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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       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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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期   ≈≈≈≈≈≈≈≈≈≈≈≈≈≈≈     刊  │
│                              │
│   1999年8月3日出版  1997年9月5日创刊   │
│                              │
│    北美华人性别与性倾向研究会(CSSSM)主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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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 期 目 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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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 【新闻摘要】英国政府保证降低同性恋的合法年龄
        印度同性恋和双性恋男子感染艾滋病问题严重
② 【生命伦理】向父母亮相(下)
                            --怎样正确处理并控制局面
③ 【综合报导】华裔女同性恋者组织 举行“爱女”家书朗读会
        同性恋运动面面观
            ┄┄来自西方世界以外的思考
④ 【历史回顾】同性恋与第二次世界大战
⑤ 【桃江连程】琴瑟和同的世纪之恋
          ┄┄本杰明·布雷顿与彼得·佩尔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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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闻摘要】

◇ 英国内务部长杰克·斯特罗于7月24日宣布,在今年11月的
女王致言中,将重新引入《性犯罪修正案》,该修正案将把同性恋行
为的合法年龄从18岁降低至16岁(在北爱尔兰为17岁),与异
性恋的合法年龄取得一致。如果上院再次对该修正案加以否定,政府
将引用《国会法案》来推翻上院的否定。

  欧洲人权法庭裁定,由于英国的同性恋合法年龄高于异性恋的合
法年龄,这对同性恋者构成了歧视。

◇ 7月24日,三十多名末世圣徒耶稣基督教会(既摩门教会)的
教徒公开宣布,他/她们因不满教会的反同性恋政治活动,从此退出
摩门教会。

  加利福尼亚州将在不久举行公民投票,以决定是否将婚姻的定义
限制在一男一女之间。摩门教会敦促在加州的74万教徒对此投赞成
票,以限制同性婚姻。

  过去几年中在夏威夷的同性婚姻合法化争议中,摩门教也是反对
派的主导力量。

◇ 位于美国旧金山市的国际同性恋人权委员会于7月12日宣布,
福特基金会已拨款十万美元,用于稳定与扩大该组织。 

◇ 据印度同性恋人权和艾滋病活动家阿沙克·罗·卡维透露,孟买
为同性恋和双性恋男子所开设的性病检疫所自6月19日开张以来,
前来接受检查的同性恋和双性恋男子中,超过半数的人感染了艾滋病
毒。

  印度许多人(包括很多政府官员)仍然认为,艾滋病是西方人的
疾病。男同性恋在该国不仅仍然被列为非法,而且绝大多数人否认同
性恋者在印度的存在。这些社会阻力使在同性恋和双性恋男子中进行
艾滋病预防宣传仍然困难重重。

◇ 美国威斯康星大学历史系教授乔治·摩斯于今年1月去世前,遗
嘱上说明将其资产(现估价高达一千万美元)捐献给威斯康星大学。
摩斯生前的同性伴侣约翰·托陶利斯于6月18日在同性恋校友会上
宣布,第一批赠款的50万美元将用于同性恋研究项目。威斯康星校
方在接受赠款时表示,这一款项将使该大学在2000年和2001
年间开设一门有关同性恋的课程。

  摩斯曾在该大学任教33年,他的主要研究领域为纳粹对犹太人
的大屠杀,但同时也研究性别和性倾向议题。

  泰米·鲍德温去年成为全美第一位女同性恋国会议员。她毕业于
威斯康星大学法学院,今年获得了杰出校友奖。她在校友会上发言
说:“威斯康星对全国的政策一直产生不寻常的影响力,而威斯康星
大学在该方面更是举足轻重。”

◇ 7月28日,美国总统克林顿在白宫会见了12名同性恋政府官
员,以倾听他们对国策的意见。这是美国总统第一次会见同性恋官员。
1995年,副总统戈尔曾在白宫会见同性恋权益社会活动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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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命哲理】

◆       向父母亮相(下)
                            --怎样正确处理并控制局面

【以下是美国同性恋亲友组织(PFLAG)有关亮相的参考资料的
第二部份。 有家 翻译】

  这一部份的目的是帮你了解当你向父母现身的时候,他们的内心
想法会是如何。首先,你需要明白,他们对你的反应不是因为不敏感
或缺乏了解。在大多数情况下,他们会感到迷惑、担忧甚至愤怒。你
要了解为什么和怎样去为他们的感受创造空间,因为,你最终也要请
他们为你创造空间。这些事情需要时间。

  当父母知道他们的孩子是同性恋时,他们会担心自己,担心其他
人,当然他们更会为你感到担心。

  1)责备自己:不论多么不合逻辑,父母总是认为子女的同性恋
倾向是他们造成的。他们总是问,“我们做错了什么?”显然,他们
没有做错任何事。现代科学显示,性倾向在出生前或者在幼年时期就
已经确定了。“缺少父爱,强权母亲”之类的说法早已被摒弃。同性
恋者的背景五花八门:富有的和贫穷的家庭,婚姻幸福的父母和不欢
而散的父母,大家族和小家庭。这种迥异的家庭背景和随机选取的任
何一组异性恋者是完全一致的。所以,认为父母和子女的性倾向有着
关系的想法是不合逻辑的。但是,父母在潜意识里仍然责备自己,他
们需要时间忘掉这种感受。

  另一方面,他们眼看着自己的梦想烟消云散。父母通常已经为孩
子的生活勾画好了蓝图。他们希望你结婚,建立自己的家庭,然后让
他们抱上孙子┄┄基本上也就是他们自己生活的再版。当明确地知道
这一切成为不可能时,父母们显然会有一种失落感,他们需要时间来
调整这种感受。这种情况并不是同性恋子女的父母所独有的。任何家
长迟早要接受这个现实:孩子已经长大,要自己拿主意了。生活方式
只是其中的一件事而已……他们甚至怀疑你是被上天选为同性恋的,
以此来伤害他们,惩罚他们,来出他们的丑。这种想法是愚蠢的。没
有人可以选择自己的性倾向┄┄这是你的本色,就象人不能选择眼睛
的颜色一样。不幸的是,在这个感情激动的时刻(仿佛他们看到世界
在他们眼前消逝),他们很难理智地思考这些问题。你要保持耐心与
宽容。

  2)他们也会考虑到其他人:在你亮相以后,父母也有一个亮相
的过程。向大家宣布“我是同性恋”不容易,向大家宣布“我的孩子
是同性恋”也同样不容易,尤其是他们并没有过同性恋者的实际经历
时。记住,虽然他们自己没有做错什么,但是他们继承了社会上的恐
同心理。他们担心朋友或邻居会时不时地问他们,“约翰还没找到女
朋友吗?”

  3)他们为你担心:你会不会有法律上的麻烦?能不能找到工作,
或者维持你的工作?会不会受到反同性恋者的殴打?会不会得艾滋病,
会不会死掉?将来你会孤独吗?如果你想要小孩或者成家怎么办?所
有这些问题都会在他们的脑海中出现,而答案只是“也许吧”。但是
你要记住,类似的问题会发生在任何人身上,不管那人同性恋还是异
性恋。例如,新宪法在南非通过以后,同性恋者在法律上并不会比异
性恋者有更多不利。实际上,他们在法律上受到同所有人一样的保护。
这也适用于工作。如果仅仅因为你是同性恋而被解雇很快会被认为是
违法的。理论上说,各种各样的原因都会让你失去工作。未来的老板
也许不喜欢你的政治倾向或者宗教信仰,我想你不会因此而改变这一
切。

  也许还有一长串的其他问题在父母们的脑子里嗡嗡响着。所有的
问题都有完全合理的解释,只是他们需要时间和清醒的头脑来理解这
些答案。以下是你在对父母做思想工作前,应该自己感到完全清楚的
几个要点:

  1)你为什么要告诉我们?如果不告诉父母,你又应该告诉谁
呢?比起给予你生命并不断滋养你长大的父母,还有谁更值得你去分
享自己生活中的隐私呢?你可以问他们是否愿意你向他们对此缄口不
语。也可以问他们是否愿意你在他们面前撒谎。向他们坦白你是同性
恋这件事本身就是一个标志,表明你对他们是多么热爱和尊敬,同时
反过来,也表明你多么需要他们的关爱和尊敬,要求他们了解一个
“全部”的你,而不仅仅是对你这张画板的边边角角而已。

  2)没准一个精神病医生可以治好你?对于这种看法,你要坚定
地反驳说:同性恋不是一种疾病!因此根本谈不上治疗,而且也无药
可治。实际上,美国心理学会和美国精神病学会都已经声明即使仅仅
是尝试治疗也是不人道的。如果请来心理医生,也许更大的作用在于
使父母(有时候包括子女)接收子女的性倾向,使孩子学会立足于无
知和怀有偏见的社会。

  3)那我们的孙子会是什么样呢?偏见在逐渐改变。人们终于明
白既然异性恋夫妻的小孩不一定是异性恋,同性恋者也不会把他们的
孩子“变成”同性恋。就象我们以前提到的,父母和子女的性倾向没
有任何关系。有一个好消息是:越来越多的人开始接受同性恋伴侣收
养孩子。

  最后,我想引用名为同性恋亲友组织的美国同性恋者父母的组织
的一次声明,以再次强调耐心的重要(这对双方来讲都是如此)。他
们对家长说,“接受孩子是同性恋者并去理解这是怎么一回事需要时
间。儿女们总是希望父母马上就能理解,但他们做不到。不要对自己
不耐烦,只要你真的想去了解和学习,无论要多久,你总会做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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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综合报导】

◆    华裔女同性恋者组织 举行“爱女”家书朗读会

             ·李鸿培·

  为协助华裔女同性恋者的父母与兄弟姐妹了解并接受其家人的性
取向,同时鼓励这些家人将他们的内心感受及适应过程与其他家庭分
享,三藩市一个主要由华裔组成的女同性恋者支援组织最近发起了一
个名为“爱女”(BELOVED DAUGHTER)的家书方案,把多名华裔父
母或姐妹写给其同性恋家人的信函集结成小册子,并于昨天举行了首
次公开朗读活动。 

  九三年于三藩市湾区成立的“华语亚太裔女同志网络”
(MAPLBN),是一个约有七十五名成员的互助及联谊团体。由于成员
本身或其家人大部份都是从台湾、中国大陆、香港及马来西亚等地移
民来美,因此拥有许多相同背景,经常聚在一起讨论不同的话题,包
括性取向、语言及文化等 。     

◇ 华裔双亲难接受
 
  有感华裔父母大多数不能接受自己女儿有同性恋倾向这个事实,
以致亲子之间常无法平心静气就有关问题进行沟通,该网络去年开始
筹划这个家书方案,邀请各成员的家人将他们的心路历程写下来与人
分享,希望这些故事能减轻一些有同样情况的家人孤立的感觉,并增
进同性恋者和他们家人之间的了解与关系。  

  “爱女”家书方案编辑小组成员之一龚立珍表示,对于华裔女同
性恋者而言,向家人“表明自己的性倾向”并不是件容易的事,因为
在华裔父母的心目中,同性恋好像只有在白人家庭才会发生,他们无
法想像自己女儿也是这个圈的一份子。她说,其网络发行此小册子的
一个目的,就是鼓励有同性恋子女的华裔父母正面看待这个问题,不
要抗拒谈论和沟通。 

◇ 封封家书传亲情 

  龚立珍说,这是他们首次邀请华裔女同性恋者的家人说出他们的
内心感受,总共收集到七个家庭十四封家书,当中有对家人的选择转
为包容与支持态度,也有希望子 女重回自然法则,但字里行间都洋溢
着亲情和关怀,他们把每篇文章都经过翻译,中英对照,以便家人和
女儿们都能了解。 

  旧金山市参事余胤良和家书方案中三名作者都出席了昨天的朗读
活动。余胤良表示,作为一名前教育工作者,他明白父母要与一些在
身份认同有差距的子女相处是一件多么困难的事,而在亚裔保守文化
中,同性恋不幸地又是一种难以被接受的行为。他希望透过该书的出
版,能改变亚裔家长对同性恋子女的态度,促进彼此的沟通,因为不
论任何人,都需要亲人的支持。     

  现年六十三岁,来自台湾的金女士昨天认为“华语亚太裔女同志
网络”鼓励有同性恋女儿的父母将其内心感受说出来是个很好的沟通
方式,对于自己女儿选择成为女同志,她有以下自白:“我不认为自
己女儿的性倾向改变我对同性恋的看法,但我对同性恋的了解却因为
她而加深了,也因此提高了对这方面的意识。最重要的是我不再以一
个旁观者的眼光来看待同性恋的议题,这些议题变得与我切切相关。”
 
◇ 换个角度看问题 

  她说,“我想跟其他有同性恋女儿的中国父母说,或许你们接受
你们女儿是同性恋有些困难,但是如果你们换一个角度来看,你们的
女儿希望你们能接受她的性倾向是因为她爱你们和看重你们。你们若
能试著接受她也是因为你们爱她和希望她幸福快乐。她能得到幸福快
乐首先要自己接受自己,还有她所爱的父母能接受她。我想也只有这
样你们和她才能更接近。” 

  龚立珍指出,“爱女”家书方案小册子自出版以来,大家反应都
很热烈,中国大陆、台湾及香港不少同志组织都向他们订购,至今已
印刷和送出了二百多份。大家如对该小册子有兴趣,可以电邮至
MAPLBN@LABRYS.ORG 或寄信到3103 SHELTER CREEK LANE, 
SAN BRUNO , CA 94066向 HANNA LU查询订购方法。 

(原载于《星岛日报》美西版七月十九日)

◆       同性恋运动面面观
            ┄┄来自西方世界以外的思考

             凯·莱特
            ·满江 翻译·

  米哈·罗布尼科去年从阿姆斯特丹带了一份XY杂志回斯洛文尼
亚之前,这位23岁的活动分子从未见过专门针对青年同性恋者的杂
志。“想象一下第一次看到这种杂志的心情。”他为此倍感兴奋。但
第一刻的兴奋消失后,罗布尼科仍然心怀一些未解决的问题。

  “当我们谈论这个问题时,我究竟还带回了什么东西?”他解释
说,“事实上,许多年轻的同性恋者永远买不起杂志上拍的那些漂亮
衣服,也没有那么多的时间去健身房,更负担不起和恋人在游轮上的
开销,当然也买不起这种杂志。”

  罗布尼科第一次感受到,西方同性恋族群的身份和价值观和他在
斯洛文尼亚的同辈之间存在着距离。

  近年来,各种运动在世界各地蓬勃兴起,西方人权组织或多或少
地起了推波助澜的作用,这也是他们“全球化”活动的组成部份。各
地的同性恋活动分子都遇到了罗布尼科所面临的问题。在最近一系列
电子邮件访谈中,八个国家的同性恋活动分子与《华盛顿先驱报》畅
谈了对这种距离的看法,以及由此带来的行动上的复杂性。

  西方社会以外的政治和社会领袖不但通常倾向于把公开的同性恋
者排除在社会生活之外,而且不认同来自于西方的同性恋身份和政治
主张。参与访谈的活动分子几乎一致同意上述看法,他们中的大多数
在西方国家学习和生活过一段时间。

  但是他们每位都解释说,来自西方的同性恋人权概念对他们的社
区并非一概无用,而是每次运动都必须重塑概念,或者重新创造。

◇ “不受欢迎的词”

  “除了主张的形式受西方影响以外,当我们自称为男女同性恋者,
也就是说,当我们用‘GAY’这一词时,就是引用了一个西方的概
念。”国际同性恋人权协会的悉尼·里维说道,“你到不同的国家,
有时会在最基本的层面上遇到对这一名字的反对,这点很值得重视。
其次,‘人权’往往也是一个不受欢迎的词。”该协会以美国为基地,
联系全球的同性恋和爱滋病组织。

  在一些地方,同性恋活动分子对某些提法的反对显示了当地政府
反对这些内容的严厉程度。万延海是成长中的中国同性恋运动的早期
活动分子,他说,鉴于政府的态度,“同性恋”和“人权”在中国以
至整个亚洲都是不讨好的敏感用词。他日前参加了一个在新加坡举行
的关于爱滋病和男同性恋者的会议,与会者讨论了在同道中以及与政
府打交道中应采用的语言。

  “大多数人认为,‘GAY’和‘人权’是西方概念。由于在亚
太地区有多种身份确认,此次会议采用了‘与男人发生性关系的男
人’,‘GAY’的含义并没有被太多讨论。”万延海说,“我们讨
论了人权,大多数与会者同意人权的基本原则,但不喜欢用‘人权’
这个词。一个新加坡人说,人权在他的国家并不是一个好词。一位来
自中国大陆的与会者表示,他不会在任何一份谈论人权的报告上署名。
一个本地的领袖份子谈到,如果我们使用‘人权’一词,亚洲国家政
府会认为本次研讨会的提议是基于西方概念的,他们甚至不会对这份
提议瞄上一眼。”

  即便是最有成就的人权组织也不愿意在语言上与同性恋人权联系
在一起。在过去的20年里,大赦国际内的同性恋活动分子未能说服
这个拥有七千万成员的组织把同性恋人权纳入管辖范围。尽管在这段
时间内,与同性恋相关的工作在该组织内有很大增长,但组织的分会
仍然拒绝将同性恋者权益纳入人权内容,这是为什么?

  根据大赦国际内的几位同性恋活动分子所言,许多分会担心,当
地政府已经对大赦国际抱有敌意,如果正式把同性恋权力纳入保护范
围,当地政府更有理由撤销这些分会。

  除政府的态度之外,‘GAY’本身的西方色彩也使一些同性恋
者望而却步。万延海提到,香港活动份子采用了‘同志’一词,而
‘同志’最终也在中国大陆流行起来。在匈牙利,‘布志’一词日渐
在同性恋者中盛行起来。匈牙利女同性恋者毕亚·山多解释说:
“‘布志’原是贬意词,现在被我们重新定义了。这很象‘酷儿’的
经历,‘布志’本身没有什么真正的意思,用于一些不合常规的东西,
比如一台停工的机器或电话,一个突然超速的司机。”

  但是其他一些活动份子尽管了解‘GAY’的西方色彩,但基于
一些原因仍准备接受它。在津巴布韦,由于人们急于确认自己是始于
西方的同性恋运动的一部份,‘GAY’站稳了脚跟,因为他们没有
其它的选择。“‘GALZ’成立于1990年,创立者不知道来自
西方的同性恋概念与非洲的同性关系的不同性质,他们都是白人,政
治味不浓。这些创立者喜欢‘GALZ’,因为接近‘GIRL
S’。”该组织的负责人凯斯高达说,“另外,当地土语中只有一个
侮辱性的词指代同性恋者,‘GAY’的概念则是西方化的。”

  巴西活动份子兼研究者路易斯莫特反对把“GAY”视为一种美
国或西方的观念,他所属的巴西同性恋组织成立于1980年,正是
因为‘GAY’的广泛性而接受了该词。“我们决定使用‘GAY’,
因为它短而美,每个人都理解,而且与葡萄牙语有历史渊源。我们没
有自卑感,在美国有用的东西对我们不一定也有用,但‘GAY’对
你们和我们都一样有用。”莫特告诉记者说。

  亚得里安·科曼是罗马尼亚一个名为“接纳”的同性恋组织的负
责人,他说他们准备接受西方概念的‘GAY’--至少按他们所了
解的这个词。“大多数罗马尼亚同性恋者对西方同性恋运动和文化所
知不多,而仅有的一点了解也并不总是准确,”他说,“但它们通常
都被认为是积极事件。”

◇ 活动安排

  去年秋天,一个名为亚洲社会的纽约思想库赞助了一系列南亚和
美国政治活动份子的会议,这是美国同性恋和妇女运动活动份子与南
亚同道分享策略的好机会。

  在华盛顿,印度同性恋活动份子阿索克娄卡维说,他和他的同事
打的是一场非常不同于美国同性恋者的战争,印度同性恋者更关注重
新定义狭窄的家庭角色,而不是社会权力。所以他认为同性恋大游行
可能不是解决方法,那么用什么方法呢?卡维还没有答案。

  国际同性恋人权协会的里维认为,不管怎样,关键在于每次新的
运动都要发展出自己的目标和策略,而国际组织正应该为这些运动提
供无价支持。有时这是一个简单的任务,例如在征得当地组织同意前,
不要公开对一国元首施加压力,要求其停止反同性恋的言辞。斯洛文
尼亚的罗布尼科认为,如果遵循这一原则,西方组织的工作会更有成
效。“西方人总是认为对自己有用的东西对东方也会有用,他们开完
讲座后就回去了,除此之外,无法做更多的事。事情并不会因一张配
方而改变。”他说,“在不同的环境下,这种策略可能是无效的。”

  但是,提供帮助而不参与可能比简单地排斥象罗布尼科的活动份
子更危险。里维认为,国际同性恋人权协会所面临的最大挑战在于如
何在一场新兴运动中保持不同组织间的力量平衡。美国同性恋组织没
有决断策略分歧,但当一个西方组织来到某地,垂青于某一当地组织
时,该组织就在当地各组织中获得了某种优势。“仅仅敲门都是介入
当地运动的目标和策略。”里维说。

  参与访谈的人士几乎都认为,新运动的最大问题是关于同性恋者
公开身份,但更重要的是,如何鼓励他们参与政治。

  GALZ的高达说,他们的组织曾在1995年就是否朝政治化方向
发展出现了很大分歧。当关心社交生活的白人从组织中分离,成立了
自己的私人俱乐部后,执委会在混乱中辞职。高达认为,这场争执可
能也根源于该国的种族分裂。“一些人报怨GALZ被那些企图使其政治
化的人利用了,也有一些人私下反对黑人的加入,把他们看成自由的
负担。”高达解释说,“一至到1997年9月,GALZ才安定下来,
有了一个强有力的基本构架和协调的形象,GALZ仍然有争执,但许多
批评者仍然交纳会费,并支持GALZ的工作,尽管他们从来没有靠近组
织的核心层。”

  斯拉维克·斯塔罗斯塔在波兰出版了两种同性恋杂志,他说去年
他和其他活动份子第一次在波兰组织同性恋自豪节时,只有20个左
右的人参加了政治游行,但参加聚会的人数相当踊跃。“当大家都在
讨论政治时,经历过共产主义的波兰人对此并不热心。”他说,“今
年我们不再组织政治游行┄┄要让人们走上华沙街头,还需要一些时
间。”

  山多在谈及匈牙利时,用不同的原因得出同样的结论,她说:
“人们过去习惯于政治上的无力和被禁止参与,所以大多数人怀疑政
治组织,在别的领域也是如此。”

  山多最后总结说,匈牙利的运动与西方的距离并不太大。“就象
西方30年前的样子。”

  巴西的莫特表示同意,并再次强调同性恋人权的核心意义的广泛
性。“同性恋人权对我们是有广泛意义的,”他提到,“去年在巴西,
一个天主教神父宣称‘同性恋者最多只是半人,如果他们还算人的
话。’所以我们为人权而战的目标就是被看作人。”

(原载于《华盛顿先驱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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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历史回顾】

◆        同性恋与第二次世界大战

          ·艾伦·赫尔曼·
            苏辰 翻译

  1939年,著名心理学家弗洛伊德逝去。同年,希特勒进攻波
兰,第二次世界大战在欧洲拉开帷幕。两年后,日本轰炸珍珠港,美
国正式参战。

  大规模的战局动荡几乎把每个人都卷了进来。对于数百万的美国
人来说,生活与过去不同了。从来没有做工挣钱,或者只从事过象秘
书、仆人之类的“女性”工作的妇女,在战争年代开始造飞机,开卡
车。连儿童也开始收集上千吨的旧报纸、罐头盒和橡胶,加入了支援
战争的行列。大批美国穷人,无论黑人还是白人,从南方的乡村涌进
北方的城市。在那里,战争工业的工作机会能够给他们带来更好的明
天。同性恋者也不例外。在战争期间公开了性倾向的吉姆·开普纳回
忆起紧张的战局“把更多的人们从偏僻的地方带了出来,人们不再住
在小镇里,他们更自由,能够了解更多的人。无论男女,都有机会建
立亲密的同性关系,发展友谊。”前军队牧师乔治·布斯对那段时期
有着相似的看法:“尽管当时我们都还躲在衣柜里,但人们至少知道
我们不再受地域的隔绝。”

  心理学专家是最早志愿支持战争的。他们指出,由于上百万参军
的士兵(大多数是男兵,也有少量女兵)是重要的国防第一线,军队
需要一个综合先进的心理筛选、心理测试、以及临床诊治的机构。心
理专家保证在每一个新兵入伍之前,都会受到检查,看是否有精神疾
病的迹象,以此来清除掉可能在军队中成为负担的精神不稳定的人。
在军队中,精神紧张的士兵会受到观察,在精神崩溃前及时得到诊治。

  当时有人预计,精神问题会带来极其可观的财政支出。罗斯福总
统对此深感担忧,于是他支持能够为国家节省开支的精神病专家。
1940年,心理筛选被纳入《兵役挑选法案》。结果,有二百五十
万人由于“神经精神原因”被拒绝入伍或者从军队中被开除。因其它
理由被开除的士兵远远不及这一数字。在已经通过了初试的士兵中,
又有十六万三千人由于精神变态、吸毒、酗酒、同性恋等原因被开除。
公众对如此高的开除比例大感震惊,于是在1943年,军队对士兵
的精神健康进行严格审查,列为机密。但是,这么多人的机密是无法
守住很长时间的。第二次世界大战给军方官员和公众提供的强有力的
证据来说明,美国人的精神紊乱十分普遍,已经对国家安全构成了威
胁。

  在二战之前,美国军队从未系统地阻止过同性恋入伍。甚至在二
战初期,各地的征兵机构也从未被告知要筛选出同性恋者,同性恋也
没有被列为是“伤残范围”或精神“变态”。这很有可能与军队筛选
机构的第一位主任哈里·斯塔克·沙利文有关。沙利文是弗洛伊德派
的精神病专家,同时是一个著名基金会的主任。他把自己形容为“相
貌平常的单身汉”。他和他的长期伴侣吉米生活了22年。几乎可以
肯定他是个同性恋,尽管有很少人愿意承认这一点。

  1941年五月,美国军医局局长宣布“同性恋倾向”是一种不
合格的“精神偏离”,是拒绝新兵入伍的充足理由。但究竟怎么样识
别出同性恋呢?早期有人建议,让新兵把衣服脱掉,在整个精神检查
中赤身裸体。还有人建议,可以直接问新兵是否有同性恋情感,或者
至少可以问:“你喜欢女孩儿吗?”裸体时表现不自在,或者在描述
性经历时表现尴尬的人被认为是具有同性恋倾向。但最明显的迹象─
─具有女性的身体特征以及女性化的穿着或举止──则是违反了性别
规范。这是20世纪早期“性变态”理论的产物。

  有趣的是,脱离了其正常性角色的女性却没有受到同样的怀疑。
海军的检查官员说:“带有男子气的女性在性方面完全正常,是优秀
的军事人才。”即使她们在性方面不“完全正常”,女同性恋士兵似
乎并不构成极大的威胁。“很多指挥官知道是怎么回事,”一位妇女
助战团的成员说,“有时我们会找这些人,这些胸前带着条形甚至星
状军衔的异性恋男军官,直接了当地问他们,最好的女性是哪些人。
而他们说大多数是女同性恋。”

  军队精神病医生在改善检测方法的同时,要处理许多意想不到的
问题。如果很多人为了逃兵役,都声称自己是同性恋怎么办呢?

  后来发现,这些担忧大部分是没有根据的。很少有异性恋者愿意
忍受被认为是同性恋时的羞辱。另外,有比假装是同性恋更容易的方
法来逃避兵役。在上百万的男性和成千上万的女性中,很少有同性恋
主动承认他们的性倾向。一位女同性恋菲丽丝·阿比说:“我记得当
时被问到自己是否有同性恋倾向的时候,我心里特别紧张。我就微笑,
笑得很甜,很有女人味道。”来自凤凰城的查里·罗兰记得当时是这
么想的:“我们不能被任何有关同性恋的愚蠢的规定剥夺了在国家紧
急需要的关头为国家出力的权利。”

  尽管有新的政策说同性恋者不适合入伍,同时有新的程序把同性
恋者踢出军营,实际上只有很少士兵和水手(数目不到五千)是由于
同性恋而被提前拒绝加入二战军队的。很明显,心理学家在新兵入伍
时无法认出同性恋,他们很快就朝另一个新方向努力。怎么处理在入
伍后才被“发现”是同性恋的士兵呢?

  心理学家在这个问题上有充分的看法。大多数认为同性恋是疾病,
应该待之以理解,而不是惩罚。在二战以前,被指控是同性恋的士兵
要因鸡奸罪上军事法庭,如果有罪,则要被判处长期监禁的刑罚。二
战期间,精神病的研究和实践带来了重大改革。同性恋被重新认定是
严重的心理障碍,需要诊断和专业临床治疗。越来越多的人用弗洛伊
德的观点,认为同性恋是错误心理性发育的问题。由于筛选过程已经
过去,心理学家开始利用财政问题来达到他们用心理学方法代替惩罚
方法的目的。“监禁不是治疗性倒错的方法,”一个军事精神病专家
小组在1942年报告说,监狱“甚至并不是有效的制止因素。政府
要承担长期照顾这些人的巨额费用,而这一投资却是没有回报的。”

  在军队精神病学的新制度下,同性恋仍不被官方认为是适合入伍,
但是被发现是同性恋的人并没有被送到军事监狱,而是被送去进行心
理治疗或者是军事医院的精神病房。这正是马文·里布曼的  归属。
他的私人信件被检查后,上司对他进行了严厉的盘问,最后指控他是
“口交者”。里布曼记得当时觉得被遗弃的感觉。从那以后,他一直
隐瞒自己的性倾向,到了67岁才公开。对里布曼来讲,被踢出军队
是他“一生中最具有破坏性的经历”。而对心理学家来说,军队的新
观点说明了肯定的进步。“过去处理同性恋问题的残酷方法已经让步
于现在的更人道、更令人满意的方法。”美国医学协会的会刊自豪地
指出,“在医学领域的问题再也不用拿到军事法庭来解决了。”

  但是同性恋者却为了这一新的“启蒙”经常付出很高的代价。马
文·里布曼后来发现了这一点。即使他们听从了军方的建议,主动和
医生或牧师讨论他们的情感,他们发现自己的隐私被践踏,而自身也
因为如实公开了性倾向而被逐出军营。的确,他们是从医疗角度被解
职,没有犯罪记录,但他们的文件却永远被盖上了区别同性恋(以及
所有精神病人)和“正常”士兵的印迹。在军事行动中受伤是一种荣
誉,而做为同性恋则不是。在二战中,总共有四千名水手和五千名士
兵在这一新“人道”的精神病治疗方法中被送到医院和解职。他们的
同性恋倾向被永远写在他们的兵役记录中。相比之下,在两次世界大
战中间的年代里,只有几百人被送上军事法庭。

  第二次世界大战结束时,在对同性恋的定义和治疗方面,精神病
学说的权威性大大提高。筛选、治疗、以及解职的努力使得专家们和
同性恋者广泛接触,对同性恋的好奇心也增加了。但在同性恋的起因
以及如何识别和治疗同性恋的问题上,仍然存在很大的区别。它究竟
是象弗洛伊德所说的那样,一直是受了抑制的心理发育的表现,还是
人们无害的性变异呢?在严格两性隔绝的条件下,例如军事训练和打
仗期间,一些心理学家观察到“正常”的人也可能临时有同性恋行为,
并没有害处。也许还有比人们目前所知的更多种的同性恋。

  在战争年代,军事精神病学者在2000多病例的基础上发表了
至少15篇关于男性同性恋的研究报告。(没有关于女性同性恋的报
告。对异性恋士兵性行为的调查报告也只有几篇。)精神病学者为了
改善诊治方法,带着极大的热忱进行心里测试,调查病人的家庭背景
和性行为历史,收集尿样,检查他们的身体。他们要汇编出有关同性
恋人格的精确描述,解释它的起因。令他们惊奇的是,他们往往发现
这么一种“典型”的状况并不存在。

  心理学的研究无意中帮助消除了一些旧的成见和一些学者的观点。
许多战时研究的结论是:“明显的同性恋存在于各种各样的群体当
中。”即使是许多精神病学者过去认为是典型男同性恋的女性化特征
──举止女性化、高嗓门、与母亲异乎寻常地亲密──也不是可靠的
因素。他们的研究也没有证明同性恋男子不能当好兵,会影响异性恋
士兵的道德,而这两点正是军方反同性恋政策的基础。一些学者惊奇
地发现同性恋者和其他人同样“正常”,于是就开始保护他们的同性
恋病人,使他们不受公开性倾向后的侵害。尽管他们只是极少数,这
些学者后来成为容忍、尊重同性恋的倡导者。这远远早于大规模的同
性恋运动。在很多方面,这些努力为战后同性恋组织的出现铺垫了道
路。

  对于同性恋来讲,二战期间的经历最重要的就是同性恋者与心理
学家进行了前所未有的广泛接触。而对于心理学家来说,这种经历从
各方面看都是有益的。它帮助提高了心理学者在军队中的地位,使他
们对更多的人、更多的疾病有了影响。难怪他们认为未来研究、帮助
同性恋的努力对他们自身、对病人都有益处。

  对于同性恋者来说,这段经历却没有那么美好。精神病学家和心
理学家采取措施,从心理学角度来了解同性恋,和纯粹处罚的方法相
比,的确是一个进步。这一点很明显地是由于思想开朗的心理学家的
推动,尽管在二战结束前15年,弗洛伊德就呼吁在法律权力上给同
性恋者以宽容和同情。而另一方面,由于研究同性恋的初衷是要在军
队里排除同性恋,所以心理学家的目的并不是友好的。同性恋做为感
情疾病的看法并不是为了让同性恋者自我接受。在接受心理学家所持
的同性恋是精神和感情疾病的观点(很多具有战斗精神的同性恋者也
的确接受了这种观点)的同时,他们实际上是下了赌注,认为心理学
权威更有可能逐渐消除对同性恋的无知和憎恨,而不会给同性恋打上
更深的印迹,或通过“治疗”来彻底消除同性恋。

  最后需要指出,帮助那些立志要保护人类幸福的专业人士,似乎
更倾向于是为了支持军队的政策,而不是为了帮助病人。对于很多同
性恋者来说,二战的经历是他们生活的转折点,因为战后城市同性恋
社区的兴起,往往是建立在士兵的战时友情、社会关系网、以及地域
流动的基础之上。他们懂得,如果能争取到心理学家的支持,他们将
是强有力的盟友。但他们同时也清楚,那些心理学家往往不是盟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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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江连程】

◆       琴瑟和同的世纪之恋
          ┄┄本杰明·布雷顿与彼得·佩尔斯 
 
             ·二 言·

       如果一切都步入死亡,  
       只有你我仍然存活,
       ……美是否仍然能够把我们带往智慧?
       是的,但只有通过我们的意识。

                ┄┄选自歌剧《魂断威尼斯》

  二十世纪的艺术舞台上,同性恋者与异性恋者可谓相辉相映。在
古典音乐作曲方面,著名的弗朗西斯·普兰克、莱昂纳德·伯恩斯坦、
萨谬尔·巴伯、奈德·罗伦、约翰·凯奇、大卫·戴蒙德、约翰·考
利格里亚诺,都是半公开或者公开的同性恋者。在这济济英才中,英
国的本杰明·布雷顿(1913-1976)尤为突出,他成功地将
同性恋主题融入音乐表达中,并与他的同性恋人彼得·佩尔斯
(1910-1986)共同谱写了长达40年的艺术与爱情篇章。
佩尔斯不仅是布雷顿艺术创作的灵感来源,而且成为公认的布雷顿声
乐作品的首要诠释者。

  本杰明·布雷顿出生于英格兰萨佛尔克的一个牙医家庭。在爱好
声乐的母亲的鼓励下,布雷顿从小培养了对音乐的爱好,五岁时就尝
试作曲,十四岁时就创作了一百首作品,其中包括十首钢琴奏鸣曲、
六首弦乐四重奏、三首钢琴组曲和一部清唱剧等。除此之外,他还学
习演奏钢琴和中提琴。当时以回避传统音调为主要特色的无调性音乐
流派已经兴起,而布雷顿自小对此就耳濡目染,他所喜爱的作曲家包
括加斯塔夫·霍尔斯特、莫利斯·拉威尔,以及当时著名的弗兰克·
布里奇等。

  1928年,布雷顿进入格兰山学校学习音乐,并在这段时期成
为布里奇(Frank Bridge)的私人学生。他曾这样评价布里奇的教育:
“他坚持要我把脑子里所想的一切明明确确地表达在乐谱上。他教我
如何通过乐器进行思考和感受。这对我来说是最适用的教学方法。”

  在格兰山学校毕业后,布雷顿获得了奖学金,进入皇家音乐学院
深造。当时皇家音乐学院追随以沃汉·威廉斯为代表的田园派作曲风
格,对布里奇的门派颇有抵触。虽然布雷顿在校时获得多项奖励,但
他仍然认为“在皇家学院学不到什么”。不过除了作曲以外,他还努
力使自己成为一名出色的指挥和钢琴家,并在中提琴演奏方面也有所
建树。在这期间,他对当时新兴的十二音律发生了浓厚兴趣,于是进
一步钻研了阿尔本·伯格、安东·冯·韦伯和阿诺德·勋伯格等人的
作品,将无调性风格也融入自己的创作中。

  毕业后,布雷顿开始一些纪录片配乐,并为一些左派的艺术剧院
谱写伴奏音乐,以此谋生。在为纪录片《煤之脸》和《夜邮》配乐时,
他初次与著名诗人W.H.奥登合作,并结下了终身友谊。奥登从来
不以自己的同性恋身份为耻,他不断鼓励布雷顿坦然对待自己的性倾
向,并在诗中写道:“对于我的挚友本杰明·布雷顿,一名作曲家,
我乞求上天很快赐予他一场热恋。”除此之外,奥登的自由主义与和
平主义思想也对布雷顿产生了深刻影响,并成为布雷顿后来很多作品
的主题。

  1934年,布雷顿的合唱剧《一个男孩诞生了》在伦敦初演,
获得成功。《观察家报》称这部作品“从头至尾呈现出无尽的创新和
才气。从第一个音符起,它就攫住了你的注意力。虽然你很难预料下
一部分会如何发展,但它每时每刻都象磁力一般吸引着你,而且这番
感觉会越来越强烈。”

  当英国广播公司转播《一个男孩诞生了》时,二十一岁的布雷顿
初遇了比他年长三岁的彼得·佩尔斯。佩尔斯当时是合唱组成员,并
弹得一手好风琴。虽然他与布雷顿心存默契,但佩尔斯当时已有同性
恋人,因此与布雷顿只限于点头之交。三年后,佩尔斯的情人死于空
难,而当时正值布雷顿母亲去世不久。两人在相互慰藉中点燃了爱火。

  1937年,布雷顿创作了《弗兰克·布里奇主题变奏曲》,获
得很大成功。当时战争的风云已经密布欧洲,而布雷顿是个坚定的和
平主义者,对战争极为反感。1939年,他与佩尔斯一起离开英国,
来到美国。在此期间,他以法国同性恋诗人亚瑟·蓝波的作品为词,
创作了声乐套曲《启明》,并将意大利美术家米开朗基罗的七首十四
行诗谱写成歌曲。米开朗基罗曾把这些诗歌献给他的模特情人卡瓦利
尼,而布雷顿则将这些歌曲献给佩尔斯。

  1940年,佩尔斯与布雷顿曾有过短暂的分离。在这期间,佩
尔斯在给布雷顿的信中倾诉了如下情思:

    “我很兴奋能够收到你的来信……你说现在感到沮丧寒
  冷,这真让我感到悲伤。我恨不得马上坐上飞机来到你的身
  旁,给予你安慰。我要吻遍你的全身,一遍又一遍。那时你
  就会犹如刚出炉一般的温暖……我爱你,我的白腿小美人,
  你令我神魂颠倒。”

  布雷顿则不止一次地对佩尔斯表白说:“我究竟做了什么善事,
使我能够拥有象你这样一名伟大的艺术家?”

  布雷顿和佩尔斯在个性上相补相益。他们的朋友沃尔夫·舍钦曾
这样回忆说:“当布雷顿控制不了自己,或者显现出这种倾向时,只
有佩尔斯能够使他镇定下来。后者犹如幕后的智者……他有着布雷顿
所缺乏的平静个性。本杰明的性格非常外向,活力四溢,而佩尔斯则
是安静稳定的因素。”以下是他们共同生活的起居习惯:

  早上8:30或9:00 起床,准备作曲
       下午1:15 午餐
   午餐后至下午5:00 散步,思考作曲
       下午5:00 作曲
       晚上8:00 晚餐
          晚餐后 在钢琴上尝试作品,或者
              讨论音乐 

  当时奥登已经绕道中国上海,来到美国。他与布雷顿合作,创作
了歌剧《保罗·本亚》(Paul Bunyan),但在哥伦比亚大学的初演未
获成功。1942年,布雷顿和佩尔斯在去加利福尼亚的旅途中,读
到了E.M.福斯特有关来自萨尔福克的英国诗人乔治·克莱伯的文
章。克莱伯作品中对大海的遐想激起了他俩的思乡之情,布雷顿决定
以此为题材,创作另一部歌剧。1942年,两人重返英国,但马上
申请了“自觉反对者”的身份,拒绝参与战争。布雷顿说:“我这一
辈子都致力于创造(指作曲),我不想参与任何毁灭性的行为。”

  1945年,英国威尔斯歌剧院将布雷顿创作的《彼得·格兰
姆》(Peter Grimes)搬上舞台,由佩尔斯主演。该歌剧讲述了渔夫彼
得·格兰姆的三位徒弟相继神秘地去世,格兰姆因此受到当地居民的
驱逐,最后不得不划往大海的不归之途。整部歌剧的基调时而灰暗,
时而明亮,格兰姆与三位徒弟的同性恋关系受到隐隐的暗示,而且他
与外界格格不入的孤僻内向的性格暗示着同性恋者的孤独命运。

  《彼得·格兰姆》的成功不仅使布雷顿被公认为当时英国最著名
的作曲家,而且这部作品标志着英国新歌剧时代的到来。布雷顿在此
之后还创作了一系列歌剧,并指定佩尔斯在所有作品中主唱男高音,
其中较著名的与E.M.福斯特合作、根据美国作家赫尔蒙·麦尔维
尔的小说《比利·伯德》改编的同名歌剧。这部作品从原著到舞台演
出,可谓是同性恋文艺精英的汇粹之品,但被一些保守的评论家斥为
“鸡奸者的歌剧”。

  1954年,布雷顿将美国双性恋作家亨利·詹姆斯的小说《改
锥转动》改编成歌剧。该剧隐隐地表露者不同世辈间的同性恋情。当
房主自坟墓中复活后,向年轻的马尔斯唱起了满带诱惑的曲调,令马
尔斯兴奋异常。

  布雷顿在战后创作的众多作品中,影响最深远的是根据同性恋诗
人威尔福莱德·欧文的诗作谱写而成《战争安魂曲》。欧文曾参加第
一次世界大战,但在战争结束前10天阵亡。布雷顿通过这部作品表
达了对世界和平的强烈呼唤。1963年,他获得阿斯本人道主义奖
章。
  
  1947年,布雷顿和佩尔斯在萨尔福克的小镇奥德堡购房安家。
他俩协手努力,于次年举办了第一届奥德堡音乐节,该音乐节声誉渐
起,大提琴家罗斯特洛波维奇、小提琴梅纽因和钢琴家李赫特等著名
艺术家纷纷登台献艺,布雷顿本人的许多经典录音也是来自该艺术节
上的现场演出,其中包括他与李赫特联袂弹奏的舒伯特的双人钢琴曲。
除了音乐节的活动之外,佩尔斯还在各地举办独唱音乐会,而布雷顿
每次都为他进行钢琴伴奏。

  1968年的奥德堡音乐节后,布雷顿因病毒感染而病倒,马上
被诊断为心内膜炎。德国作曲家马勒就是患同样的疾病而英年早逝的。
虽然医疗技术的进步使布雷顿可以通过抗体注射来抵御疾病,但不久
他又被诊断出心脏病变。疾病的袭击使他在指挥时经常遭受左手疼痛,
并严重影响了他的演出和作曲。

  1972年,布雷顿停止工作一年。在这期间,时刻守候在他身
边的佩尔斯不断地对他进行开导,使他对音乐保持信心。当时正值同
性恋在英国被合法化不久,这使布雷顿觉得无需继续遮遮掩掩地表露
心声。他忍受疾病的折磨,开始全心地投入歌剧《魂断威尼斯》的创
作。

  《魂断威尼斯》是德国作家托马斯·曼的经典之作。该作品以马
勒为原型,描述了中年作曲家阿钦巴赫在威尼斯爱上了美少年塔奇奥,
最后因瘟疫暴发而惨死。布雷顿第一次在作品中公开地表达同性恋主
题。该剧的制作人考林·格兰汉说:“布雷顿的所有作品中,这部是
最触及到他灵魂深处的。”佩尔斯再次担当男主角,他曾感慨地说:
“阿钦巴赫一生中都在问,自己究竟在追求着什么?知识?失去的纯
真?对美与爱的追求是否一定会导致混乱?这也是一直困扰着本杰明
的难题。”在剧中,当美少年塔奇奥浴身海滨时,太阳神阿波罗(古
希腊神话中的男性象征)唱起了“爱美的人,崇拜我吧”。在歌剧的
结尾,当阿钦巴赫表白对塔奇奥的爱慕时,唱起了苏格拉底的警言:
“美将人带往智慧,也带往了激情和痛苦的深渊。”《魂断威尼斯》
在奥德堡的首演大获成功。

  1973年,布雷顿接受了心脏手术,但手术并不成功,结果导
致了他下身瘫痪,并使他右手失去了知觉。虽然这场不幸使他不得不
中止指挥家和钢琴家的艺术生涯,但他仍然致力于作曲和修改以前的
作品。1976年,女王伊丽莎白二世命名布雷顿为奥德堡勋爵,并
授予他终身伴随的荣誉头衔,使布雷顿成为历史上第一位获得该项殊
荣的艺术家。

  布雷顿曾不止一次对佩尔斯说过:“我必须走在你前头,离开这
个世界,因为如果没有你,我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存活。”1976年
12月4日,他躺在佩尔斯的怀中,凝望着窗外令他心潮激越一世的
北海,与世长辞。

  布雷顿的逝世没有削弱他的音乐遗产。他与佩尔斯共同创建的布
雷顿┄佩尔斯基金会(其中大多数资金来自布雷顿的作品版税)使奥
德堡音乐节得以延续至今。除此之外,该基金会还为年轻的作曲家提
供资助,以推动新音乐的创作。

  布雷顿在生前没有就自己的性倾向发表任何公开言论,1980
年,在他去世后四年,佩尔斯应邀参加了有关的纪念活动。在一次全
国性的电视直播节目中,他第一次将两人的同性爱情公布于众,并称
这场持续40年的恋情“始终充满了热烈的爱与忠诚”。

  本杰明·布雷顿被誉为“自(十七世纪的)普赛尔以来最伟大的
英国作曲家”。在他丰富多产的一生中,他创作了大量室内乐与声乐
作品。除了上述提到的作品以外,他的三首《无伴奏大提琴组曲》是
继巴赫以来最出色的大提琴独奏作品,他的第三弦乐四重奏足以与巴
托克的同类作品媲美。除此之外,《年轻人的乐团指南》一直是古典
音乐入门的经典之作。然而,布雷顿的很多作品和他的性倾向一样,
只到最近年来才逐渐受到了解和正视,诚如罗斯特洛波维奇所说:

   “他的音乐并不直接了当,情感总是蕴含在深处,温和而
  富有诗意,却能够强烈地打动听者的心。我认为布雷顿的时
  代还没有到来,他的伟大之处还未能够被整个世界理解。然
  而,就象早于他的马勒和萧斯塔科维奇一样,他的时代终将
  会到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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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编:  二言(美国)   编辑:杨青(中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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