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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     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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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期   ≈≈≈≈≈≈≈≈≈≈≈≈≈≈≈   刊  │
│         中国同性恋非病理化专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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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01年3月14日出版  1997年9月5日创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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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北美华人性别与性倾向研究会(CSSSM)主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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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 期 目 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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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 中国同性恋走向正常
        1、非病理化决定
        2、国际标准与中国标准
        3、非病理化推进过程
        4、积极反响
        5、思考与建议
  附:中华精神科学会简介
② 中国同性恋非病理化意味着什么?
    1、如何解读新标准
    2、非病理化决定的历史意义
    3、新标准的局限及对精神卫生界的呼吁
    4、同性恋社区如何对待新标准
    5、对社会各界的呼吁
  附:答一位读者问
③ 国内媒体对同性恋非病理化决定的反响
        《北京青年报》:我国重新定义精神病标准  
                        同性恋不再被统划为病态
         E行为网站:中国承认同性爱非病理化引起正面反响
                     教授网上放言刺痛同志 
                     网友反思提高素质赢得尊重中国同性恋非病理化在国际媒体引起反响
    《洛杉矶时报》:中国精神病学家确定同性恋并非变态
    《纽约时报》/美联社:同性恋在中国不再是疾病
    《今日美国》:中国同性恋者逐渐走向公开
        英国广播公司:从同性恋非病理化看中国社会的变化
    《卫报》:中国将同性恋从精神障碍分类中去除
    《爱尔兰时报》:中国将同性恋从精神疾病名单中剔除
⑤ 世界卫生组织关于同性恋的声明
  世界卫生组织关于同性恋非病理化的澄清声明
  《国际疾病分类》与同性恋:一个澄清
⑥ 美国同性恋非病理化过程简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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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国同性恋走向正常
                      
      万延海(北京爱知行动项目协调人)

◇ 非病理化决定

  2001年3月2日(北京时间)傍晚,我给中华精神科学会《中国精
神疾病分类与诊断标准》(CCMD-3)工作组组长陈彦方教授打
了电话。中华精神科学会是中华医学会下属的精神医学分支学会;陈
彦方教授是中华精神科学会常委会副主任,山东医科大学精神医学教
研室主任。
     
  1996年9月,中华精神科学会设立CCMD-3工作组,重新制定中国
精神疾病分类与诊断标准,计划在随后的几年(预计到2000年)中,
制定出符合中国“国情”并尽可能与国际标准接轨的中国标准。陈彦
方教授担任组长,崔玉华(北京大学第六医院)和施慎逊(上海市精
神卫生研究所)担任副组长。关于“同性恋”的部份,主要由朱昌明
(西医科大学附属医院精神科)负责临床测试,但是所有CCMD-3工
作组成员都有责任收集案例。
    
  四年过去了。和陈彦方的这个电话是激动人心的。首先,陈彦方
教授说:“我们认为同性恋性行为是正常的”,但是考虑到一些个体
在成长过程中出现的焦虑和苦恼,保留“自我不和谐的同性恋”,从
而和世界卫生组织第十版国际疾病分类(ICD-10)保持一致。
    
  陈彦方教授指出,“中国精神病学家作出这个决定是谨慎的。专
家们研究了54名同性恋者,其中6人是临床求诊病人,发现一些同
性恋者存在心理冲突;中国精神病学家参加了美国精神病学会2000年
年会,与支持同性恋和反对同性恋的双方进行了会谈;参照了世界卫
生组织第十版国际疾病分类;最后经过中华精神科学会常委会的通过
。”负责专家说,同性恋在第二版中国精神疾病诊断标准中更加接近
病态,而在第三版更加接近正常。笔者从CCMD3工作组秘书那里先前
已经知道,中华精神科学会常委会在去年年底通过了这个新的标准,
新标准将于4月中旬出版。
    
  虽然专家声称,新的标准参考了世界卫生组织第十版国际疾病分
类(ICD-10),但是看上去中华精神科学会新的标准更加接近
1973年美国精神病学会的决定。1973年,美国精神病学会理
事会确信,同性恋不是一个精神疾病。在将同性恋作为精神病分类单
位从其《诊断和统计手册(DSM)》中删除时,该学会声明:“同
性恋本身并不意味着判断力,稳定性,可信赖性,或一般社会或职业
能力的损害”(美国精神病学会,1973)。但是,修订后的手册
(DSM-3)包括了“自我不和谐的同性恋”这一可以治疗的疾病
单位。在随后的修正中,DSM-3-R的疾病名单上,既不包括同
性恋,也不包括自我不和谐的同性恋。根据DSM-3-R,精神疾
病的定义是:“临床上明确的发生在某个人身上的行为或心理上的综
合征或模式,其伴有现时的苦恼(痛苦的症状)或无能(一项或多项
重要方面功能的损害)或有着明显的导致死亡、疼痛、伤残或严重失
去自由的的巨大危险”(美国精神病学会,1987年)。因此,精神疾
病的标准既不适用于同性恋,也不适用于自我不和谐的同性恋。最近
的版本DSM-4在其中也不包括这两个名称。

◇ 国际标准与中国标准
  
  随着日积月累的经验性研究,跨文化研究,以及来自数个精神卫
生组织的压力,其中包括美国心理学会,世界卫生组织在修改后的
《精神与行为障碍分类》(ICD-10)中将同性恋从成人人格与
行为障碍的名单上删除了(世界卫生组织,1992)。这一分类方案的
前言中指出:“一种分类也是一个时代看待世界的方式。无疑,科学
的进步和运用这些指导手册的经验,最终将会要求修改这些指导手册,
跟上时代”。这一分类方案的现场测试在几个国家进行。这个分类列
入了几种性别认同障碍,包括变性和儿童性别认同障碍。这个分类列
入了几种性偏爱障碍,比如恋物,露阴和窥阴;但是,这些都特别排
除了“与性倾向有关的问题”。这个分类也列入了“与性的发展和性
倾向有关的心理与行为障碍”,注释道:“性倾向本身并不能被认为
是障碍”。这些障碍包括性成熟障碍,自我不和谐的性倾向,以及性
关系障碍;每一分类还可以根据问题是异性恋,同性恋或双性恋而做
进一步分类。

  1989年中国精神疾病分类和诊断标准(CCMD-2)经中华神经精
神科学会(注:后来神经科和精神科分开,前者主要关注器质性病变
,后者主要关注心理活动,相关但有所区别。)通过颁布。1994年
CCMD-2修订稿CCMD-2-R经中华精神科学会通过执行,其中特别申
明,“将同性恋仍列为性变态,不采纳国外从疾病分类系统中删除、
完全视为正常的做法。”
    
  这些专家做出这种决定的背景是复杂的。有专家认为,同性恋者
受到社会伦理乃至刑事迫害,医学专家可以提供病理的标签为当事人
做庇护,比如,有时有这样的例子,警察把人带来了,问精神医生,
这(同性恋)究竟是“流氓”、还是精神“有病”,如果是病,就留
在你这,如果不是,我马上带走。有专家认为,同性恋违背伦理法律,
所以精神医学有责任去改造和控制同性恋。病理学标签同时为社会歧
视和迫害提供了借口。
    
  CCMD-2-R第62条对“性变态”的解释:“有性行为异常的性心
理障碍,其共同特徵是对常人不引起性兴奋的某些物体或情境有强烈
的性兴奋作用,或者采用与常人不同的异常性行为方式满足性欲或有
变换自身性别的强烈欲望。不包括单纯表现为性欲减退或亢进和性生
理功能方面的障碍。”“诊断标准:1、对常人不引起性兴奋的某些
物体、对象或情境,有强烈的性兴奋作用,因此努力去追求,或采用
异常性行为方式满足性欲,或有强烈改变自身性别的欲望。2、除性
心理方面异常外,其他与之无关的精神活动均无明显障碍。3、并非
其他精神障碍所引起。”该条目下面包含“性指向障碍”,其中对
“同性恋”的解释是:“在正常条件下对同性成员持续表现性爱倾向,
包括思想、感情和性爱行为,对异性缺乏或减弱性爱倾向,也可有正
常的性行为。”诊断标准:“1、符合性变态的诊断标准。2、从少年
时期开始,在可与异性经常接触的环境中,持续表现对同性成员的性
爱倾向,不论个体对此种倾向和谐接受(ego-syntonic)或厌恶烦
恼(ego-dystonic),均属此诊断。3、对异性成员可持续缺乏性爱倾
向,因此难以建立和维持与异性成员的家庭关系。”
    
  从CCMD-2-R对“同性恋”和“性变态”定义看,所有的同性恋
者均包括在性变态中,但是“双性恋者”不在其中。

  1996年9月,中华精神科学会设立CCMD-3工作组,重新制定中国
精神疾病分类与诊断标准,计划通过几年时间,制定出符合中国“国
情”并尽可能与国际标准接轨的中国标准。中华精神科学会常委会在
去年年底通过这个新的标准,新标准将于2001年4月中旬出版。
    
  根据《桃红满天下》网站编辑和陈彦方教授电话交谈的记录,
CCMD-3对“性指向障碍”的解释是:“性指向障碍指起源于各种性
发育和性定向的障碍。从性爱本身来说,不一定异常,但某些人的性
发育和性定向可伴发心理障碍,如个人不希望如此或犹豫不决,为此
感到焦虑、抑郁,及内心痛苦,有的试图寻求治疗加以改变。这是 
CCMD-3纳入同性恋和双性恋的主要原因。”对“同性恋”的诊断标
准是:“1、符合性指向障碍的定义。2、在正常生活条件下,从少
年时期就开始对同性成员就持续表示性爱倾向,包括思想、情感,及
性爱行为。3、对异性虽然可以有正常的性行为,但性爱倾向明显减
弱或缺乏,因此难以建立和维持与异性成员的家庭关系。”
    
  CCMD-3区别与CCMD-2的是,性指向(这里包含同性恋和双性恋)
“从性爱本身来说,不一定异常,”表示同性恋或双性恋作为整体概
念并不异常。CCMD-3中的“同性恋”疾病单位只包含“自我不和谐”
(ego-dystonic)的同性恋,不包括“自我和谐”(ego-syntonic)
的同性恋。CCMD-3包含了自我不和谐的双性恋的情况。陈彦方教授指
出,CCMD-3里的“同性恋”和社会上普遍指的同性恋有些不同,因为
CCMD-3的诊断对象只包括那些自我感觉不好并希望寻求治疗的同性恋
者。

◇ 非病理化推进过程

  1996年9-10月,我、石头和刘女士陪同作家杜先生采访
一些心理和精神卫生专家。在采访过程中,北京医科大学第六医院司
法精神病学专家方明昭教授谈到了中华精神科学会新近成立CCMD
-3工作组的情况,并提供了出版物CCMD-2-R《中国精神疾
病分类方案和诊断标准》和世界卫生组织ICD-10精神与行为障
碍分类”。随后,爱知行动项目提出了中国同性恋非病理化的呼吁。

1、爱知行动

  1996年10-12月期间,爱知行动项目开展了下列活动,旨在推动
中国同性恋的非病理化:
    
1)电话采访了CCMD-3工作组济南、北京、南京、上海、成都
和长沙的成员,听取他们/她们对同性恋病理化/非病理化的意见。
    
2)寻找心理学和精神医学领域对同性恋议题敏感或友好专家的意见,
动员他们/她们参与同性恋非病理化的工作。
    
3)编辑《爱知简报》第十四期(1996年11月10日出版,1000册),
内容包括中国同性恋的病理化现状、国际同性恋非病理化的趋势、美
国心理学会关于同性恋的政策声明、同性恋的“医学化”和“非医学
化”和少数人的权利等。简报邮寄给了CCMD-3工作组所有47名
成员和顾问、全国170个精神病院、全国将近300名心理学家、性学家
和卫生机构,其余资料邮寄或送给了爱知行动项目在各地有联系的人
,或在公园发放。
    
4)走访CCMD-3工作组成员。1996年11月,美国同性恋亲友组
织成员拉奥访问北京,我陪同拉奥访问了CCMD-3工作组成员陈
彦方、崔玉华、肖春琳以及南京脑科医院着名精神医学专家鲁龙光教
授及其助手、青岛医学院性健康中心张北川及其助手。和陈彦方教授
的谈话中,陈表示,如果要改变CCMD-3对同性恋的定义,需要
科学研究的数据;当时,我提醒陈彦方教授,CCMD-3将同性恋
定义为“性变态”其实很缺乏科学研究的数据。
    
5)召开座谈会。1996年12月,爱知行动项目就同性恋病理化与非病
理化召开两次座谈会,组织专家和男女同性恋者对话。幸运的是,
CCMD-3工作组成员、北京回龙观医院刘华清大夫积极参与了讨
论,并表示希望同志社群能够配合他的研究。他希望在普通人群中、
而不是单纯在医院对同性恋者进行心理测试。随后,爱知行动项目成
员积极配合了刘华清大夫的研究工作。
    
  1997年元月,我应邀访问美国南加州大学女权主义研究中心和
ONE研究所,开展中美同性恋病理化/非病理化比较研究。期间,并和
二言、游云等同筹建“北美华人性别与性倾向研究会”,创办《桃红
满天下》网络杂志,推动中国同性恋的非病理化工作。
    
  1998年,在国际性少数人基金会的资助下,根据《桃红满天下》
杂志翻译或撰写的研究报告,爱知行动项目出版多期《爱知简报》,
侧重精神卫生和同性恋议题,除了给所有CCMD-3工作组成员邮
寄外,还在第二届亚太精神卫生国际会议上散发约200套,在全国心
理咨询热线研讨会上散发约100套,在北京医科大学一心理咨询研讨
班上散发50套,其余在女权主义研讨会和柠檬树酒吧同志沙龙散发。

2、《桃红满天下》
   
  1997年,留学美国的中国学生、学者二言、游云和我等发起成立
“北美华人性别与性倾向研究会”(Chinese Society for the 
Study of Sexual Minorities,简称CSSSM)和创办网络杂志《桃
红满天下》。在8月底的成立会议上,二言做创会报告,把研究会宗
旨主要放在推动中国精神病学界将同性恋非病理化问题上。用二言的
话说,这是一个非政治化的路线;用游云的话说,这是一个科学的路
线,不是政治路线。该研究会在下列方面推动中国同性恋非病理化的
运动:
    
1)联系中国和美国的精神医学和心理学同行,增进关于同性恋非病
理化/病理化的交流,包括动员美国精神病学会、美国心理学会和其
它精神卫生组织给中华精神科学会写信,促成他们/她们的中国同行
改变对同性恋的态度和政策;帮助中国同行参加国际学术活动。
    
2)翻译和编写了大量国际心理学家和精神病学家在同性恋方面的研
究和政策,通过电子网络和《爱知简报》印刷版传递给中国男女同性
恋社群、心理学家和精神病学家等。《桃红满天下》目前是网络上难
得的中文同性恋文献资料库。
    
3)直接参与国内同性恋问题的讨论,比如1997年下半年浙江《精神
卫生通讯》关于同性恋病理化/非病理化的辩论中,二言着文支持非
病理化。
    
4)作为中国大陆留学美国和加拿大的学生和学者组织,在性别与性
倾向议题上,CSSSM起到了独特的连接中国与国际社会的桥梁作用,
从而推动着中国大陆对同性恋的开明、求实的态度。

3、中国专家的辩论
   
  1997年下半年,一个坚持同性恋病理化主张的文章引发了一场中
国精神卫生领域关于同性恋病理化/非病理化的讨论。
    
  1997年8月1日,《精神卫生通讯》(浙江省精神卫生研究所主编)
刊登了著名精神医学专家贾谊诚题为《我国是否应取消同性恋诊断?》
的文章。编者按这样写道:有关“同性恋”的诊断是否该取消,目前
国内存在两种观点。一种观点是“采纳DSM-4和ICD-10的
标准,将‘同性恋’从精神障碍中予以剔除,视其为正常性行为;”
另一种观点认为“同性恋”是异常性行为,也不符合我国的社会道德
规范。贾谊诚教授的来稿正是反映了上述两种观点的存在,希望我国
同道针对上述两种观点展开广泛的学术讨论,欢迎来稿。
    
  贾谊诚开篇这样写道:
    
  “1996年底我曾收到北京《爱知简报》第14期的一份资料,明确
表明其宗旨之一是:促使CCMD-3工作组和中华医学会精神医学
分会采纳DSM-4与ICD-10的标准,将同性恋从精神障碍
(性变态)中予以剔除,视其为正常。’”
    
  “1997年4月21日在苏州召开全国性情感性障碍学术会议时,也
有一位山东代表送交我一篇美国作者宣扬‘同性恋运动’的文章,当
即我表示了强烈的反对意见,因为它不符合我国国情、传统“性道德
”规范及建国后的法律案件处理实践。”
    
  贾谊诚提到的这篇宣扬“同性恋运动”的文章,就是美国心理学
会44分会心理学家道格拉思.柯姆的文章“从历史的角度看同性恋作
为一种精神疾病”。因为这篇文章以及美国心理学会和美国精神病学
会的努力,1995年,日本神经精神科学会将同性恋从疾病分类中删除
,并公开向男女同性恋者社区道歉。
    
  在将近半年的讨论中,《精神卫生通讯》刊登了11篇、10名作者
的文章,坚持同性恋病理化主张的文章5篇(4名作者,其中贾谊诚2
篇文章),主张非病理化的文章4篇,提出其它观点(比如认为同性
恋是病,但是不用“同性恋”这个名词,或者同性恋不是病,但是需
要医生治疗等)的文章2篇。这些文章罗列如下:

坚持病理化:
·我国是否应取消同性恋诊断?(贾谊诚,1997年8月1日)
·同性恋的取舍关键不在国情而在是否变态(梁传山、孙凤彩,1997
  年9月1日)
·取消同性恋诊断不可取(张载福,1997年10月1日)
·同性恋的诊断与干预不应舍弃
       ──兼与李惠春君商榷(龙毅,1997年11月1日)
·反对给同性恋者开绿灯(贾谊诚,日期不详)

主张非病理化:
·同性恋“性别人格”的一极(李惠春,1997年9月1日)
·同性恋是病态吗?(丛中,1997年10月1日)
·谈谈“同性恋的危害”
       ──与贾谊诚先生商榷(二言,1997年12月31日)
·以更广阔的视野,关注和研究同性爱现象/人群
       ──与贾谊诚教授商榷(张北川,1998年2月1日)

其它观点:
·对“同性恋”必须作具体分析(卢胜利,1997年11月1日)
·同性恋心理初探(红星,1997年11月1日)

4、走进同性恋

  从1996年12月,北京回龙观医院刘华清大夫开始和北京同性恋人
群的接触,并着手收集心理测试的样本。一些同性恋积极分子帮助他
找到了更多测试对象。1998年,北京柠檬树酒吧每周六举办同性恋文
化沙龙,聚集了一批男女同性恋者和双性恋者,于是刘华清也和酒吧
取得联系,来到这里开展他的研究。但是同性恋社群的反映却很多样。
一部份人对自己的身份界定者充满敬畏,积极配合刘大夫的研究,一
部份人对自己的潜在治疗者怀有敌意,但是也填写了问卷,一些非常
“先进”的同志积极分子根本上认为,精神医学的定义跟自己没有关
系,所以反对刘华清来到这里。
  
  刘华清研究的最后结论并不偏袒同性恋,甚至某些结论值得商榷
,比如他认为同性恋形成和缺乏母爱有关,虽然CCMD-3测试量
表并没有测量母爱。但是,CCMD-3工作组成员愿意来到同性恋
人群中、而不是在精神病医院中收集同性恋心理测试样本,说明工作
组对同性恋议题是认真的和开放的。因为CCMD-2-R的同性恋
定义包含自我和谐和不和谐的同性恋者,所以CCMD-3工作组有
责任来到医院以外的地方观察同性恋者实际的心理社会情况。因为工
作组走进了同性恋社群,发现大多数同性恋者心理上完全正常,这对
于CCMD-3中国精神疾病分类方案和诊断标准中将性指向(同性
恋或双性恋)作为整体概念从疾病分类中删除起到重要作用。
    
  医学研究人员和同性恋社群的互动提示出,在同性恋这个并不黑
白分明的领域里,一方面研究人员需要敏感地接触同性恋人群,另一
方面同性恋人群也需要开放自己、鼓励更多的对自己的研究,如果将
来自己出来研究自己,一定会弥补两方面的差距。

5、对专家的调查

  1998年5月在上海召开的“中德高级心理治疗师连续培训项目”
第三次集训上,山东泰山医学院精神医学教研室从中博士对部份学员
进行了调查,收回47份问卷。调查发现,26.1%接受调查的心理医生
认为同性恋是疾病,56.5%认为不是疾病但不正常,17.4%认为完全
正常。其中精神医学组(注:临床精神病医生,17人回答该问题)
52.9%认为同性恋是疾病,而心理学组(24人)只有8.3%认为同性恋
是疾病。所有接受调查的心理医生(包括精神医学组和心理学组)
48.6%认为同性恋是一种精神疾病、应该列入CCMD精神疾病分类和诊
断中,51.4%认为同性恋不是一种精神疾病、应该将同性恋从CCMD中
删除。其中,精神医学组(16人)68.8%认为CCMD应该保留同性恋分
类和诊断,31.2%认为应该取消这个类别,心理学组(21人)33.3%认
为CCMD应该保留同性恋分类和诊断,66.7%认为应该取消这个诊断类
别。
    
  这个调查反映出,总体上,中国心理医生对同性恋态度是消极的,
而且精神病学家的态度更为否定。从中的调查对象尚且是一些积极接
受国际心理学进展的中国心理医生(包括精神病医生和心理治疗专家),
如果在中华精神科学会8000多名会员中进行这项调查,相信结论不会
乐观,而CCMD是由精神病学会制定,适用于精神医学临床实践,和心
理学家关系不大,虽然后者态度积极一些。从这个意义上看,中华精
神科学会常委会通过CCMD-3工作组将自我和谐的同性恋从分类
和诊断标准中删除,保留自我不和谐的同性恋和双性恋概念,确实不
是一件轻松的事情,虽然美国精神病学会已经将“自我不和谐的同性
恋”这个概念取消,而世界卫生组织保留也只是“自我不和谐的性倾
向”,包含同性恋、双性恋和异性恋,用词和语意上甚为敏感、平衡。

◇ 积极反响
   
  消息通过电话、电子邮件列表和网站传了出去,“中华精神科学
会认为同性恋行为是正常的”,数千万同性恋“患者”在某一天不治
而愈,影响是可想而知的。中国同性恋社区很快进行了报导并展开了
热烈讨论,《爱知行动》、《桃红满天下》、《同言无忌》、《笑语
扬眉》、《爱情白皮书》和《阳光男孩》等网站迅速做了报导。海外
媒体《洛杉矶时报》(2001年3月6日)、《卫报》(2001年3月7日)、
《纽约时报》(2001年3月8日)、《多维新闻社》(2001年3月8日)
和《今日美国》(2001年3月9日)对此做了报导。
   
  针对上述变化,《亦凡信息娱乐网-同言无忌》网络论坛上,网
友们展开了热烈讨论。
   
  网友石洋认为,CCMD-3已经比美国精神病学会1973年的非
病理化决定要走得稍远一些。当然,还没有达到世界卫生组织的标准
或者美国精神病学会的目前标准(即1986年后完全剔除同性恋)。但
就同性恋非病理化而言,中国确实已经做到了。美国的同性恋非病理
化,一般就是指1973年的那个决定,当时登上了各大报头条,现在已
经被视为同性恋运动史的重要里程碑之一,标志着同性恋运动将学术
界“化敌为友”。
    
  网友WAN认为,从定义上看,中华精神科学会的CCMD-3落后于世
界卫生组织的ICD-10,CCMD3依然存在对同性恋和双性恋的歧视。理
由如下:
    
一、CCMD-3只是说,(这些)性爱本身并不一定异常,这比ICD-10声
明的“单纯的性取向问题不能被视为一种障碍”要弱的多;“不能被
视为一种障碍”比“并不一定异常”语气上强,前者声明这是正常的,
后者只是刚刚从异常中抽出来,虽然同样表达了正常化的语意。
    
二、ICD-10运用的是明确的、平衡的、对同性恋敏感的词汇:“自
我不和谐的性倾向”,包含同性恋、双性恋和异性恋或者混杂的情况,
而CCMD-3不仅没有明确提出“自我不和谐的”的概念,只是在解释
上体现出来,容易让人们产生误解,究竟是“同性恋”异常,还是
“自我不和谐的同性恋”异常;并且,CCMD-3只包含同性恋和双性
恋,不包含异性恋患者混合的情况,给人们的感觉就是同性恋或双性
恋是或者或许是有问题的。
    
三、CCMD-3对同性恋的定义(还没有看到对双性恋的定义)似乎狭
隘一些,并不是所有同性恋者都是在少年就感觉到自己的性爱倾向,
早期可能只是关心或喜欢;许多人在相当时间是感觉模糊的,特别是
女同性恋的情况;这说明CCMD-3工作组总体上对同性恋缺乏深刻认
识,这和ICD-10讨论中由美国心理学会和美国精神病学会积极参与
是不同的,而这两个学术组织分别有一个男女同性恋者和双性恋者专
家组成的分会,而且世界卫生组织毕竟是一个坐落在欧洲的国际组织,
信息上要比中国丰富、全面。
    
四、ICD-10讨论是在80年代后期,在90年代初期出台,并和国际女
男同性恋者联合会协商,其同性恋非病理化的政策受到西方社会和西
方学术团体的影响,说的非常明确,保留的“自我不和谐的性倾向”,
虽然表面上看是留给同性恋的,因为毕竟一些人反对同性恋,而且以
同性恋为主诉寻求帮助的同性恋者、双性恋者和异性恋者也多,(人
们很少以异性恋为主诉,间接说明同性恋被深刻划上了疾病的烙印,)
但是在字面上却是平衡、敏感的,而且当一个目前有着同性恋、异性
恋或双性恋生活或情感的人对自己的同性恋或异性恋或双性恋产生困
惑、痛苦、希望改变的时候,“自我不和谐的”就很难说是同性恋或
双性恋或异性恋,而可能是一个混杂的情况,所以“自我不和谐的性
倾向”应该说更加准确。
    
五、是“自我不和谐的性倾向”重心在自我不和谐,而不在性倾向,
所以对自我不和谐的治疗主要是自我认识和接纳,而“自我不和谐的
同性恋”重心在同性恋,当1973年美国精神病学会把同性恋非病理化
时,对自我不和谐的同性恋者的治疗依然是产生误导的;而且因为这
种治疗和这种观念,自我不和谐的同性恋者反而不断。

◇ 思考与建议

1、关于同性恋和双性恋的科学研究在中国非常缺乏,因此,如果科
学团体希望在这些议题发挥更加积极的作用,就必须加强这些方面的
研究。这些研究应该积极吸取男女同性恋者和双性恋者们参加。
    
2、在推动关于同性恋和双性恋的科学研究上,男女同性恋者和双性
恋者们可以发挥积极的作用,一方面许多男女同性恋者和双性恋者们
就是心理学家、精神病学家、生物学家或社会学家,可以自己来做这
些研究,另一方面男女同性恋者和双性恋者们可以主动参与研究人员
的工作,帮助研究人员得到更加全面、准确的资料,从而用科学研究
帮助公众和专家正确认识同性恋者和双性恋者。
    
3、中国是13亿人口的大国,目前中国发生的有利于同性恋者的变化
只是发生少数城市和学术界的领导层。这些城市或这些专家因为处于
信息开放的有利地位,比较早期地得到了关于同性恋的正确观念,而
且这里现在已经有了一个人们可以看得见的同性恋社群,因此上述变
化只是反映出中国社会或学术界局部的变化。
    
4、中国男女同性恋者和双性恋者们有责任采取积极行动,把国际上
关于同性恋和双性恋的正确信息(特别是世界卫生组织关于同性恋的
政策)告诉给中国公众和专家。这些工作可以通过网络、传统媒体和
面对面的交流,比如CCMD-3中国精神疾病分类方案和诊断标准出版
后,CCMD-3工作组将组织对中华精神科学会会员的培训,如果各地
的男女同性恋者和双性恋者们能够组织起来,参与这些培训,把自己
的想法主动和中国精神医学专家交流,对推动中国精神医学专家对同
性恋者和双性恋者的正确认识将产生影响。

附:中华精神科学会简介

  中华精神病科学会前身为中华医学会神经精神科学会,成立于
1951年8月,由精神、神经内科和神经外科三科组成。第一届主
任委员为许英魁(1915─1963),第二、三届为夏镇夷
(1963─1986),第四、五届陈学诗(1986─1994)。
1994年5月成立精神病学学会,由张明园任主委。中华神经精神
科杂志创办于1955年3月,由许英魁任编委会主任。以后,历届
主编由冯应琨、夏镇夷、陈学诗等担任。1994年7月,由中华医
学会批准两科杂志分开,由沈渔村任中华精神科杂志主编。 
 
  本学会共设7个学组:司法精神病学、儿童精神病学、民族文化
精神病学、生物精神病学、社会精神病学、药物滥用和妇女精神卫生
等。学会前后共组织全国性学术会议6次,多次组织《精神分裂症》
和《情感性疾病》等常见病专题学术会议,以及中美(2次)、中日
和中法精神科学术交流会。本专科队伍发展很快,从1949年全国
从事精神科工作的医生不足100名,至1998年1万名以上。 
──────────────────────────────
◆      中国同性恋非病理化意味着什么

            ·二 言·

  欣闻中华精神科学会将在《中国精神障碍分类与诊断标准》第3
版(简称CCMD-3)取消对同性恋的病态统称,这标志我国医学
界在与国际标准接轨方面,取得了决定性的进展。这一决定对于推动
中国同性恋者权益进步方面,也将起到关键作用。同性恋社区对此表
示欢迎的同时,对新标准中有关同性恋的条目仍然持保留态度。新标
准具体说明了什么,它具有何种社会意义?本文就此展开一番初步探
讨。

1、如何解读新标准

  以下是CCMD-3中有关同性恋的记述:
   
   性指向障碍指起源于各种性发育和性定向的障碍,从性
   爱本身来说,不一定异常,但某些人的性发育和性定向
   可伴发心理障碍,如个人不希望如此或犹豫不决,为此
   感到焦虑、抑郁,及内心痛苦,有的试图寻求治疗加以
   改变。这是CCMD-3纳入同性恋和双性恋的主要原
   因。

   62.31 同性恋
   1)符合性指向障碍的定义;
   2)在正常生活条件下,从少年时期就开始对同性成员
   就持续表示性爱倾向,包括思想、情感,及性爱行为;
   3)对异性虽然可以有正常的性行为,但性爱倾向明显
   减弱或缺乏,因此难以建立和维持与异性成员的家庭关
   系。

  除非有特殊说明,CCMD-3中的分类如果列入了多项条件,
那么必须符合全部条件才能够使诊断成立,有关同性恋的条款就是如
此。62.31条款将同性恋列入时,首先表明必须“符合性指向障
碍的定义”,并说明“性指向障碍”是将同性恋和双性恋列入诊断标
准的主要原因。从以上文字来看,被纳入CCMD-3的当属“自我
不和谐的同性恋”,即那些自我感觉不好的同性恋者将继续被视为医
疗对象。换句话说,如果同性恋者自我感觉良好或者不希望改变性倾
向,他/她就不能被视为异常。

  由此可见,CCMD-3里的“同性恋”和人们平时泛指的同性
恋有些不同,其区别在于:泛指的同性恋指对同性成员具有的性吸引
和与同性发生的性行为,而CCMD-3中的同性恋指伴随性心理障
碍的同性恋。也就是说,“此同性恋非彼同性恋”。如果非精神卫生
工作者拿里面的“同性恋”来指代普通生活中的同性恋,那将犯断章
取义的错误。比如说,医学里设有关于“狂想”和“歇斯底里”的分
类,但当我们说”他发出歇斯底里的大叫“时,并不能套用CCMD
里有关“歇斯底里”的定义来说明当事人有着精神障碍;同样,音乐
中的“狂想曲”也并非指作曲家的精神状态不良。

  可见,被CCMD-3列入诊断对象的同性恋者只是全部同性恋
者的一部分。诚如负责非病理化研究的工作组组长陈彦方教授所说:
“许多同性恋者过着完全正常的生活。”对于这部分同性恋者来说,
他们并不需要精神卫生工作人士的帮助。

  人们必须理解,CCMD-3等医学诊断标准是不会出现“同性
恋属于正常”之类的用语来为同性恋“正名”的。医学标准在这方面
的做法和刑法极为相似,即只规定那些属于“异常”,没有被列入的
都应被视为正常,正如人们并不需要刑法规定“吃饭是合法的”才去
吃饭。CCMD-3只将那些自我感觉不好并且希望改变性倾向的同
性恋或者双性恋者列为诊断对象,而没有被列入的同性恋者则被视为
正常。

  综上所述,CCMD-3已经将同性恋非病理化,这并非同性恋
者一厢情愿的诠释,而是确确实实的解释,尽管CCMD-3对于非
专业人士来说,文字表达方面可能会引起歧义。

  中华精神科学会将于今年在北京、上海、广州和成都对专业人士
举办培训,讲解新的诊断标准,并将说明CCMD-3中有关同性恋
的条款确切指的是什么。另外,除了CCMD-3之外,相信学会还
有供专业人士使用的手册或者指南,里面会有进一步明确的说明。

2、非病理化决定的历史意义

  同性恋者头上的三座大山分别是道德、法律和医学。道德将同性
恋定为“堕落”,目前还有一些国家的法律将同性恋行为列为犯罪,
许多国家的医学界曾经或者仍然视同性恋为疾病,这些都是同性恋者
所受歧视和迫害的根源。1997年的中国刑法改革取消了“流氓罪”,
标志着中国对同性恋行为的非罪化。中华精神科学会现在将同性恋非
病理化,使同性恋目前在中国取得了非罪非病的地位,这为创造宽容
的社会气氛了提供坚实的法律和理论依据。这样的政策将有助于同性
恋者诚实地面对自我,面对生活,面对社会。

  如果看一下美国在过去几十年来的同性恋权益进展,我们不难发
现以下几个分水岭:1)六十年代末的石墙暴动标志着同性恋者权益
成为民权内容的组成部分,并且推动了同性恋在各州的非罪化;2)
1973年,美国精神病学会取消了对同性恋的疾病分类,同性恋者
走向正常;3)八十年代中期的艾滋病爆发使同性恋者权益运动遭受
重大挫折,但也使同性恋社区在力量上走向整合;4)2000年,
佛蒙特州成为全美第一个赋予同性恋者完全平等权益的州。

   如果我们过几十年后回过头来看中国同性恋者权益的进步,
CCMD-3肯定具有里程碑式的积极意义。

3、新标准的局限和对精神卫生界的进一步要求

  CCMD-3是供精神卫生专业人士使用,非精神卫生工作者不
应该拿里面的“同性恋”来指代普通生活中的同性恋。然而,同性恋
在公众心目中已经有了一定的定型概念。如果不细读CCMD-3并
对其中的“同性恋”加以严格区分的话,人们很容易将其中有关同性
恋的诊断标准来作为对同性恋的定义,即把同性恋等同于“性指向障
碍”。

  世界卫生组织的《国际疾病诊断》第10版中明确写道:“单纯
的性取向问题不能被视为一种障碍”,这个标准对于同性恋者和异性
恋者同样适用,即那些希望成为同性恋者的异性恋者也被包括在内。
虽然在现实生活中,我们绝少碰到这样的人,但这种用词在客观上避
免了对同性恋者的歧视。

  如果因为一些同性恋者为自己的性倾向感到苦恼就将同性恋列入
诊断标准的话,那么我们可以问:许多中老年人希望自己能够青春永
驻,并为此寻求医生帮助,如做整容手术、注射防皱剂等,那么是否
CCMD-3也应该将“更年期”或者“衰老”等也列入精神障碍呢?
除此之外,身材高矮胖瘦、单眼皮、罗圈腿和相貌不出众等,都可能
引起焦虑、抑郁,及内心痛苦,当事人也都希望对此加以改变,那么
是否也应该将这些体格特征列入精神障碍的分类呢?

  同性恋者所承受的心理压力主要是来自社会,而社会并没有对异
性恋者施加同样的压力。精神卫生工作者应该进一步认识到这一点。
CCMD-3只是针对“有些同性恋者有着心理障碍”的事实,但没
有指明同性恋者这种不安情绪产生的原因是什么,这就会使人觉得同
性恋本身就是心理障碍的来源,认为同性恋者”咎由自取“,从而忽
视了社会对于同性恋者的歧视所产生的不良后果。

  另外,由于CCMD-3的诊断对象只包括那些自我感觉不好并
希望寻求治疗的同性恋者,那么如果有同性恋倾向的人寻求医生的帮
助,他可以面对两个选择:

  1)消除或抑制同性恋倾向(比如求助者面对社会压力,希望结
婚生育等);

  2)接受同性恋倾向(比如求助者本身并没有先入为主的“同性
恋是一种病态”的观念,只是迷惑自己为什么喜欢同性)。

  虽然医生可以出于职业精神,为求助者提供改变性倾向的“行为
疗法”和“厌恶疗法”等,但目前没有任何科学证据表明,这些疗法
对于改变性倾向有着任何效果,中华精神科学会是否也应该考虑到这
个事实,使求助者能够以积极正面的态度对待自己的性倾向?
 
  对比一下美国精神病学会的《诊断与统计标准》第4版(DSM
-4)和世界卫生组织的《国际疾病分类》第10版(ICD-10),
它们的进步和以下因素的作用是分不开的:

  1)精神卫生人士针对同性恋者的心理状况和行为做了大量研究,
这些研究充份表明了同性恋者所承认的压力来自社会。如果社会为同
性恋者提供宽容的环境,允许他们诚实地面对自我,那么他们的“精
神障碍”就会自然减轻或得以消除;

  2)精神病界内身为同性恋者的专家的积极敦促。美国精神病学
做出同性恋非病理化的决定后,学术界内部的同性恋人士纷纷亮相。
目前,美国精神病学会和美国心理学会都设有专门的同性恋研究团体,
主要由身为同性恋者的精神病专家和心理学家组成,学会有关同性恋
的政策或者声明基本上都是由他们起草,征得学会同意后,以学会的
名义发布。

  3)制定诊断标准的专家组也注意征求同性恋组织的意见,使诊
断标准更显得客观尊重。世界卫生组织在制定ICD-10时,征求
了国际同性恋者联合会的意见,使诊断标准在措辞方面更为客观,不
至于让医学术语继续成为压迫同性恋者的“科学枷锁”。

  4)政治正确性观念的影响。平心而论,“自我不和谐的性倾向”
与异性恋的关系几乎等于零,因为希望将自己改变成同性恋的异性恋
者几乎不存在,但出于对不同性倾向的同等尊重,而单列同性恋会成
为歧视的来源,所以ICD-10里就列入了“性倾向”,对同性恋
和异性恋一视同仁。美国精神病学会取消“自我不和谐的同性恋”,
也是因为有人问:“那么自我不和谐型的种族身份是否也应该被归为
病态?”

  中国精神卫生专家走出诊所的院墙,走入同性恋者中间,使同性
恋者的心理状况得到客观的反映,这对于纠正原先“病态说”的错误
起了极为重要的作用,但新标准基本上是由异性恋精神病专家们制定,
同性恋研究在中国刚刚起步,而且仍然面临不少禁忌,同性恋者也未
能在决策方面的施加任何影响,因为一来同性恋精神卫生人士目前还
没有亮相,二来同性恋团体只是处于地下和非正式状态。这一切都决
定了CCMD-3的进步是有限的。

  至于政治正确性的观念,在中国更是薄弱,精神卫生专业人员也
难以避免这方面的局限性。看一下每年的春节晚会,不少小品针对人
的高矮胖瘦、相貌或者年龄等特征来加以取笑,如果那些在身材、相
貌或年龄方面不具备竞争优势的人看着,心理会是什么滋味?这些节
目一味追求“笑果”,但忽视了对人的尊重。我觉得中华精神病学会
的专业人士也和绝大多数民众一样,很少理解到政治正确性的必要,
也难以体会他们在CCMD-3中继续列入“同性恋”的条款时,仍
然继续对普通同性恋者造成了伤害。要求他们如同ICD-10或者
DSM-4一般将同性恋和异性恋一视同仁,我觉得不仅仅需要强调
两种性倾向的平等,大前提更在于整个社会观念的改变,而这种改变
并非同性恋社区的局部努力所能达到的。

  笔者还想指出的是,长期以来,同性恋者在各国一直蒙受“变态”
的指责,其理论依据就是精神病学的同性恋病态说。现在中国精神卫
生界拨乱反正,为同性恋者恢复名誉走出了关键的一步,固然值得称
道。然而,他们对于作为长期以来一直蒙受耻辱的同性恋者,是否起
码应该做出一番说明?虽然CCMD-3已经将同性恋非病理化,而
且中国精神卫生界也将在各地举办一系列培训,要求专业人员按照新
标准来看待同性恋(以及其它修改),但除了做好本行业内部的指导
工作之外,还及时地将信息传到社会和媒体上,这对于创造宽容的社
会环境,具有相当实际的意义。

4、同性恋社区如何对待新标准

  中国同性恋者需要面对政治正确性观念相当薄弱的中国媒体和大
众(包括中国的同性恋者)做工作时,既需要保持冷静,又应该据理
力争。
  
1)CCMD-3已经将同性恋非病理化,这本非同性恋者一厢情愿
的诠释,而是来自中华精神科学会的解释。对此,同性恋者应该遵循
学会对CCMD-3中有关同性恋的条文,坚持中国精神病学界已经
将同性非病理化,但在另一方面与精神病学界保持良性互动,让他们
认识到目前用词引起的歧义所可能产生的负面社会效果,而不是出于
赌气或不满,用非专业人士可能引起的误解来作为我们对新标准的诠
释,以此向精神卫生专家施加压力。一来我们应该看到,同性恋研究
在中国刚刚起步,许多政策仍然反映着这种局限性;二来如果我们对
外界声称CCMD-3尚未将同性恋非病理化,这就犹如政府已经摘
掉了你的右派帽子,你却认为摘得还不够彻底,仍然坚持带在头上到
处转悠,结果只是于己无利。我觉得有效的回答可以是:“已经非病
理化,但对于非专业人士来说,其中的措辞不够确切,可能会引起误
解。”

2)学会将不断征求意见。CCMD-3之后还会有推出CCMD-
3修正版或者第4版等。同性恋社区可以就有关同性恋的条文做出进
一步申诉。我们可以针对他们的出版物提出意见,特别让他们认识到
将“自我不和谐型同性恋”以“同性恋”条目列入时,对同性恋者仍
然具有的歧视后果。CCMD-3只是达到了1973年美国《诊断
与统计手册》第三版的水准,离国际卫生组织的标准还差一些,我们
在这方面还需要敦促学会进一步的推进。

3)中华精神科学会测试同性恋者的心理状况时,得到了北京同性恋
社区一些人士的积极参与,这是一项与非病理化决定息喜相关的研究。
然而,非病理化并非同性恋者受到社会承认的充分条件。同性恋者作
为一个具有特殊行为特征的社会族群,还将继续受到有关研究人员的
关注。非病理化也并非同性恋研究的终结,但它为以后工作提供了指
导。有关同性恋者的行为特征、社区建设、伴侣生活等内容,将进一
步展开,而这些工作不仅牵涉到精神卫生领域,而且也不会局限于有
关同性恋正常性的研究,它将探入社会学、历史学、人类学、医学、
社会心理学、法学等领域,同性恋者的参与对于这些研究工作的成功
来说是不可缺少的。这些研究工作不仅有助于同性恋者与社会之间的
相互沟通,而且可以对关系到同性恋者自身利益的决策起着影响。

  对于同性恋社区来说,应该着重借助于CCMD-3积累力量,
拓展生存空间,扩大社区,争取媒体支持。与此同时,积极争取精神
卫生界的支持。比如说,如果方刚事件发生在今日,法庭以非专业人
士对CCMD-3的不明确理解来将同性恋定为“病态”时,同性恋
社区就可以邀请精神病专家来说明“此同性恋非彼同性恋”。

5、对社会各界的呼吁
      
  同性恋者作为社会普通成员的一部分,也具有常人所有的人身与
人生需求,但将同性恋列为疾病或者犯罪时,同性恋者的权益不可避
免地会遭到侵犯,医学对于同性恋的病态定义本身就是歧视的起源之
一。现在同性恋既然已经在中国取得了非罪非病的地位,那么有关同
性恋的诸多议题理应受到进一步关注。

  改变社会对于同性恋者的看法,一纸官文的作用极为有限。1973
年,美国精神病学会的非病理化决定登上了各大报的头版,中国同性
恋非病理化最近也引起了外国媒体的普遍关注,并被视为是进步的体
现之一。卫生部目前估计中国的同性恋人口有三千万到四千万人,而
非病理化的决定相当于让这部分人顷刻间从病态走向了正常,这是个
关系到国计民生的大事,国内媒体是否应该让读者们了解到这一进步
呢?沉默本身就是一种压制,就是歧视的继续。

  同性恋被归为精神疾病时,单位可以以此为由解雇同性恋雇员,
因为精神疾病表明当事人有着情绪不稳、易陷入消沉等倾向,从而影
响工作──这些都是解雇的“正当”理由。同性恋被归为正常,这种
解雇的理由在理论上也就不存在了,法律部门是否应该对此做出相应
的决策呢?

  以前治安部门将同性恋者的情况告之他的邻里或者单位,试图以
这种羞辱办法使同性恋者“改邪归正”。羞辱的理由在于当事人做了
“错事”,而“变态”就是“错”的来源之一。同性恋正常化后,这
个“错”或者“羞辱”也就失去了理论基础。在政治正确性观念薄弱
的中国,官方承认同性恋的正常性对于传统的恐同情绪应该具有一定
的抵消作用。

  既然承认同性恋为正常,同性恋情的愿望和心理状态自然也属正
常,那么他们在这方面的要求也应该受到正视。这些要求小则包括在
报刊上登载同性征友广告,中则在文艺作品中展示同性恋情(因为同
性恋在理论上已经与“颓废”或“变态”脱钩),大则涉及同性婚姻
等。可以说,非病理化是这些进步的必过之关。
 
  国际学术界将同性恋人群视为类似于妇女、有色人种和老年人的
弱势人群,同性恋非病理化极大地促进了同性恋文化的发展,这些发
展不仅仅包括同性恋文艺作品的涌现,而且涉及到同性恋者的基本权
益和同性恋理论的探讨。目前在中国,同性恋仍然被媒体视为“雷区”,
希望非病理化为同性恋者“摘帽”之后,能够使知识界何出版界对同
性恋人群表示更大关注,使这个千百年来一直受到社会误解和排挤的
边缘人群走出阴影,迈向阳光。

  当然,以上都只是理论上的推导,非病理化政策以及1997年取消
“流氓罪”(相当于非刑事化,但大陆至少在1949年以后没有明文将
同性恋刑事化)为这些进步“开了闸”,但相应政策的贯彻实施还需
要相当大的努力。但总的来说,中国同性恋者及其支持者发出有关要
求尊重的呼吁时,总算有了一个官方的支持声明。如果方刚事件发生
在今日,中华精神病学会的疾病诊断新标准本身就足以强过任何数量
的名人的出庭支持和任何同志摧人泪下的自我表白(仅从法庭辩论的
需要来看),虽然“冷冰冰”的官方声明不会象同志小说那样能够感
人肺腑。

◆           答一位读者问

问:你说中华医学会对50多个同性恋者的调查才做出决定的,这是他
们的研究吗?我不是学社会学的,但是仅凭50多个案例就决定了,
是否太草率?

答:这份调查是中华精神病学会的研究成果,是运用科学的实证方法
得出的结果。

  就统计方法本身来说,当然希望样本越大越好,但在行为科学研
究中,由于采集实验样本极为困难,所以多采用小样本分析方法。如
果样本具有代表性,统计分析方法运用得当,其结论是可以令人信服
的。

  关键在于,样本是否对所检测的人群具有代表性。如果不具有代
表性,那么分析结果将对这个人群做出不真实的反映,比如十九世纪
末的奥地利精神病专家理查德·克拉夫特┄埃宾把要求得到医生帮助
的同性恋者作为样本,得出同性恋属于病态的调查结果。然而,他当
时并没有接触到医院院墙外具有良好心理状况的同性恋者,实验样本
的严重偏差是同性恋病态论依据的致命错误。设想一下,如果研究者
以医院院墙内的异性恋者为统计样本的话,那么异性恋者也应该被归
为病态呢?如果以监狱内的囚犯来作为研究异性恋者的样本,那么异
性恋者就可以被统划为罪犯。

  五十年代末,美国心理学家艾弗伦·胡克博士选择了30名心理状
况良好的同性恋者和30名具有相似背景的异性恋者来做比较研究。对
他们进行心理状况测试后,她将背景相似的同性恋者和异性恋者一一
配对,隐去他们的性倾向之后,让一些资深的心理学家判断哪些是同
性恋者,哪些是异性恋者。结果,这些心理学家都碰了壁。胡克博士
的这番发现成为同性恋正常性研究的经典之作。  

  中华精神科学会的特别工作组在本次研究中,走出了医院院墙,
来到同性恋者中间,在普通同性恋者中征召实验样本,使它能够准确
地反映同性恋者的全貌。非病理化的决定就是运用这一科学方法的研
究结果。 (二言)
──────────────────────────────
◆   我国重新定义精神病标准  同性恋不再被统划为病态

  《北京青年报》记者郑淑华田利平报道《中国精神障碍分类与诊
断标准》第三版将于今年4月20日出版发行,在新版诊断标准中对
同性恋的定义非常详细,同性恋的性活动并非一定是心理异常,由此,
同性恋不再被统划为病态。

◇ 精神病不包括同性恋
                                  
  昨天,记者电话采访了中华精神病学会副主席、参与制定《中国
精神障碍分类与诊断标准》主要负责人之一陈彦方,他说,同性恋者
不是精神病病人,我国司法精神病学不包括同性恋。同性恋一直被认
为是人格障碍,从前,同性恋被归类为性变态,现在被普遍接受的称
谓是性心理障碍。

  新版《精神障碍分类与诊断标准》在制订之前,有专门的课题小
组对同性恋做研究,在对51例同性恋者一年多的跟踪调查发现,只
有6人需要精神科医生的帮助。因此,在新版诊断标准中对同性恋的
定义比1989年版更加详细,同性恋的性活动不一定是心理异常的表现,
只有由于同性的性行为导致了心理矛盾、焦虑,严重影响正常的生活
和学习的,才被认为是性心理障碍。这样的规定更加接近世界卫生组
织所施行的政策,符合国际精神疾病诊断标准。

◇ 社会对同性恋的态度有所转变

  根据西方发达国家的调查统计,同性恋在人群中的比例是2%左右
,而同性恋的存在也是由来已久,社会对待同性恋的态度有一个变化
的过程。在中世纪,同性恋被认为是犯罪,同性恋者要被送上绞刑架
。到了近代,同性恋被认为是一种病态,需要治疗。目前已有不少国
家承认同性恋是正常现象,社会对同性恋的态度也有所转变。

◇ 中国社会的一个进步

  中国社会科学院研究员李银河昨天接受记者采访时说,不再把同
性恋看作一种病态心理,这是中国社会的一个进步。我们现在做的实
际上是美国28年前做过的一件事,那时在同性恋解放运动的影响下,
美国心理学协会把同性恋从精神病手册中取消了。但这并不表示中国
做这件事晚了。在美国的一些州,至今仍把同性恋视为非法。
                                  
  有关专家表示,即将出版的诊断手册虽不把同性恋当病态,但这
并非代表中国法律、社会正式承认同性恋的地位,手册也保留了心理
问题能使人改变性取向的观点。

◆     中国承认同性爱非病理化引起正面反响 

【e行为3月12日】本网编辑楚天北京报导:将于今年4月20日出版发
行的《中国精神障碍分类与诊断标准》第三版,首次将同性爱从精神
疾病中剔除引人关注。舆论普遍认为,这标志中国文明的进步,社会
伦理评判正向人性回归。消息的公布在民间,在网络上仍然引起强烈
反响。

  今天,北京的各主要媒体都报导了中华精神病学会将同性爱从新
制定的《中国精神障碍分类与诊断标准》中剔除的消息。新版诊断标
准中对同性爱的定义非常详细,同性爱的性活动并非一定是心理异常
,由此,同性爱不再被统划为病态。

  中华精神病学会副主席、参与制定《中国精神障碍分类与诊断标
准》主要负责人之一陈彦方说,同性爱者不是精神病病人,我国司法
精神病学不包括同性爱。同性爱的性活动不一定是心理异常的表现,
只有由于同性的性行为导致了心理矛盾、焦虑,严重影响正常的生活
和学习的,才被认为是性心理障碍。这样的规定更加接近世界卫生组
织所施行的政策,符合国际精神疾病诊断标准。

  过去,同性爱一直被认为是人格和精神障碍。

  美国精神病学会早在1973年就认为同性爱不是精神疾病,世
界卫生组织则在1992修改后的“ICD-10精神与行为障碍分类”
中将同性爱从成人人格与行为障碍的名单上删除。 

  消息的公布引起强烈反是映。有意见说,同性爱不再被统划为病
态的确是一种科学的态度,但并不表明同性爱者中没有变态者,也不
表明同性爱是多么高尚和值得称道的行为,同性爱是一种客观存在行
为,但同性爱者中性病的高发率也是客观存在的,同时,人类的健康
发展并不在于人类是否能认可人类本身所有行为的客观性。 

  也有人说,即将出版的诊断手册虽不把同性爱当病态,但这并非
代表中国法律、社会正式承认同性恋的地位。 

  网上“中国承认同性爱不是精神病是社会道德的沦落”的说法,
遭到更多人的反驳和批评。

  批评者指出,媒体大量带有色眼镜的负面报导在一定程度上妖魔
化同性爱。虽然目前,中国同性爱者在一定范围内存在性乱、不洁等
现象,但就象妓女同样存在于整体社会一样,每个特定的人群都不能
指望它绝对的纯洁和高尚。同性爱者同样需要爱情并对它负责。

  署名“城北”的网友说,中国将同性爱剔出精神病范畴是我国医
学界对同性恋界定的一个重要变化。同西方国家类似,我国对这一现
象的研究首先开始于社会学界和医学界,所以这是很正常的变化。同
性爱文化是不能漠视的社会现象,但在法律上作出较详细相关规定,
还需要很长时间。同性爱者对法律保障权益的要求也不能过于急切,
因为我国出现同性恋文化社区的时间不长,与西方国家的表现形式、
文化背景有很大区别,对这种现象真正意义上的研究和认识也较晚,
多数人,包括知识界对此现象了解得不多甚至存有极端的偏见。所以
同性爱者目前还不应拒绝沉默,要以平静心态平等地参与社会生活。 

  此间分析人士指出,虽然中国社会对同性爱的认识有待改善,但
同性爱者自身素质也亟待提高,只有以更好的形像展示给公众,让公
众更真实地了解这个特定群体,才能取得最大限度的理解和接纳。 
 
◆   教授网上放言刺痛同志 网友反思提高素质赢得尊重 
 
【e行为3月12日】本网编辑楚天北京报导:“我们认为同性恋是一种
性变态。”3月8、9日,三名研究心理学、法学、伦理学专家教授分
别在人民网健康论坛和强国论坛的访谈中称同性爱是性变态和否定同
性爱的存在合理性受到同志网友的强烈批评。批评者指责,同性爱与
异性爱一样崇高纯洁不是变态,作为大学教授在《人民日报》网站这
种公众场合发表这样的言论,是极不严肃和负责任的。 

  3月8日晚19:00-21:00,应人民网健康论坛的邀请,北京大学医
学部医学心理学教研室主任胡佩诚来到该论坛就“两性性心理障碍”
话题与网友在线访谈。网友们踊跃发言,与教授就两性情感与性爱、
性病防治等方面的问题与教授展开讨论。在讨论中,有网友就同性爱
问题与胡教授交换意见。 

  有网友问“你认为同性恋是病么?” 

  胡佩诚回答说:“同性恋现在从世界范围来看,许多国家已经发
生了很多改变。从最早的犯罪到非罪,从非罪到非病,从非病又到可
以进行同居的注册,经历了一段不太短的时间;我们国家对这个问题
还正在讨论当中,目前还是认为是一种性变态。有可能会在不久的将
来会对这问题有重新的认识。” 

  有网友问:“我国的立法部门是否有就同性恋问题徵求过专家的
意见。” 

  胡佩诚说:“回答是肯定的。现在北京的某一精神病院一批专家
正在研究这个问题。” 

  针对胡佩诚教授将同性爱肯定地视为性变态和将同性爱问题的研
究与精神病院联系在一起的说法,网友们强烈地表示不满和提出质疑
问。 

  批评者说,国外科学研究的报告早已将同性爱非病理化,中国已
在刑法中取消了制裁同性恋有伤风化的岐视性条文,而诸如性学专家
李银河、医学家张北川等知名人士的调查研究也早已提出同性爱不是
精神病,同样应当受人尊重。 

  即将于2001年4月中旬的出版的“中华精神科学会”第三版
“中国精神疾病诊断标准”(CCMD-3)提出,同性爱性行为是
正常的行为。这是中国官方正式出版物中首次将同性爱从精神病名单
中剔除。舆论普遍认为,它标至着中国社会对同性爱认识观念上的进
步。美国精神病学会早在1973年就认为同性爱不是精神疾病,世
界卫生组织则在1992修改后的“ICD-10精神与行为障碍分类”
中将同性爱从成人人格与行为障碍的名单上删除。 

  早在去年,《同性恋在中国》一书的作者因一起涉同性爱名誉权
官司中的判决中,法院在终审判决取消了“同性恋为性恋态”的说法
(有关报导详见e行为网站“中国同志报导”栏目)。 

  而作为心理学研究专家的胡佩诚教授仍然将同性爱视为性变态在
大众传播,实在令人费解。 

  在胡的观点发表后的第二天,3月9日下午,人民网强国论坛又邀
请北京大学法学院教授巩献田、国家行政学院伦理学教授、中国伦理
学学会副会长王伟就婚姻法等问题与网友在线讨论。当网友就同性伦
理和文化等问题与两位专家交流时,专家对同性爱的无知和贬低同样
令人失望。 

  有网友询问同性婚姻的问题时,巩献田作为一个法律方面的专家
对此避而不谈,甚至答非所问的将网友所称的“同志”(大陆指同性
爱者)理解为:“同志是人类社会有史以来最高尚的称呼,至于太太、
先生、小姐的称呼的。” 

  有网友问王伟:“您是研究伦理学的,您怎么看待同性爱问题,
您认为这是正常的吗?您认为它是不是一种社会文化?” 

  王伟回答:“我在九二年曾经写过一本书《性伦理学》,在那本
书中我对同性恋有一个明确的答复,那就是一种否定的态度。” 
   
  巩献田、王伟使同性爱者大为不满,他们以更多的实例向专家表
明同性爱同样是健康而美好的情感。专家与网友的争论引来更多人的
参与,多数网友支持同性爱不是变态的说法,他们踊跃发表帖子表达
自己的看法和呼声,但是,强国论坛网管采取封蔽网友IP地址和过滤
关键词等手段不让网友关于同性爱的讨论发表。 

  专家们不严肃的表态显然引起同志网友的强烈不满,连日来,在
同性爱网站,指责专家教授对同性爱无知和漠视的评论随处可见。但
是,这也让同志感到震惊,他们说,作为大学教授和专业领域研究的
专家尚且如此,普通民众对同性爱的认知和接纳更是可想而知。这些
批评者感到同志的声音还太微弱,需要更多的在主流媒体上发言的机
会,才让更多的人听到同性爱者真实的声音。 

  占中国人口总数比例达6%以上的同性爱者,越来越多的觉起者意
识到提高自身素质,向公众展示良好同性爱者形像,才能赢得社会的
尊重和宽容。 

  此前,中国同志和海外的华人同志在新婚姻法修改期间积极向全
国人大常委会递交同性婚姻合法化的修改建议。 
──────────────────────────────
【编者按:中国精神病学会将同性恋非病理化的决定得到了国际媒体
的广泛报导,并被普遍认为是中国进步的体现之一。本刊摘译了部分
媒体这这方面的报导。】

◆     中国精神病学家确定同行恋并非变态

亚洲:新的方针广受欢迎,被认为是该国向西方标准靠拢的一个飞跃

【记者安东尼·库恩从广州报导】在中国这个拥有13亿人口的国家,
精神病学家已经做出决定,停止将同性恋列为精神疾病,这是相对于
以往政策的一个重要转变。据中国精神病学会常务理事会副主席陈彦
方表示,该学会将在下月发表新的标准,取消将同性恋作为病态的一
切定义。修正后的标准声明同性恋行为不应在定义上被认为是变态。
陈说,虽然他们认为同性性欲望在那些不满自己性倾向的人身上可能
导致“精神障碍”,但那些对自己的同性恋身份毫无问题的人并不需
要精神治疗。

  这个变化表现了中国精神健康卫生制度的一个显著变化,而且缩
短了该国与那些几十年前就将同性恋从精神病目录上去除的西方国家
的距离。

  倡导者们欢迎新的方针,认为它预示着这个传统上对性问题十分
保守的社会将对同性恋者更为宽容。

  “这一发展对同性恋社区来说是一个飞跃,”中国广州的一个同
性恋网站的管理者罗杰·孟说,“历史上,从来没有过对我们书面上
的支持。”陈承认,近在1994年,尽管世界卫生组织呼吁接受同性恋,
中国精神病学会仍然固执的站在反对立场上,将同性恋列入其精神病
手册。那时“社会并不那么开放和宽容”。

  但是,一个检查中国精神疾病分类的特别工作组经过五年的研究,
提出一个新的提议,这一提议在上月得到精神病学会常务委员会的一
致通过。特别工作组的工作包括与一直敦促中国改变立场的美国精神
病学会保持联系。该学会在1973年将同性恋从精神病目录上去除。这
一行动成为美国历史上反对歧视同性恋斗争的一个里程碑。

◇ 新指导方针类似于美国1973年的政策

  中国人制定的政策与美国心理学会1973年的决定相似,同性恋作
为对那些不满自己性倾向的人的一种心理“障碍”被保留下来。陈表
示,如果这些人寻求“行为”治疗来改变他们的感受,他们应该得到
医治。中国精神健康专业人士没有采用美国精神病学会1986年的更为
自由的修正。该修正取消了把同性恋同疾病相联系的一切条例。“中
国有自己的传统”,陈说,“这对不同文化的人来说是个很敏感的话
题......而美国是单一的西方文化。”但是他补充说,他的组织在努
力发展一个对同性恋者更宽容的环境。

◇ 同性恋小型群体在发展

  目前,大多数同性恋者是非公开的,要么独来独往,要么加入日
趋壮大的地下团体。中国东岸几乎每个主要城市都至少有一家同性恋
酒吧。首都北京也不例外。在那里,穿着入时的男人和相对少些的女
人挤在一家烟雾缭绕的同性恋酒吧里。这酒吧就处在时髦的酒吧街旁
的胡同里。在广州,有两个酒吧可供选择,其中一家有定期的易装和
卡拉OK表演。这些聚集地在中国非常重要,因为私人空间很有限,
许多年轻人在结婚前都要和父母住在一起。

  “与美国不同,这里人们有更大的压力,因为他们没有足够的经
济能力去独立”,27岁的网站管理者孟说。他的网站是中国250家同
性恋网站之一。同其他国家一样,互联网为同性恋生活带来了革命,
它为同性恋者提供了便利而且通常是匿名的方式去寻找其他志趣相同
的人。

  在中国,同性恋从理论上讲是非法的。直到1997年,当局仍然不
时以“流氓罪”逮捕同性恋者。这个含义甚广的罪名已经被取消。社
区的成员们说,同性恋酒吧有时还会被搜查或者关闭,但是越来越少
了。

  大致来讲,共产党政府原意为同性恋者保留社会空间,只要他们
不公然挑战政权。西式的政治活动在中国是不允许的,这不仅仅是针
对同性恋如此。“政府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他们想,‘我们知道你们
存在,但我们不会找你们的麻烦,只要你们不找我们的麻烦。”孟说。

◇ 儒家社会仍然禁锢重重

  争取社会接受的斗争规模很小。只有非常少的同性恋者敢于向家
人亮相。其他人都害怕社会的责备,因为儒家社会认为,不能传宗接
代是子女对父母最大的不孝。活动分子们说,改变这个根深蒂固的观
念要花很多年。关键在于广泛宣传中国精神病学会的修正标准。该学
会的几千名会员每人都会收到一本新的精神病手册,但是倡议者说这
个消息要在社会上广泛的传播,尤其是在医生,教师和其他有威信的
人中间。

  政府是不大可能提供任何资源帮助宣传的,同性恋者需要寻找一
切有同情心的媒体渠道。去年,歌手毛宁被一名年轻男伴刺伤的事件
引起媒体的小规模关注。《北京青年报》这样的主流报纸连续发表报
道,明确的指出当事人之间的关系是同性恋关系。网络聊天室里──
经常光顾的是中国富裕的城市青年──充满了对此事件的评论。许多
人对性倾向多样性表示支持。“道德是变化和发展的”,有人说,“
祖先们告诉我们人类对快乐追求是潜意识的,所以你们不应该因为同
性恋追求他们自己的幸福而批评他们不道德。”去年十二月,湖南卫
视的一个深受全国观众欢迎的脱口秀节目邀请同性恋者介绍他们的经
验──中国电视的第一次。那是孟从未奢望过的媒体暴光。“这么久
以来,没有人注意过我们”,他说,“现在的变化真是令人惊讶。”

◆        同性恋在中国不再是疾病

  中华精神科学会副主席表示,中国在今年即将出版的诊断手册中,
同性恋将被剔除出疾病分类。

  副主席陈彦方表示,拥有8000多名成员的学会做出结论,同
性恋并非变态。“许多同性恋者过着完全正常的生活。”他说。

  中华精神科学会的这个决定对男女同性恋者表示出更大的宽容,
中国现在的同性恋文化还处于地下状态,同性恋酒吧、网站和体育俱
乐部正在兴起。

  在过去的二十年中,同性恋得益于日渐宽松的社会气氛,一些同
性伴侣不张声势地共同生活,上海等地的一些艺术家和音乐家还公开
承认自己的同性恋身份。

  但还是有许多同性恋者面对骚扰。去年7月,广州警方发起了严
厉的追查,至少有37人受到逮捕。

  陈表示,《中国精神障碍分类与诊断标准》(第3版)将于五月
前推出,取代1989年将同性恋列为“性变态”的版本。

  中国并非唯一曾经将同性恋列为病态的国家,日本直到1995
年才将同性恋从疾病分类中剔除,世界卫生组织在1993年才做出
同样的决定。美国精神病学会于1973年将同性恋非病理化。

  陈医生说,中国新的疾病指南旨在为同性恋者提供“更为宽容和
理解的态度”。新标准也使中国在这方面的诊断更接近于联合国和美
国的标准。

  但他同时指出,新标准是为专业人士设立,而不牵涉到任何法律
或者社会方面的问题。

  “它与同性恋者的社会地位没有太大关系,”陈从位于山东济南
的山东精神卫生研究所对采访的记者说。

  陈提到,新标准体现了该学会五年来的研究结论。1999年发
表的一项研究曾经对51名同性恋者进行了为期一年的跟踪调查。

  “我们发现有六人呈现出心理障碍。”他说。

  新标准仍然保留同性恋的条目,指明它可能会使人情绪抑郁,也
会使人对自己的性倾向感到不安。有关的治疗包括试图使求助者获得
异性恋倾向,但陈表示,这样的治疗在中国非常少见。

(转载自美联社/《纽约时报》3月7日)

◆        中国同性恋者逐渐走向公开

  一位里奇·马丁式的流行歌星遇刺,凶手据传是一位前同性伴侣,
这项事发使公众不得不公开面对一位他们仰慕已久的俊男是名同性恋
者的事实。

  几名凶犯在一夜冲入一家同性恋酒吧,刺伤店主,打碎器具,以
至警方不得不保证将在酒吧重新开业后进行护卫。

  现在,中华精神病科学会宣布,将同性恋从疾病分类中剔除,这
标志着精神卫生工作者对此的看法有了根本性的转变。

  中国的男女同性恋者在传统价值观和政府的压力下,一直不敢公
开身份。但随着社会的进步,尤其是在物质水平不断提高和休闲时间
逐渐增多的情况下,中产阶级似乎已经有机会来审视自己的性身份,
在街头和网络中寻找真实的自我。

  目前对中国同性恋人口的唯一估计来自性学家刘达临于九十年代
初所做的调查,当时他发现有2.6%的人承认自己受到同性的性吸
引。在这些人中,只有5%的人认为同性恋是“好而有益的”,
55%的表明自己不想当同性恋者。

  研究者张北川最近完成了对2000多名同性恋者的调查,只有
26%的人将自己的性倾向告诉过别人,65%的人希望能够生儿育
女。

  尽管如此,同性恋社区已经悄然兴起。虽然2.3%是个很小的
比例,但这也说明有三千万中国人是同性恋者,相当于宾夕法尼亚和
德克萨斯两州的人口总和。

  在这个走向现代化的国家中,这样一个人口规模足以发起一些波
动。自从共产党政府于七十年代末实行开放政策以来,许多城市成为
外国投资者的理想选择地,那里也有着高薪工作,生活方式也不完全
遵循传统。

  去年11月,歌星毛宁被刺使大众媒体开始讨论名人的同性恋,
但也这使这位著名歌星不敢露面,他的歌集也从商店的货架上取走,
互联网上的讨论中,多数人也认为他“恶心”。

  但宽松的迹象也正在出现。经调查,2月10日北京龙吧的刺伤
事件乃是另一家同性恋酒吧因不满竞争而动的手。

  这个星期,拥有8000多名成员的中华精神科学会做出决定,
不再将同性恋视为疾病,这个决定相当于美国精神病学会1973年
的同性恋非病理化决定。此举极大地推动了同性恋者权益的进步。

  “这些都是进步的表示,”上海的同性恋艺术家王峰说,“毛宁
犹如中国的洛克·哈德森,他本人并不想亮相,但他同时让许多中国
人认识到,同性恋者也可以成为美丽的人。”

  中国是个无神论国家,对同性恋的反对并不象西方国家那样带有
强烈的宗教色彩。相反,倒是政府可能对此感到不适,而且在这个带
有强烈儒教传统的国家里,人们更希望自己和周围人一样,而不是标
新立异。刘达临说,即使在知识分子圈子里,同性恋者也被视为介于
罪犯和病人之间。
  
  中国没有具体法律禁止──或者说涉及到──同性恋。在过去,
同性恋者不是被送入精神病院,就是被关入劳改农场。直到最近,以
同性恋者为服务对象的企业也受到关闭,同性恋者被视为危害公共治
安或者公共健康而被以流氓罪起诉。1999年,在克林顿总统访华
期间,同性恋酒吧就在模糊的法律条款下遭到暂时关闭。

  但在大城市,同性恋生活却照常进行,当然并没有在社会上引起
太大响动。北京、上海、天津和广州等地都有好几家同性恋酒吧。

  北京的同性恋热线已经工作了三年,他们是靠传呼来为同性恋者
提供心理咨询的热线。

  非正式的针对同性恋者的媒体也正在出现,其中包括女同性恋者
主办的《天空》。知识性较强的则为《朋友通信》,该简报向每个大
城市分发50份,许多人阅读后将它传递给自己的朋友。

  家庭或者网吧中的互联网给予同性恋者更多接触信息的机会,使
他们可以绕过政府的管制,接触到国外的同性恋杂志如《声音》
(The Advocate)等。“这是人们发现同性恋世界的秘密方法。”北
京同性恋活动分子李真说。

  在现阶段,同性恋者似乎还习惯于隐藏身份,类似于西方国家的
“亮相”还是不可想象的。“如果我对母亲真相告白,我想她肯定会
说,只要我过得幸福就好,”26岁的北京导游爱德华·李说,“但
她病得很严重,我怕她受不了。”

  虽然许多人害怕政府,但情况并非很多人想象的那样。被刺的龙
吧吧主米柯说,去年当警方来酒吧进行例行检查时,他就对警察明说
自己的酒吧主要是以同性恋者为顾客。“事情并不象人们想象的那样,”
英文名字为汤米的米柯说,“但在许多其它地方,身为同性恋确实会
造成麻烦。”

  社会学家刘达临认为,中国在宽容同性恋方面,将在二十年内赶
上西方国家。一些人认为这个估计过于乐观,但李真并不这样看,他
认为政府对于同性恋的态度将起关键的引导作用。

  “在这个国家里,如果政府明天说,同性恋也没什么不好,人们
就会很自然地对此加以接受。”李真说。

(转载自《今日美国》3月8日)

◆  英国广播公司:从同性恋非病理化看中国社会的变化

【3月10日,英国广播公司(BBC)就中华精神科学会将同性恋非
病理化的决定,采访了《桃红满天下》主编二言。以下为采访记录片
段。】

BBC:在中国精神病学界作出这项重要决定之前,中国同性恋者的
境遇如何?

二言:这可以分两个方面来说。从法律的角度来讲,中国在过去的五
十多年来,从来没有将同性恋明文地列入犯罪,但直到1997年之前,
发生同性恋行为的人曾以“流氓罪”而遭逮捕。1997年的刑法改革取
消了“流氓罪”,此举往往被认为起到了将同性恋非刑事化的作用。
  
  从医学方面来看,至到同性恋非病理化之前,中国的同性恋者一
直被认为“病态”,必须受到治疗。

BBC:你认为是什么力量促使了中国精神病学家作出非病理化的决
定呢?

二言:虽然同性恋长期以来一直被列为病态,但精神卫生行业中有相
当一部分人士并不赞成这种观点。在过去的几年中,中国精神病专家
与国外的同行保持良好的交流,并开展了自己的研究。

  同性恋社区在这项决定中也出了力,北京的同性恋者参加了中国
精神病专家的研究,海外的中国同性恋人士也提供了许多国际学术界
有关同性恋的研究信息。

BBC:你认为非病理化的决定会对中国同性恋者的权益带来什么影
响?

二言:据官方估计,中国的同性恋者达三千万至四千万人。如果我们
承认医学界有着定义疾病的权力,那么非病理化的决定使这个人群自
动完成了从病态到正常的转变,这将鼓励更多的同性恋者有勇气站出
来,客观上有助于使同性恋得到社会的全面了解。
   
  中国并没有出现过类似于西方国家里的同性恋权益运动,但同性
恋者的生活权益已经受到了一定关注,比如最近在有关新《婚姻法》
的社会辩论中,同性婚姻也被提了出来。此外,非病理化的决定将对
同性恋者就业权和就学权的保障,起一定的帮助作用,因为同性恋者
被开除工作和撤销学籍的事件确实一直在发生。

BBC:你认为同性恋非病理化将对社会产生何种影响?

二言:从社会的角度来看,我认为这是进步的体现。很多人一直认为
是病态或者“道德堕落”的同性恋者结果却是一个倍受误解的少数人
群,这将促使很多人陷入反思。因此我认为,非病理化的决定将不仅
造福同性恋者,而且对大众也会造成某种思维冲击,而这种冲击对于
解放思想来说,具有非常积极的作用。

◆     中国将同性恋从精神障碍分类中去除

  中华精神科学会在新出版的诊断指南中,同性恋将不再被列为精
神障碍。

  他们认为同性恋是“正常”性行为的一种,但那些对自己的性倾
向感到不安的人仍然需要精神病专家的帮助。

  主持“爱知行动”网站的万延海认为,这是中国精神病专家“为
同性恋者恢复名誉走出的重要一步”。

  该声明在精神病专家进行激烈的辩论后做出的。持传统观点的专
家认为,同性恋者破坏家庭价值观念,导致精神障碍,并且传播性病。

  提倡改革的人士指出,同性恋做出少数族群,存在于各个社会中,
中国的社会价值观需要改变。

  自1912年国民政府建立以来,同性恋一直受到敌视,被视为
腐朽帝国的颓废风气。虽然共产党政府下的法律并没有将同性恋明文
列为犯罪,但它一直被视为不良的社会风气。在文化大革命期间,同
性恋活动会被判以死刑。

  直到最近,同性恋者仍然可能不受审判就被送入劳改营,如果被
送入精神病院的话,他们可能被迫接受电击或者厌恶治疗。

  医学界态度的转变显示了中国社会变化的大趋势。至少在城市文
化中,人们对各种性活动有着更大程度的宽容。

(转载自英国《卫报》3月7日)

◆     中国将同性恋从精神疾病名单中剔除

  中国正在将同性恋从精神疾病名单中剔除。直到目前,同性恋仍
然被列入中华精神科学会的诊断标准中。

  中华精神科学会副会长陈彦方昨天对《爱尔兰时报》的记者说,
于今年4月底发布的新诊断标准中,只有那些为自己的性倾向感到不
安的人将仍然被列为诊断对象。

  这一决定被视为中国同性恋者将得到进一步宽容的重要步骤。

  陈说,多数同性恋者过着完全正常的生活,学会的新决定是五年
研究的结果。1999年完成的该项研究表明,在51名受到调查的同性恋
者中,只有6名需要精神卫生人士的帮助。

  陈目前在山东济南工作,他说:“在新的标准中,只有那些为自
己的性倾向感到不安并要求改变的人才被列入诊断。”他认为这样的
同性恋者确实存在。

  世界卫生组织从1993年起,停止将同性恋视为疾病。美国精神病
学会于1973年将之剔除出疾病分类。

  虽然中国没有明文规定同性恋属于非法,但多年来发生同性恋行
为的人确实一直受到逮捕。尽管有着宽容的迹象,对同性恋的骚扰依
然存在。在北京和一些大城市,地下同性恋文化正在蓬勃发展,同性
恋网站也出现了不少。

(转载自《爱尔兰时报》3月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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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世界卫生组织如何看同性恋

选自:《国际疾病和相关健康问题分类》(第十版)(ICD-10)
   精神与行为障碍分类
   世界卫生组织(1992年)
   人民卫生出版社出版 
   第174-175页
 
F66 与性发育和性取向有关的心理及行为障碍
注意:单纯的性取向问题不能被视为一种障碍。
 
F66.0 性成熟障碍
个体为不能确定他/她的性身份或性取向而苦恼,从而产生焦虑或抑
郁。最多见于少年,他们无法确定自己是同性恋、异性恋还是双性恋
。有些个体常常已经有固定的性关系,却在一段时间的确定稳固的性
取向之后,发现他们的性取向发生了变化。

(注:这种情况适用于所有的性取向,而不是专指同性恋。人们因为
性身份或性取向而焦虑苦恼,这种焦虑和苦恼一个健康相关问题,而
不是其性身份或性取向是健康问题,人们也可能因为居住高楼或遇见
狗而紧张和苦恼,你不能说高楼或狗是健康问题。)
 
F66·1 自我不和谐的性取向
性身份或性偏好是确定无疑的,但由于伴随有心理和行为障碍,个体
希望它们并非如此,并可能寻求治疗试图加以改变。
 
(注:这种情况同样适用于所有性取向,而且健康相关问题是人们不
认同自己的性身份或性偏好,而不是那个身份或偏好,类似情况是变
性。有人不认同自己的性别,希望改变,这种对自己性别的不膂b同
成为健康相关问题,而不是其原来生理性别是健康问题。)
 
F66.2 性关系障碍
由于性身份或性偏好的异常,导致与性伴侣建立或维持关系的困难。
 
(注:伴侣双方性取向或性身份或性偏好不协调,产生关系困难,健
康问题是这个关系困难,换一个协调的伴侣,关系就可能不再困难。
这不是性身份或性取向或性偏好问题,而是双方不协调的问题。比如,
一对异性恋伴侣,一方坚持使用安全套,一方坚持不用,出现不协调,
关系上有困难,你不能说“用安全套”或“不用安全套”是不是疾病,
只能说,彼此的差异需要调整,如果他们要建立性关系的话。单纯从
心理健康角度,健康相关问题是彼此性方面不协调,而不是用或不用
安全套。)
 
◆    世界卫生组织关于同性恋非病理化的澄清声明
    
 从1948年出版的第6版《国际疾病、损伤和病因统计分类》
至1975年的第9版,同性恋一直被列入疾病种类。第10版的
《国际疾病与相关健康问题统计分类》(即ICD-10)于1989年受
到采纳,1992年正式推出,这一版分类标准没有将同性恋列入。

   如果你想找到有关(对同性恋的)当前立场的具体信息,可以参
看国际卫生组织于1994年12月7日刊登于《美国医学会学刊》
(第1660页)上的一封公开信,题为《国际疾病分类如何看待同
性恋:一个澄清》。

                    安德烈·劳埃斯(Andre L'Hours)
             分类、评估、调查和术语组技术官员
                  全球医疗政策证据项目部
                    联合国国际卫生组织              
                                                        
◆     《国际疾病分类》与同性恋:一个澄清

致《美国医学会学刊》编辑:

  我们很有兴趣地拜读了刊登于贵刊的以Tinmouth和Hamwi为作者
的《医学院男女同性恋学生的经历》一文。我们希望对于该文第二段
的某些内容提出一些指正。作者在文章中声称,世界卫生组织的《国
际疾病诊断》“仍然认为同性恋应该得到医学诊断”。

  《国际疾病和相关健康问题分类》(以下简称《分类》)(ICD-
10)可以被成员国用来汇报各国患者的求医情况。1977年推出的
《分类》第9版中,同性恋被列于第302条,并注明“不管同性恋
是否是一种精神疾病,它被列在此处”。尽管《分类》从来没有明确
表明同性恋应该被看做一种疾病,以上这样的言辞确实会造成误解。

  《分类》(第十版)(简称ICD-10)于1990年5月在世界
卫生组织大会上得到通过。有关精神疾病分类的修改建议在各个国际
专家组得到了讨论。在向大会递交之前,国际卫生组织与各个中心、
各政府机构和非政府机构(包括国际同性恋联合会)进行了协作,修
改建议最后被大会接受。ICD-10的最重要修改之一就是将同性恋剔
除出求医原因。ICD10第5章中新增的种类(F66)“精神与行为
障碍分类”带有副标“与性发育和性取向有关的心理及行为障碍”。
这个种类被进一步细分为四个方面:性成熟障碍(F66.0);自
我不和谐的性取向(F66·1);性关系障碍(F66.2)。这
些障碍适用于任何类型的性倾向,并特别注明这些分类可以适用于任
何与性倾向有关的障碍,但不是性倾向本身。三十多个国家对这个新
的分类标准进行了测试适用,结果表明不会造成理解上的困难。

  该手册还附带一份《临床叙述和诊断导则》,是基于第5章内容
展开的另一本出版物,对为第5章内的再分类和这些分类的确切定义
提供了进一步建议。对于F66,它认为应该再仔细对待那些有问题
的个人的性倾向(包括异性恋、同性恋、双性恋和青春期),但这并
非硬性规定。

  感谢你们给予这个机会,使读者们能够对于新版ICD-10中有关
性发展和倾向的有关条文有个清楚的了解。

          Jenny, J. van Drimmelen-Krabbe,医学博士
                 T. Bedirhan Ustun,医学博士
                 David H. Thompson,医学博士
                   Andre l'Hours,技术官员
                    John Orley,医学博士
                  瑞士日内瓦 世界卫生组织
                 Norman Sartorius,医学博士
                         日内瓦大学

(转载自《美国医学会学刊》第272卷第21册第1660页,
1994年12月7日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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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美国同性恋非病理化简介

             杰克·德雷切

  1973年,美国精神病学会将同性恋从《诊断与统计手册》第
2版中去除,以“性倾向紊乱”取而代之(Sexual Orientation 
Disturbance),专为那些对自己的性倾向感到不安并希望改变的人
提供诊断。“性倾向紊乱”也包括那些对自己的异性恋倾向感到不安
并希望成为同性恋者的异性恋者。

  以上变化是精神病学界相反两派对抗的妥协结果。一方面,当时
有充分的科学证据表明,同性恋本身并非是引起精神障碍的原因。另
一方面,学会内部也有一些人士仍然认为,同性恋是一种需要得到治
疗的疾病。

  1978年,《诊断与统计手册》第3版推出,“性倾向紊乱”
被改成了“自我失谐型同性恋”(Ego-Dystonic Homosexuality), 
专门针对那些对自己的同性恋倾向感到不安并要求改变的人。如果一
人对自己的同性恋倾向并未感到不安,他/她就不备列为诊断对象。

  在1986年推出的《诊断与统计手册》第3版修正版中,“自
我失谐型同性恋”也遭到剔除。当时这样做的理由在于:

  1)“自我失谐型同性恋”的定义较多地出于精神病专家的主观
感觉。仅因某人对自己的身份感到不安就被列入疾病分类之内,那么
是否也应该将“自我失谐型黑人身份”也列入?

  2)已经有医学证据表明,许多同性恋者在成长阶段都会经历对
自己的性倾向感到难以接受的阶段,但这并不表明同性恋本身就是一
种诊断对象。

注:作者为美国精神病学会同性恋和双性恋议题委员会主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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