得多。基于这个原因,他并不拒绝会
见求治者,并且鼓励他们把自己的经历记录下来,以达到一抒其怀的
作用。

  随着《性心理疾病》的影响不断扩大,克拉夫特-埃宾接触到越
来越多的同性恋者。对同性恋者更充分的认识使他逐渐转变了原先的
许多看法。1900年,他本人修订《性心理疾病》最后一次再版时,
提出性倒错虽然是一种天生的反常,但它并不一定等于退化或者病态。
他还在马格努斯·赫士费尔德(Magnus Hirschfeld)发起的主张将同
性恋非刑事化的请愿书上签字,支持废除德国当时惩罚同性恋行为的
第175条款(注3)。1901年,他在赫士费尔德主办的《中间
性年鉴》上发表了生前最后一篇有关同性恋的文章。他在文中指出,
医学界所持有关同性恋的科学解释带有片面性,而许多同性恋者的坦
言却包含了不少真实;同性恋并不一定有损心理健康,甚至可能是智
力超群的一种表现;同性恋并非病态,而是一种需要被接受的生物和
心理现象。此时,克拉夫特-埃宾看待同性恋的角度已经由性行为转
至性关系方面,并认为同性恋在伦理上可以与异性恋并行不悖。然而,
《性心理疾病》在那时已经得到广泛流传,并被翻译成多种语言,使
同性恋病理化的观点在医学界正式扎下了根。尽管克拉夫特-埃宾对
同性恋者的遭遇同情有加,称他们为“自然的继子”(Step-children
of Nature),并让他们在书中一抒其言,但将同性恋列入《性心理疾
病》,与形形色色的杀人狂相提并论,这本身就标志着一种质的判定,
即同性恋是一种疾病。

三、历史影响

  一百多年来,《性心理疾病》作为同性恋病理化研究的最重要的
“科学”著作,其作用是两面性的。一方面,它使同性恋(以及其它
不涉及到生育的性行为)议题突破了基督教道德至上的桎梏,标志着
一个新的科学领域──性学──的诞生(《性心理疾病》第一版发表
的1886年往往被称为性学的创始年)。克拉夫特-埃宾把“反常”
的性行为归为疾病,赋予了它们科学研究的严肃性。病理化使同性恋
脱了“罪”冠,戴上了“病”冠,从此医生可以出庭为同性恋“病人”
作证,使他们脱离牢狱之灾。从人道主义的立场来看,克拉夫特-埃
宾的研究有其进步的意义。

  另一方面,同性恋病理化使精神卫生人士也加入了反对同性恋人
士的行列,成为“治疗”同性恋的始作俑者。虽然克拉夫特-埃宾声
称《性心理疾病》的目的在于“记录”人类性生活方面的各种变态表
达,但他却毫不迟疑地指出:“性心理的反常在医学上可以被看成是
一种退化(Degeneration)的迹象。”“神经衰弱”(neurasthenia)
和“神经病”(neuropathic)两个词在病例描述中被频繁引用,而这
两个词在当时被普遍认为与病人的神经系统不良有关,并且暗示出低
劣的人格。

  “退化”一词当时不仅具有医学含义,而且具有一定的法律意义。
“退化人种”既包括智力上迟钝者,也包括沉湎于酗酒或者挑起劳工
争端的“不良分子”,甚至连贫困也成了“退化者”的特征。英国在
十九世纪将牢狱犯连同其他“退化者”遣至澳大利亚,就是因为确信
“退化者”被消除后,犯罪就会随之消失。“退化”论后来也成为德
国纳粹用来迫害犹太人、吉普赛人和同性恋者的“科学”根据。即使
在西方各国普遍已经将同性恋“摘帽”的二十世纪末的今天,仍然有
极少数医学界人士、宗教人士和政客追随同性恋是疾病的观点,认为
同性恋者低人一等,并提倡所谓的“修补疗法”(Reparative Therapy
),而这种观点的根根脉脉都可以追溯到克拉夫特-埃宾一百多年前
的研究(以及后来弗洛依德所倡的精神分析)。

  用法国思想家米歇尔·福柯(Michel Foucault)的社会建构主义
思想来看,医生完全垄断了定义疾病的权力,而精神病专家正是动用
了这种无人能敌的权力,把同性恋归为疾病。医学界在冲破宗教的道
德专政,挡开司法的戒尺的同时,却不由自主地藉着“科学”的名义,
给同性恋者套上了“医学道德恐怖”的镣铐,即“不管你感觉如何,
只要我认为你有病,那么你就有病,你就必须接受治疗”。同性恋者
走下火刑柱,出了牢房,却被赶进了疯人院的囹圄。一百多年来,医
学界强迫同性恋者接受“厌恶疗法”、“荷尔蒙疗法”甚至“阉割疗
法”等,而这一切带来的却是有异于宗教迫害的另一番“科学迫害”,
并助长了社会和公众对同性恋者的偏见。

  《性心理疾病》在医学史上具有很重要的地位,但这本著作的医
学价值在现代科学发展的面前,已经被重创得体无完肤,正如医学史
学家托马斯·萨斯(Thomas Szasz)所言,如果光从现代科学的角度
来看,撇开克拉夫特-埃宾时代的历史和社会条件的限制不谈,那么
“《性心理疾病》中所谓的辛勤的科学劳动的结晶充其量不过是满纸
谬误”。

注1:“性变态”(sexual perversion)一词往往带有贬义的意味,
目前已经不再被各科学刊物采用。为了表达方便,本文多处使用“性
变态”一词,以反映旧时代的态度。
注2:详见《桃红满天下》第21期《乌尔利克斯与第三性》一文。
注3:详见《桃红满天下》第22期《二十世纪初德国同性恋史》一
文。荷士费尔德称同性恋为介于男女之间的“中间性”(The
Intermediary Se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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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山之石】

◆           同性恋与宗教

           ·达瑞尔·怀特·
            Jimmy C 翻译

  当我告诉朋友,我正在研究摩门教堂中的同性恋活动时,大多数
朋友──不管其性倾向如何──通常表现出十分的惊奇,有的甚至惊
呼:“你是说摩门教堂里有同性恋者?”对于他们的疑问,我可能觉
得好笑,也可能感到十分震惊。现在我意识到,有必要澄清一下有关
同性恋和宗教的一些成见。

  我们应当认识到,任何宗教团体里都有同性恋成员。由于大多数
信仰某种宗教的人生下时,就自动地跟随父母的宗教信仰,因此他们
的宗教教育往往开始于早年。可见,人的精神基础很自然地会和他们
的性爱和感情取向的基础一样根深蒂固。一个宗教团体如果依靠教众
的繁殖来获取成员的话,那么它肯定是一个包罗各种个性的人。当然,
也有的宗教团体呈现出单一的成员成份,特别是那些新成立的完全由
成员自愿参加的宗教团体。比如说,震教(Shaker)提倡单身主义,因
此其存在的一个多世纪是不可能靠成员的婚配生殖来维持的(注1)。

  如果教义附和追求者所希望满足的某种欲望,新的宗教运动必定
会吸引特定的人群。都市联契教会和“希望的守卫”(Promise
Keepers)就是这样两个生动的例子。尽管新的宗教运动能够被人为地
定位,但我们还是很难想象这样的组织会没有同性恋成员。实际上,
由于这些团体通常处于社会的边缘,并且受到其它宗教团体的排挤,
同性恋者也许在里面会占较重的比例。另外,如果有人说某一个新宗
教团体能够成功地排斥同性恋者,我认为这实在是不可能的,因为即
使是一个公开的反对同性恋的宗教组织,也有可能会吸引那些与自身
的性倾向中挣扎的成员。

  一种新的宗教,不管其起源如何,也不管它吸引怎样的信徒,只
要其成员生下来是就是成员,那么它就应当体现可能在人们身上出现
的各种特质,其中包括同性恋。

  同性恋者不仅出现在所有的宗教团体中,而且他们还发挥了很重
要的作用,还将无畏地在其团体中争取更多的表现。人们对同性恋神
父和同性恋乐师的传闻已经司空见惯了,因为他们已经成为了一个人
人心照不宣的现实。但是,在宗教团体中探秘同性恋却往往能给出令
人吃惊的结论,历史学者Michael Quinn就曾列举证据来证明Even
Stephens就是名同性恋者,而此公创作过许多受欢迎的赞美诗,并曾
指挥摩门教唱诗班赢得全国声誉。

  但还会有人想不通:“同性恋者明明知道自己不受欢迎,为什么
不乾脆离开他们的教堂,去加入那些对同性恋表示友好的教会,或者
索性成为无教派人士?”确实很多人是这样做的,但是许多同性恋者
并不想脱离他们的宗教传统,不管教会本身对同性恋怀有何等敌意。
就象冬天里在寒冷的子午线上的三色紫罗兰,在冰冷阳光的照射下,
显出天鹅绒般可爱的紫色,有些同性恋者需要从那些最有敌意的宗教
教义里得到精神支持。

  抛开别的不说,宗教即是一种权威。因为在宗教中,人们能找到
一种力量,这种力量能够帮助他们抵御社会压力,排除日常生活中的
怪异,躲开历史的必然性所带来的困苦,抵抗敌人的进攻,对抗无知
之徒的污辱。面对所有的这一切,这个强大的抵挡力量有许多影响力,
而这种影响力既有积极的一面,又有负面作用。宗教支持着最极端的
偏见,维护着最邪恶的行为,但同时也支援了勇敢的社会行为和受人
赞誉的自我牺牲。在恐同教堂中言行不拘的同性恋者,对这个似乎矛
盾的事实自然心知肚明。

  活跃在教堂里的同性恋活动分子其实是问题的关键。他们的存在
在异性恋群体中造成了潜在的强劲的不和谐音,它可能使一部份人变
得温和和宽容,但也可能使其他人做出激烈的反应。当人们知道他们
所指的人是谁时,以往的成见、偏见和传统的烙印就会变得如此不堪
一击。但是宗教教义并非只囿于人之心智,各教会都会在其特定的情
形下在各种层次上对自身加以改善。

  尽管各种争论归根到底还是一样落在不多的圣经条文上,但所触
及的实际情况却是非常明确,如是否为同性伴侣举行婚礼仪式、教会
大学是否应该设立同性恋俱乐部、同性恋者能够接受神职、以及教堂
房屋及财产的使用等。对于教会中的同性恋活动分子来说,困难通常
在于如何既能提高自己的能见度,又能保持并发展在教会中的参与力。
在不同情况下,各种集会和行政组织中的权力和资源的安排直接决定
了他们行动的策略。

  然而,通过研究,我认识到,问题不仅仅在于教堂内部。外界各
种各样的反映和成见也是同样不容忽视。在此,我要感谢斯贝尔曼大
学的一个名叫Afrekete的学生组织,该组织的宗旨在于促进性观念的
包容力,积极健全和推广他们关于宗教和同性恋论坛的论坛。我欢迎
大家的意见和建议。

注1:震教(Shaker)起源于18世纪的英国,1774年传
入美国,倡导独身主义。他们认为上帝既是男性也是女性,并强调在
圣灵的指引下过简朴而严格的生活。

(原载美国心理学会第44分会1998年秋季简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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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江连程】

◆           光影大师泽菲瑞利

            ·二言 编译·

  意大利导演弗朗哥·泽菲瑞利(Franco Zeffirelli,1923-)
也许是世界上最吃力不讨好的导演,因为他总是选择把众所周知文学
名著搬上银幕,结果总是受到评论家和文学读者的挑剔。然而,他于
1968年导演的《罗密欧与朱丽叶》却被一致公认为莎士比亚戏剧
中被改编成电影的两部作品之一(另一部为双性恋者劳伦斯·奥利佛
于1942年改编并主演的《哈姆雷特》)。后来他还把莎氏的《哈
姆雷特》(1990)和《奥赛罗》(1994)搬上了银幕,其他
作品包括夏洛特·勃朗特的《简爱》(1995)和威尔第的歌剧
《茶花女》(1983)等。

  虽然有人指责他的作品过度渲染,灯光设计之处心积虑、布景之
铺张和道具之精雕细凿反而掩盖了人物的内涵,犹如时装店里的橱窗
陈列──衣服再漂亮,模特却不是真人。但泽菲瑞利毫不讳言自己所
刻意追求的就是这份细致的美术感,希望通过它再现出旧时代的风貌,
因为电影本来就应该表现出最强烈的视觉效果。另外,他决不会为追
求票房或新潮而肆意将名著砍得面目全非(大家可能都还记得列昂纳
多·迪克帕利奥主演的摇滚版《罗密欧与朱丽叶》吧)。

  以下为泽菲瑞利于1983年导演《茶花女》时,接受美国同性
恋杂志《声音》(The Advocate)的简短采访。

记者:同性恋观众对你的影片具有何等的重要性?

泽菲瑞利:我不想把人称为“同性恋”。你一说起“同性恋”,我想
到的是那场运动,那些五光十色的舞厅,其实我并不很注重那些。同
性恋者──或者说同性恋社区──恰巧是由那些对艺术很有鉴赏力、
非常有修养并且很吸引人的成员组成,这些人很注重陶冶自己,也很
懂得如何欣赏生活中美好的事物。也就是说,同性恋社区比起一般人
来,更懂得艺术。

  当然并非社区才会显出这些效应。我看一个人时,是看他本人。
我自己就是名同性恋者。我们与其他人有什么不同呢?仅仅因为我们
的性倾向不同?这种区别很没有道理。

记者:你的性倾向对你所选择的职业有何影响呢?

泽菲瑞利:一点影响都没有,而且我也从来不想谈这个。似乎没有人
对我跟谁睡觉表示过兴趣。不管是作为艺术家还是作为常人,人们以
我的作品来评价我。说实话,这是我第一次就自己的性倾向接受采访,
但其实我不是很喜欢这样的谈话。仅仅因为一个人在床上有着某种偏
好,并不说明他就比别人强。

  但心灵和精神却不一样。在性倾向上走过一段艰难路的人似乎在
心灵上磨炼成了一种独特的接受外界事物的习惯:他们变得很敏感,
很喜欢谈论和追求一些精神上的东西。比起别人来,他们受过更多的
磨难。我认为,做一个同性恋者并不容易,我本人就有过这个体会。
我知道你需要走过一段很痛苦的岁月。

记者:两年前,有一档电视节目几乎道出了你和一名同性恋人同居。泽
菲瑞利:是的,他们说“他与一名男伴同住,但那一位不想被拍照”。
我认为一个人无须为自己的同性爱情关系感到羞耻,但也没必要到处
张扬。

记者:但那就是运动的目的,就是要达到一个人人都不以此为耻、把
同性恋视为平常的境界。但在现阶段,你认为同性恋运动仍然有必要
吗?

泽菲瑞利:在过去的阶段,有过这个必要。我要再次强调,我们要砸
碎的是围绕着这个自然现象的一切羞愧和耻辱。但现在这个目的已经
达到了,我们也就没有必要对此大书特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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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人心语】

◆        世界与我,我可以相信谁?

             ·宋歌·

  那时我视力很好,还没走到河边,老远就看到了河对岸青山悬崖
峭壁上,吊着两个人!

  同行的还永远会有我妈。

  那是我童年的一幕,童年的我,是妈妈的尾巴,有我怎能没有妈
呢?

  还有一种说法,童年的我,是妈妈的眼睛。因为妈是近视,又不
戴眼镜的那种。

  童年。文化大革命。十年浩劫。红宝书。毛主席语录,老三篇。
死人的事是经常发生的,我们都没有惊慌。

  河不宽,也总有一百米吧。那两个人,在河对岸陡峭的悬崖上,
就那么用两根索子吊着。

  在妈聚焦不清的视网膜上,会是怎样的“混沌”状态?

  既然看得不明不白,妈没法惊心动魄。

  我不近视。隔着河水,那两根索子的粗细,都“清清楚楚”地映
入我的眼帘。

  我看见的是两个修路的民工,正在白花花的阳光下,吊在山上打
炮眼,装炸药,修路呗。童年司空见惯的景象,见多了。甚至,我还
知道那索子,叫做“安全绳”。

  我也不应该惊心动魄,既然看得明明白白。

  只是,有一种更深更让人恐慌的惊心动魄,还是一丝一丝地,慢
慢地,悄悄地,从心底渗出来,爬上我的心头!

  因为,我自己,从丁点儿大小就开始的,自打有自主记忆就开始
的,所有的别人教的,包括我最亲爱的妈妈教导我的,我自己亲身经
历的,经过小小头脑验证的,可以被视为“普遍真理”的东西,必须
接受,必须相信,必须顺从,百分百“正常正确”的东西,就这么活
生生的,被眼前耳旁,真实的虚假,或虚假的真实,生吞活剥地,一
点预告,什么徵兆,都没有,一下子就这么,哗啦哗啦地轰天倒地垮
啦!

  是有什么东西破了,碎了,碎砖破瓦,劈天盖地而来!

  第一次,我活在一堆废墟之中。

  河对岸吊着的那两个民工合作,一个掌千,一个挥锤,我看得清
清楚楚,听得明明白白,我却无法相信我自己的耳朵,我自己的眼睛!

  因为我无法将自己的眼睛所见,与自己的耳朵所闻,在同一时间
上,统一起来:明明眼见那锤子早已经挥下去,砸在钢千上,可是,
那天经地义,理所当然,正常正确,天然自然,应该如约而至的,锤
子砸钢千,同时产生的,钢铁撞击的清脆声音,却没有同步而至!

  声音比图像,总是姗姗来迟,总要延缓那么几秒吧,才那么如幻
似梦地,被我期待已久的耳朵捕捉到。

  我拼命想把眼睛中锤子砸下去的图像,跟耳朵中震耳的声音统一
起来,我真的很认真地,非常认真地,使出吃奶的干劲,无论如何,
也要把所见与所闻,在同一时间上,统一起来。

  因为,只有这样,才正常,才真实,才可信,所有的人都这么说,
都是这么相信的,耳与目,从来都是同声同气的,从来都应该所见即
所闻的,可是,为什么,为什么是我,为什么偏偏我,做不到?

  我不知该相信自己的眼睛,还是自己的耳朵?又或者,眼睛,耳
朵,都不相信,都不能相信,都不该相信?

  连自己亲眼亲耳亲身的感觉,都不敢相信,都必须怀疑,那我的
存在,是不是真的呢?

  不管眼睛,不管耳朵,不论头脑,不论心灵,仅仅因为我幼小的
手,在母亲温热的手掌的牵引中,一样有热血奔流,那青山无语,碧
水长流,这个世界,是不是真的呢?

  那种感觉,非常独特,又非常真实:惊讶,奇怪,怀疑,恐慌,
茫然不知所措,下意识地摇头摆头,全盘否定,否认一切,但眨眨眼
睛,张大耳朵,又绝对绝对,不得不肯定。

  一路上一向来唧唧咕咕问过不停说过不断的我,仿佛刹那间尘封
千年,唯紧握妈妈手掌,欲语还休。

  那么年幼的我,居然拥有了那么一刻后来可以用文学化术语描述
的心灵之旅:分裂分离分割分隔的自我。

  眼睛是真实的,因为眼睛视线的光速,是这个宇宙最快的东西。

  耳朵是真实的,因为一道并不宽的河流,就让声速从彼岸到此岸,
慢了半拍。

  好了,后来我长大了,可是,那天经地义,理所当然,正常正确,
天然自然,应该如约而至的,锤子砸钢千,男人爱女人,同时产生的,
钢铁撞击的清脆声音,男女相恋相爱的天生情怀,却没有同步而至!

  身为千真万确的男性,却爱上了同是男性的人,我拼命地想把心
上人雄性的图像,跟头脑中这社会这世界震耳的声音统一起来,我真
的很认真地,非常认真地,使出吃奶的干劲,无论如何,也要把所思
与所爱,在同一人类个体上,同一人生时间上,统一起来:去爱一个
异性,去结婚,去成家,去生儿育女。

  因为只有这样,只有男爱女,女爱男,才正常,才真实,才可信,
所有的人都这么说,都这么相信的,男与女,从来都是同性相斥异性
相吸的,从来都应该顺从社会,顺从法律,顺从道德伦理,顺从所见
所闻的,可是,为什么,为什么是我,为什么偏偏我,做不到?

  连自己亲身亲历的爱之感觉,都不敢相信,都必须怀疑,那我的
存在,是不是真的呢?

  这会分离分裂分隔分割的不是自己的眼睛与耳朵,而是满脑袋瓜
子“知识,科学,道德,伦理”的头脑,与春情荡漾激情满怀的心灵
了!

  不管眼睛,不管耳朵,不论头脑,不论心灵,仅仅因为我自己一
双人类的双手,在同性爱人温热的手掌的牵引中,一样有热血奔流,
那青山无语,碧水长流,这个世界,是不是真的?

  心灵是真实的,因为我们人类之爱,不论女女,男男,男女,都
真实得无法抗拒。

  头脑是真实的,因为我们生之权利,爱之权力,都理直气壮得天
经地义!

  从此,我的世界,真实起来,从此,世界中的我,真实起来。

  我相信你,世界。请相信我,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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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人笔林】

◆         巴尔扎克作品中的同性恋

            唐纳德·斯通
            ·石洋 翻译·

  巴尔扎克(1799-1850)本来是受训当律师的,但他于
1919年完成法律学业后,马上改行当起了作家。为了使自己衣食
有居,他试图通过经营企业和投资股票来发财,到头来却是负债累累,
即使女读者的狂热崇拜也无法使他开怀。巴尔扎克一生创作的九十多
部作品显示出他对社会具有深刻的洞察力,成为法国十九世纪当之无
愧的文学大师。

  1834年,巴尔扎克开始对自己创作的小说进行了全面的整编,
于1842年和1848年之间以《人间喜剧》为题发表。《人间喜
剧》触及到从花都巴黎到穷乡僻壤的角角落落,刻画了从政界到军队
的各种形形色色的人物,巴尔扎克把它当做全面研究人类行为的著作。
虽然《人间喜剧》中作品的质量参差不齐,但它塑造的人物类型如此
繁多,牵涉到各种社会情形,其中既有冷静的观察,又有全身心的激
情投入,使美国作家亨利·詹姆斯(Henry James)称巴尔扎克为“作
家这一行业的首要巨匠”。

  同性恋在《人间喜剧》中只得到一番浮光掠影的反映,但却是巴
尔扎克作品中较具争议的内容。在《金发女郎》中,巴姬达·凡尔德
斯小姐和桑里尔女伯爵之间有着暧昧关系,但当女伯爵的同父异母的
兄弟亨利·马萨介入时,两位女性的关系急转直下。马萨与女伯爵面
貌相近,使巴姬达对他颇生好感。当马萨得知巴姬达和女伯爵之间的
同性恋关系时,扬言要杀了巴姬达,但被女伯爵劝阻,因为后者想要
自己动手。

  在《高利亚神父》、《逝去的幻觉》和《恶棍的沉浮》中,巴尔
扎克塑造了一位名叫雅克·考林的人物。考林透露了巴黎监狱里的同
性恋习惯,但其狡狎和诡秘之极使人禁不住想问:除了作者自己的经
历以外,还有谁能够想象出这样的人物呢?

  巴尔扎克把考林与监狱同伴西奥多·卡尔维和另一位名叫鲁西安
·路本普瑞的男子之间的鸡奸关系刻画得疯狂暴烈,激情四溢。考林
的暴戾乖张在其他衣冠楚楚的正人君子般的人物中间,反而更被衬托
得栩栩如生。在作品的结尾,考林以警察署长的官阶荣归故里。

  考林的身上有巴尔扎克自己或者他的情人的影子吗?虽然据传巴
尔扎克与许多女性有染,但费拉雷特·查萨尔斯(Philarete Chasles
)在他的传记中暗示,巴尔扎克也怀有同性恋情,而且他在给试图提
携的年轻作家的信中,透露出浓厚的情怀。我们也许永远也搞不清在
考林的身上到底有多少作者的影子,但他却是巴尔扎克所塑造的最成
功的人物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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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知行动】

◆        多伦多大陆同志小组成立

  一九九九年元月一日,十多位在加拿大大多伦多市工作学习的中
国大陆华人同志首次聚会,用我们自己的母语普通话交流分享,会上
成立了大多伦多市大陆同志小组。

  大多伦多市因近年新移民涌入,一跃成为加拿大的最大都市,素
以文化的多元化著称于世。“多元是我们的力量”,更被作为广大多
伦多市民共同信奉的信条,写进大多伦多市的市徽。

  同志文化是多元文化中的“一元”。近年中国大陆在加拿大新移
民来源地排行榜上名列前茅,来多市定居的中国大陆同志越来越多。
目前大多市的同志文化中,包括在亚裔同志组织中,用“普通话简化
字”的相关社会资源,相当缺乏。小组的成立,正是基于我们相似的
文化背景,用我们共同的语言,分享我们自己酸甜苦辣的故事,交流
身为中国人与同志的切身体会,达到沟通信息,情感支持的目的。大
多伦多大陆同志终于有了一个自己的“家”。

  小组目前的召集人为宋歌,有关详情请写至song175@hotmail.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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