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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     增│
│ 61    ♀♀ 桃 红 满 天 下 ♂♂      │
│   期   ≈≈≈≈≈≈≈≈≈≈≈≈≈≈≈   刊  │
│        墓草小说:弃儿(5-8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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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04年4月5日出版  1997年9月5日创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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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北美华人性别与性倾向研究会(CSSSM)主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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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弃儿(5-8章)

             墓 草

             第五章

  “我还没有吃饭呢!你能请我吃饭吗?”小东西紧紧地抓住我的
皮带,似乎是怕我一提上裤子就会走开。

  我看著这个可伶的小东西,笑了笑:“你放心,我一定请你饭。”

  地上扔著一团团揉皱的,刚刚擦过精液的白纸。

  我提好裤子,牵著小东西的手从公厕里走出来,外边的阳光很刺
眼地照在我们的脸上。我和小东西走进了一家川菜馆。

  “我的喉咙很疼。”一路上,小东西不断地重复著这句话。

  “不会吧?我的东西又细又不太长。”我认真地说,并看了看小
东西O形的红嘴唇。

  小东西不客气地点了一桌菜,狼吞虎咽地吃起来。买单时,服务
员找回的几十块钱我让小东西收下了。

  两个月以后,我和小东西又在公厕里相遇了。小东西张开O形的
红嘴唇对我笑时,我一把抓住小东西,把他牵出了臭气熏天的公厕。

  “何叔叔,你常来这里吗?”小东西边走边问。

  “啊,不!我不常来这里,我常去的是酒吧和公园。”我的耳朵
一阵发热,感觉有一个看不见的人正在骂我。

  我带著小东西走进了浴池,花八十块钱我们包了一个房间。

  水笼头开始快活地流水,水从我们的头上流下来水沿著小东西光
滑的皮肤,从垂挂著的阳具上流下来。

  “我好久没有回家了姥姥没有去世前,我知道自己还有一个家,
还有一个疼爱我的人”小东西躺在我的身边,O形的红嘴唇颤抖著:



  我是被姥姥抱大的孩子,父母没有给我起好听的名字,他们一直
叫我小东西,他们背后叫我的姥姥老东西。

  我的父亲是倒插门嫁给了我的母亲。我小时候他们常闹离婚,有
时候半夜会打起来。左右邻居也常常欺负我们家,我小时候也很害怕
上学,学校里总有一群坏孩子,他们把我打倒在地当马骑。父母很少
过问我的健康,我从记事起,就感觉自己是一个多余的孩子,我长久
地被周围的人忽视。

  小时候,父母不在家时,姥姥就用她瘦瘪的乳房哄我玩。有时候,
我真的不听话,不停地哭闹,姥姥就开始给我讲鬼故事,听著听著就
吓得不敢再哭闹了,我乖乖地钻进破旧的粗糙的被窝里睡觉。我从噩
梦中无数次惊醒,紧紧地抓住姥姥瘦瘪的乳房。

  小时候,我的脸突然肿了,肿的左边的眼睛几乎快睁不开了。我
的姥姥背著我,挨家挨户讨要仙人掌。姥姥用刀片刮下仙人掌上的大
大小小的刺,用木棒砸成青青的泥浆,然后就用一张纸包住,像贴烧
饼似的贴在了我的脸上,我的半个脸被棉布紧紧地包裹著,一直到肿
块消失之后。

  小时候,我总是生病,不是感冒就是拉肚子流鼻血。我的头上生
了虱子,一到冬天,全身的皮肤就开始痒痒,姥姥不停地给我抓著痒。
到了夏天,我的头上又开始长疮,我光著脚丫不停地奔跑著,我的脚
上腿上被碎玻璃瓶扎破了或割烂了,伤口感染后,就不停地流黄色的
水和白色的脓液。整个夏天,我的脸上,我的手上,我的脚上,涂著
红药水紫药水,我的腿上贴著狗皮膏药,一瘸一拐地寻找著可以吃的
甜甜的东西。

  小时候,我很爱吃甜的东西,什么酸枣儿、烂梨儿、坏苹果、腐
柿子黄的青的白的瓜,圆的长的扁的果我不停地吃啊吃啊!秋天来了,
我和一群孩子跑到玉米秆地里,疯狂地啃著咬著玉米秆中发甜的汁液。
我像一只猴子爬上枣树,终於摘下最高枝头的最后一颗红红的甜甜的
枣儿。

  小时候,大雨说下就不停地下,一直下到整个村庄漂浮起来。我
最快活的一件事,就是和一群孩子,在路沟里捉小鱼和泥鳅。村北边
鱼塘的水装满了,就开始向村南的鱼塘流水,所有的大小鱼塘和沟都
装满了黄澄澄的水,水就开始向村子里流。一家又一家的土墙倒下了,
串门聊天的人有了近路

  我捉到了两条泥鳅,双手紧捧著罐头瓶向家跑去。我的裤子沾满
了泥水,很快又在自己身上晾干了。姥姥拍了拍我的裤子,黄色的尘
土就从我的身上飞落下来。姥姥开始烧柴做饭了,饭做好时,姥姥就
用桐树叶子把泥鳅包好,放进砖垒的锅台洞里的红红的火堆里。

  “姥姥,你也吃一只。”我从两只烧熟的泥鳅中挑选出一只最小
的给姥姥吃。

  姥姥微笑著,说什么也不愿意吃,我就从泥鳅身上撕下一小块白
色的肉,点起脚尖举到了姥姥的嘴边,姥姥张开她瘦瘪的嘴,用残缺
不全的牙不停地嚼著,口里还一个劲地说:香,香……

  “姥姥,我不想吃面条。”我委屈地说。我的父母坐在院子里大
口大口地喝著白面条,他们的手中有时候会拿著一根大葱。我的哥哥
和姐姐也学著他们,大口大口地喝著白面条。那些白面条总让我恶心,
我的肚子咕咕地叫著。我的肚子一直叫到,父母外出干活了,哥哥和
姐姐去上学了,只剩下我和姥姥时,我开始喊饿。我的姥姥会偷偷地
从自家的鸡窝里摸出一个或两个鸡蛋,给我用棉籽油炒熟了吃。我有
时候会开心地咬著玉米饼,吃著香喷喷的炒鸡蛋。油饼也是我小时候
最爱吃的东西,只能等到家里来客人时或到亲戚家时,才能美美地吃
到。

  我的肚子又开始疼痛了。我哭著对姥姥说,我不敢直接对父母说,
父母不打我不骂我,每天不用眼斜著看我,我就很满足了。我天生个
子矮小,牙齿因为乱啃东西不整齐地向外翘著。我的头发长年不理,
长长的,有时候别人会把我当作女孩子。父母终於给了我五角钱,让
我去理发。我一个人走在大街上,街道两边是卖糖果的商店,房子只
有一层,却建的比两层楼房还高,墙上写著油漆大字:解放台湾,解
放全中国,中国共产党万岁!

  我手里紧握著五角钱,这是父母让我理发的五角钱,我徘徊在理
发店门外,我不想让理发师傅看见我长长的头发,他如果看见了就会
招手让我进去,问我是剃和尚头还是剃火车头。我不知道是光头好看
还是平头好看,我只知道,软的硬的圆的方的长的扁的黑色的白色的
糖都是甜的。

  我最后买了一口袋糖吃著向家走去,还没走到家,糖已经吃完了。
我要给姥姥留一块糖,让她高兴地拿著剪刀,一刀一刀地在我的头上
剪著,等我的头发剪短了后才能向父母交待。

  “这是哪个师傅剃的头?像羊啃过的坟头草!”父母看见我的头
就骂了一声。他们要是知道我把理发的钱买糖吃了──是姥姥给我剪
的头!他们一定会狠狠地揍我──骂我谗嘴。

  我的肚子又疼了,里面一定有很多蛔虫,我对姥姥说。清晨,姥
姥提著竹篮子到集市上去卖鸡蛋,篮子里垫著金黄的麦秸,二十几个
白皮的红皮的鸡蛋,肥肥地躺著睡大觉。每只鸡蛋能卖五分钱,姥姥
用卖鸡蛋的钱买回来一家人要吃的盐。姥姥这次买过盐后,又到药店
里给我买了打虫药。

  我手里拿著打虫药,这些桃红色的鹅黄色的奶粉色的药丸就像巧
克力一样,吃在嘴里甜甜的。姥姥让我饿著肚子,把药丸吃下去,她
说这样可以把蛔虫全部杀死。我喜欢吃打虫药,又怕吃完药后大便。
我扒下串著松紧带子的裤子,屁股高高地撅在粪坑边,粪坑里有牛的
粪便、羊的粪便、鸡的粪便和人的粪便,黑黑的草灰混杂在其中。一
只蛔虫从我的肛门里掉了出来,我额头上渗出许多汗水,我不敢看这
些从我肚子里屙出来的虫子,这些虫子吃的又白又肥,水灵灵的像面
条似的,一根接一根地掉下来。我一看见面条,就会想起这些可怕的
虫子。

  “姥姥……”我大哭起来。一只很大的蛔虫从我的肛门里掉出一
半时,它还活著,它不停地扭动著身子往回钻,说什么也不愿意出来。
姥姥伸出她老长的指甲,把一根筷子长的蛔虫从我屁股里拽出来。

  有时候,我大便时,一群鸡围在我的屁股周围,等著吃蛔虫。一
只公鸡等不急了,就在我的屁股上狠狠地啄了一口。我捂著流血的屁
股,大叫著:“姥姥……”

  姥姥拿著棍子跑过来,她不停地骂著赶开鸡群,看著我把屎和蛔
虫全部屙下来。

  “小东西,姥姥给你炒鸡蛋吃。”姥姥微笑著:“你还是这么瘦
啊!快长高长胖吧,长高长胖后就没有谁敢欺负你了。”

  鸡吃我屁股里的虫子,我吃鸡屁股里的蛋。我有时候开心有时候
难过。

  一只母鸡咯哒咯哒地叫著从鸡窝里跳出来。黄昏的时候,我去收
鸡蛋,鸡窝里空空的。又一天,一只母鸡咯哒咯哒地叫著从鸡窝里跳
出来,又是黄昏的时候,姥姥去收鸡蛋,鸡窝里空空的。姥姥问我,
我说没有看见鸡蛋啊!父母怀疑我和姥姥偷吃了鸡蛋,母亲开始唠叨:
“不干活儿!在家吃嘴!”

  姥姥听了心里很难受,感觉母亲是在骂她偷吃了鸡蛋。姥姥曾帮
我偷吃过鸡蛋,而她自己却一口也没有偷吃过啊!

  我低著头挨著骂。

  我坐在离鸡窝不远的石头上,用耳朵监听母鸡的咯哒咯哒声。终
于等到母鸡叫了,我看见母鸡从窝里跳出来,就马上跑过去看鸡蛋,
我看到了一只又白又大的鸡蛋。这时,一条大花蛇爬进了鸡窝里。

  “姥姥,你快来啊!一条大花蛇在偷吃鸡蛋。”我大声地喊叫。
姥姥抱著我躲到一边,远远地,看著大花蛇吞下了鸡蛋。

  第二天,姥姥把一个鸡蛋打破一个小孔,插进去一根吸管,让我
吸干里面的蛋清蛋黄。姥姥把白白的像面粉似的石灰粉,装满了蛋壳,
假鸡蛋放进了鸡窝。我和姥姥站在鸡窝一侧守著,一只母鸡跳进了鸡
窝。母鸡张开红红的肛门,像我屙蛔虫一样拼命地向体外使著劲。

  我不明白母鸡为什么要生一个比一个还要大的蛋,这多么痛苦啊!
有时候,我会看见一只沾满鲜血的蛋被屙了出来。它们为什么不分几
次屙出来啊?每一个鸡蛋像鸽子蛋一样大小,一天可以生一个也可以
生十几个小鸡蛋啊!我为母鸡们这样好心地设想。

  当母鸡咯哒咯哒地叫著从鸡窝里跳出来时,姥姥飞快地从两个暖
热的鸡蛋里拿走真鸡蛋,拉著我藏到了一边。大花蛇吞下石灰蛋后,
不停地磕著碰著自己肿胀的扭曲的身子。

  大花蛇就这样地死在了鸡窝里。

  我用一根长长的木棍,把死去的大花蛇从鸡窝里挑出来,挑出我
们家的院子,挑到马路上。那些平时欺负我的孩子,远远地躲著我,
他们害怕我把蛇扔到他们的脖子上。一群孩子来围观,最后看著让一
辆拖拉机轧过去,大花蛇的尸体被轧的粉碎。

  我对蛇开始感兴趣,我手中只要有活著的或死去的蛇,坏孩子就
会怕我,我有一次,抓住一条活著的蛇,把它扔到了一个比我高半头
的孩子身上,他马上吓的大哭大叫,从此,我也变成了坏孩子,他们
不敢再欺负我了。

  自从鸡窝里闹过蛇后,我们家的母鸡就开始丢蛋,它们时常跑到
邻居家的鸡窝里下蛋。全家人都很生气,这下可高兴死了那些爱占小
便宜的邻居。我从小就不喜欢我家的左右邻居,他们时常欺负我的父
母和姥姥。这些该死的邻居,他们把一车又一车土垫在他们家的大门
外,他们故意在路上堆积许多不值钱的东西,让我们一家人出门走路
时不太方便。那些该死的老太太当面笑话我的姥姥不会生男孩子。

  姥姥很少出门,她在家不停地忙著干家务活,我从小就理解姥姥
心中的苦难,我也很爱我的姥姥。

  一只母鸡咯哒咯哒地叫著从邻居家的墙上飞了过来。

  姥姥开始骂这只丢蛋的鸡,喂食物时,又去赶这只母鸡。

  不知为什么,父母又开始了吵架,他们不停地摔东西,几乎要打
起来了。我躲在一棵老槐树下,无声地流著眼泪。邻居来到了我家,
他们一半是劝架一半是看笑话。

  一只母鸡咯哒咯哒地叫著从邻居家的院墙上又飞了回来。这些没
有思想的母鸡啊!你们为什么不了解主人的心。你们平时可以少下蛋
啊,该下蛋的时候一定要在自家的窝里下啊!蛋生得小一点也没事啊,
每只母鸡的待遇都是一样的,蛋大一点小一点都只能卖五分钱啊! 

  我的心正在咒骂著这些丢蛋的鸡,同时也咒骂那些不合格的父母,
他们不懂得去疼爱自己的孩子,还要不停地生。

  姥姥给鸡喂食时,突然抓住一只刚从邻居家回来的母鸡,把两根
干瘦的手指插进了母鸡的屁眼里。然后就开始打母鸡的脸,嘴里不停
地骂著:“我打死你这只不要脸的鸡,吃粮食的时候在家吃,下蛋的
时候却要跑到别人家的窝里,他们家的窝是不是很好啊!他们家的窝
到底有多么好啊!你这只不要脸的鸡!我打死你……”

  邻居家的老太太把一张皱巴巴的笑脸伸到了墙外边。姥姥打的更
狠了,我似乎感觉到姥姥的手正打在一个坏女人的脸上。

  母鸡后来就被打死了,姥姥用刀打开它的大肚子,从里面掏出一
大把未成形的鸡蛋。姥姥开始叹惜起来,她为这只母鸡叹惜也为自己
叹惜。

  一家人围坐在一起吃鸡肉,这已经很难得了,有时候中秋节一家
人也不一定坐到一起吃饭。哥哥和姐姐的嘴似乎天生的就比我的大,
他们吃了三块肉,我才吃到一块肉。父母看著我们争抢著吃肉,有时
候会露出难得的笑脸。



  我上初中一年级时,已经十五岁了。同班的同学有比我小两岁的,
也有比我大两岁的。这是镇上最好的中学了,三个同学挤在一张破旧
的桌子上,三个人坐在一只长条木凳上读书写字,胳膊碰在胳膊上,
字写歪了,就画画,画老师的脸上戴著大眼镜框,鼻子歪到了一边。

  冬天的时候,从学校回家的路上,黑黑的很可怕。有时候路上到
处是泥水,一步一步地向前走著,不小心就会滑倒上学时就迟到了。
我的家距离中学校有三里路,没有一盏路灯,晚上只好打著手电筒走。
后来,我就抱著一双棉被住进了初中一年级集体寝室。

  我和一个十六岁的同学睡在床的上铺,下铺睡著两个十三岁的同
学。睡到半夜时,和我同床的同学就会趴在我的身上,不停地晃动著
身子,他和我相隔一层内衣。我的精液很快湿了内裤,我从同学身上
下来,继续抱著他睡。我们有时就学著电影中的男女接吻,他的舌尖
凉凉的,他突然咳嗽起来,我把被子拉了拉,盖在他裸露的肩膀上。

  夜里,我听见两层的铁床在叽叽哇哇地响著。我在黑暗里寻找著,
我感觉有两个同学正抱在一起,身子正相互磨擦著。声音是从左边的
床位传来的,过了一会儿,又从右边的床位传来响声。我的同床同学
也突然醒了,他硬硬的东西藏在内裤里,他紧贴著我的身子开始磨擦。
我感觉他的内裤湿了我的内裤也很快湿了。我找过很多书,一直找不
到清洗内裤上精斑的方法。我的内裤里一层又一层精液,像被浆糊浆
硬了似的,我偷偷地扔掉自己的内裤,再去买新的内裤。

  寝室里条件很差。熄灯后什么也看不见了,一只尿桶放在靠近门
的位置。撒尿的同学摸著黑去找尿桶,尿桶找到了,尿却撒到了桶的
外边。冬天,同学睡下后,没有人愿意再去穿衣服再去找钥匙开门后
走几十米远走进厕所。有时候,会有一个同学忘记了睡觉前大便,睡
到夜里就把屁股撅到尿桶边拉屎。只听扑嗵一声,屎从屁眼里落进了
尿桶,尿被溅的飞出来,这个同学的屁股湿了,他把剩下的屎拉到桶
的外边。第二天,几十个同学醒了过来,都不知道是谁拉的屎,大家
就不停地骂,最后轮流打扫卫生。

  一个同学的棉被被撕开了一个洞,有人从里面掏出棉花擦屁股。
尿桶有时候还不到天亮就尿满了,有同学就把鸡巴插进铁床的铁管里
尿。寝室里到处是难闻的尿臊味,屎臭味。一个同学开学时带来的棉
被,放寒假时,棉被变成了床单带回了家。

  一个冬天的夜里,班主任老师拿著手电筒来查夜。手电筒的光柱
从烂玻璃的窗外照进来,照在床的一层,一层的还没到青春期的同学
正在做梦;光柱上了二层,铁床正在叽叽哇哇地乱叫,一个同学压在
另一个同学的身上,屁股不停地抖动著,棉被滑落到了一边。手电筒
的光柱就落在他们的屁股上。班主任老师惊呆了,他愤怒地用脚去踢
寝室的门。寝室长惊醒了,他听到门外传来老师愤怒的叫骂声,就慌
忙打开了门。班主任老师心急如焚地冲了进来,他被脚下的尿桶一下
子绊倒了,尿哗的一声全撒在了地方。几双手在墙上不停地摸著。

  “为什么不开灯?”班主任老师气急败坏地大叫著。

  “王老师,开灯的灯绳断了。”寝室长说。

  一个同学点亮了一根蜡烛。班主任老师从地上爬起来,他的一双
大手上沾满了泥和尿。

  这位王老师就去寻找二层床上的两个坏同学,可是他一著急已经
记不清是那个床位了。寝室里到处都是床,横著放的竖著放的斜著放
的都有,每张狭窄的床位上挤睡著两个或三个同学。

  “都别穿衣服,全部给我出来!”这位王老师嚎叫起来。

  同学们一个个披著自己的外衣,从寝室里走了出来,走到了操场
上,排好了队。

  “是谁?是哪两个同学不睡觉,压在一起打闹啊?”王老师把手
电桶从我们的脸上照过来照过去。雪花突然下了起来,一个同学开始
打喷涕,两个同学开始打喷涕,三个同学开始打喷涕所有的同学都在
打喷涕。

  校长被惊动了,他走过来问这位班主任老师,这个王老师的嘴巴
突然结结巴巴起来。他无法把看到的一切准确无误地说出来。

  学校里每一个星期都要搞一次卫生大扫除,让家住附近的同学回
家扛扫帚和铁锹。

  学校食堂里的饭菜也很差劲,大锅水煮的青菜里看不到一滴油。
早上是大米粥,中午是面条,到了晚上是咸汤──咸汤里飘著早上的
青菜和大米还有中午的面条。许多同学拿著饭票到校园外买饭吃,我
们学校的饭票很快在一条大街上开始流通。饭票很快花完了,同学就
通知自己的父母,父母就骑著自行车送来一袋麦子来学校换饭票。饭
票还可以买瓜籽糖果和大街上的许许多多的东西。我曾拿著几张饭票
换了一条内裤。

  听说县里或区里的教育干部要来检查了,食堂里的伙夫们在校长
的监视下开始为学生们做合格的饭菜──一半是青菜一半是肥肉,油
花花地飘在汤上面。还是老价钱,饭票没有涨,学生们大碗大碗地买
肥肉吃。许多长期不沾油的同学,吃的肚子圆圆的,不停地向厕所跑
去。

  我们的学校被上级领导评选为先进的优秀的健康的学校。

  我十七岁的时候终於混到初中毕业证了,我不想再继续上学,父
母也希望我早日找到一份工作来减轻他们的负担。我背著书包从母校
里出来,我的课本很快成了一家人的手纸。

  这就是我真实的中学生活。



  我跟著一帮成年人去城里建筑队干活。我的手掌磨出了血泡,血
泡很快变成了坚硬的趼子。工地没活干时,我就跟著几个酒鬼下馆子
喝酒吃肉。我听著他们讲粗话脏话时,心里像吃了糖似的开心。

  一个大学生模样的青年走过来,他手里拿著一张建筑设计图。他
看著我,很文气地对我微笑,我也看著他傻笑,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
要对他傻笑,这样做好像是一种礼貌吧!

  “哇!你的手上这么多趼子啊!”这个叫李健的大学生抓住我的
手惊叹著。

  我呵呵一笑,感觉自己的手被他抚摸著很舒服。

  李健带著我走进了他的办公室,给我看他设计的楼房。他今年才
二十几岁,就已经是一名建筑设计师了。

  “这些楼房好看吗?”李健拉著我的手在他的床上坐下。

  “好看,只是我这一辈子住不上这么好看的房子啊!”我不是很
悲观地说。

  “只要你去努力,就一定能住上这些房子的。”李健很温情地看
著我的鼻子:“你今年多大了?有没有二十岁?”

  “我,我今年十七岁,乡下人老得快。”我似乎是在向他解释。
后来,我就留在李健的住处,和他睡了一晚。当我的肉体插进李健的
肉体时,第一次感觉自己长大了。我的身体越来越强壮,我的心还是
很懦弱。我有时很怕李健,因为他看过的书比我多,他比我大几岁,
他懂的事也比我多,我怕他会突然做出伤害我的事。

  我回到工地上继续干活,李健来找我,问我还想不想再上学。我
摇了摇头。我爬上了高高的铁架,看见脚下的人群都变成了蚂蚁。我
不怕蚂蚁,再大的蚂蚁我也不怕。我望著楼下的蚂蚁大小的人就会笑,
我拉开裤子的拉链,掏出自己的东西开始撒尿,没有人会看清我在空
中撒尿的,他们一定会以为是老天在下雨啊!

  李健又来找我了,其实我也有点想他,只是不情愿说出口,更不
会主动去找他。

  “亲爱的小东西,你吃糖吧!”李健把一块剥掉糖纸的糖放进了
我的口里。

  李健又把一块糖叼在自己的嘴里,让我用嘴去咬露出来的半块糖。
我的嘴唇和李健的嘴唇被甜甜的糖水粘到了一起。

  “你爱你的李健哥哥吗?”李健紧紧地抱著我。

  我突然想起自己的哥哥,他总是跟我争抢东西吃,每次我都会输
给自己的哥哥,我从小到大一直穿著哥哥的旧衣服,我一直没有机会
去穿新的衣服,我不喜欢自己的哥哥,我的哥哥什么都比我强,让我
在家里一直感觉自己是多余的一个人。

  “你爱你的李健哥哥吗?”李健还是紧紧地抱著我不放。

  我没有回答,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我后来又把自己的肉体插
进了他的肉体。

  “你的鸡巴长得很好看──又大又硬又直!”李健不停地抚摸著
我的东西。我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我不知道李健是喜欢我,还是我的鸡巴。他对我越来越好,我从
没有感激过他,我把我们之间发生的一切,当作一场游戏。

  李健要调到南方一个城市工作了。他向我要通信地址,我随意把
家里的地址给了他,我想他很快就会忘记我的,南方的城市一定很美
丽,他会找到更多的朋友的。

  我没有去送李健。李健却给我留下了一个精美的日记本和一支铜
笔,他让我想他时就写写日记。

  我把日记本当做自己的账本,上面记著自己曾买过袜子鞋垫牙膏
洗头膏等等之类的东西。我还在自己的日记本上画了李健的漫画像,
画的一点也不像李健。很快,我就忘记了李健的样子,只是永远记住
了我们曾经做爱时的每一个动作。

  我想我的姥姥了,就给家里人写信,我很快收到姐姐的回信,她
告诉我姥姥下雨天摔了一跤,盆骨被摔断了。

  我去找工头要我的工资,他只给了我回家的路费。我匆忙地回家
了,看见了父母,父母就责怪我不该丢下挣钱的工作回来。我看见了
躺在床上的奄奄一息的姥姥,我的眼里含满了泪水。

  姥姥披头散发地躺在床上,她的嘴歪到了一边,她的眼角沾著眼
屎,她的手上粘著自己的大便。一只尿桶放在床前,墙壁上粘著屎和
血痰。这是农历七月的天气,姥姥却冷的全身蜷缩成了一团。我看见
红色的黄色的白色的药丸放在姥姥的枕头边,我去问父母,为什么不
把姥姥送进医院,父母说医生的意思是送进医院也好不了,她的盆骨
碎了,她太老了,骨头不会再生长了,她也没有治疗价值了。

  姥姥变成了废人,她不能再给家里的人洗衣做饭了。

  父母的精神却突然好了许多,他们不再吵架,共同商量著埋葬姥
姥的事。

  我拿著毛巾,沾著温水擦洗姥姥的脸和手,我给姥姥梳头,把她
灰白的头发扎成一根辫子盘成一团放好。我喂姥姥药,我喂姥姥鸡蛋
汤姥姥的泪突然掉进鸡蛋汤里,她没能把一碗鸡蛋汤全喝完。我守在
姥姥的身边,我抱著姥姥下床大小便。姥姥的脸上有了血色,她的嘴
巴不再歪了,她睡到夜里开始不停地呻吟。

  “等不到这个老东西死,我就会被她折磨死了啊!”这是姥姥亲
生女儿的声音,这是我的母亲的声音。

  七月的阳光很毒辣地直射下来,我的心里一阵阵地冰冷。我希望
姥姥能够好起来,我却无能为力。我眼看著姥姥的药吃完了,父母却
装著不知道,他们不想再到医院里花钱买药,他们也一定正在恨他们
生养了我这个傻孩子──不让姥姥尽快地去死,姥姥早一天死了,家
里就能节剩下半碗饭。

  我望著自己越来越陌生的父母,我看著比我聪明的哥哥姐姐,我
抱著枯瘦如柴的姥姥,我的心一直疼痛著。我诅咒那些还在怀孕生孩
子的男女,你们生下的儿女真的会爱你们吗?

  我只是多余的一个傻孩子。姥姥现在也是多余的一个人,我舍不
得姥姥走,我想再给她一点点爱,让她带著一点点温暖离开这个家。
我的泪水滑落下来,我站在雨中,我一直地站著站著。

  姥姥死了,她早上还对我微笑。当我看到姥姥死的时候,是一个
飘雨的黄昏。姥姥死的样子很难看,她的脸黄的像一张揉皱了的纸,
她的嘴巴歪到了一边,她的手指甲里抓到的是自己的粪便灰白的头发
散开在枕头上,尿桶倒在了一边。我这天的上午是相亲的日子,在父
母和媒婆的带领下,我去了一个十里远的村庄,当我骑著自行车回来
时,在村口碰见邻居家的孩子,他说我的姥姥已经死了。我后悔自己
不该听父母的话去相亲,那个女孩我也恨死她了,这个世上不会再有
疼爱我的人了,我只爱我的姥姥。

  我守在姥姥的坟前,黑夜的风不停地吹过来。我脸上的泪水已经
干了,我知道姥姥也希望我多陪她一会儿。月亮的脸很大,我看不见
月亮的眼睛,我看见流星像眼泪不停地滑落著。

  姥姥离开我以后,我就不想再回这个家。我拼命地干活,为了自
己活著,把挣到的血汗钱全部买了酒喝。我喝醉了,爬上高高的楼顶,
冲著蚂蚁大小的人群不停地呕吐。



  我半年的时间里收到了李健的十封信,还有两张照片。李健原来
长得很帅气啊!我看到照片后才知道。李健说很想念我,想让我到南
方的S市去看他。我给李健写信,告诉他我没有钱买车票去看他。李
健很快给我汇了二百块钱,让我买车票去找他,我走进酒馆又喝醉了,
回到家里臭骂了父母一顿。我已经长大了,从一个傻孩子长成一个坏
男人了,他们不敢再动手打我了,他们如果敢动手打我,我会揍扁他
们的。我不再穿哥哥的破衣服了,我买了一件又一件时髦的衣服,和
一群小流氓混在了一起,我们一起去嫖妓,一起去偷东西,还打群架,
发酒疯。

  所有认识我的人都怕我,他们远远地躲著我。我带著一帮自己的
弟兄打进了我的邻居家,因为他们在我小时候经常欺负我的家人。我
被派出所抓走了几次,他们给我戴上手铐,他们打我骂我。我出来后
又去欺负别人。

  李健又写来信,问我为什么不去看他,我懒得给他回信。当我又
和别人打过架后,派出所的人又来抓我时,我就买了一张车票去了南
方S市。

  我找到了李健,我们很快生活在了一起。李健说他很爱我,我可
以不用上班也不用干家务,只要坐在家里等他回来就行了。李健下班
后,又开始给我做饭吃。李健发过工资后,就带著我到商场里买东西,
他给我买了一件又一件漂亮的衣服,他自己却舍不得花钱买了。我每
晚都能满足李健的性要求,我不高兴的时候,就拿著李健的钱去买酒
喝。李健从没有说过我一句难听的话,他一直表现出很爱我的样子,
我快被他的爱麻醉了。

  我们在一起生活了五年,李健给我带来了许多快乐。李健不再家
时,我感觉自己活著很无聊,我其实无活忍受被人养活的滋味,我越
来越看不起自己了。

  我开始到公园里游逛,无意中进入了一个同志圈里,我背著李健
和别人发生了性关系。李健知道后就大吵大闹,后来就伤心地哭。一
个做MB的同志告诉我,像我们这种人应该乘著年轻──多挣些钱防
老才对啊!他给我讲了许多同志圈里的故事。我觉得他说的有道理,
李健现在喜欢我,是因为我还年轻啊!等我病倒了或鸡巴硬不起来了,
他就会抛弃我的啊!这个时代,亲生儿女都靠不住,李健能靠住吗?
异性之间已经没有了真爱情!同性之间会有真正的爱情吗?我越想越
怕,我感觉李健很快就会抛弃我的,我是一无所有啊!

  一个香港的中年男人说很喜欢我,他带我住进高级宾馆,他玩过
我一夜后,给了我五千块钱。我把钱存进了银行,又开始在公园里在
酒吧里寻找著挣钱的机会。可是,我再也没有遇见过出手大方的男人。
我开始讨厌S市,一心想著到香港挣大钱。

  我的李健哥哥和我生活了五年,我突然感觉什么也没有得到。我
不能再等了,我告诉李健,我今天又遇见了一个香港老头,他要带我
走,他说会给我很多钱。

  李健这次发怒了,他伸出手来打我,我不还手,我觉得对不起他。
李健突然哭了,他苦苦地哀求我不要离开他。我不想欺骗李健,我提
出分手时,才发现自己原来一直爱著李键,我不能再接受他白白地养
活我了,我要为自己活著,为以后活著我只有得到很多钱以后,我老
后才会有安全感。我的心疼痛起来,泪水不停地滴在李健的脸上,我
想离开李健一步心就加倍地疼痛著。我还是走出了李健和我曾经一起
生活了五年的家。

  我什么也没有带,我的衣服每一件都是李健给我买的。我想等我
挣到很多钱以后,一定加倍还给李健。我去了宾馆,去找那一个我并
不喜欢的香港老头了。老头很快带著我到了香港,一个星期以后,老
头又把我甩给了另一个老头,另一个老头玩够我后,又把我甩给了一
个老头……

  一年之后,我吃尽了苦难,回到了S市找李健。房东告诉我,李
键一年前就搬走了,我又跑到李键的公司去找他,他的同事告诉我李
健回河南老家了。我只好咬紧牙去公园里做MB,我挣到车票钱后,
就坐上了去李健老家的火车。

  我看著车窗外,一只孤零的小鸟飞著。

  我回想著自己在香港流浪的苦难日子里,我曾染上淋病、梅毒、
阴虱,我死了一次又一次,每次到了最绝望的时候,我就回忆起和李
健在一起的快乐日子。为了回到李健的身边,我要挣扎著活下去,忍
受著各种耻辱回到李健身边,我一定会用剩下的生命回报李健的,我
要做李健的奴隶,永远守在他的身边……

  我来到了河南的K市,来到了乡下的一个小学校。我见到了李健,
李健辞掉了自己在南方一个月五千元的工作,在这里当一名普通的小
学老师,一个月只拿到几百元钱!这一切都是我造成的啊!我希望李
健能够原谅我。

  李健的脸冷冷地面对著我,他只说了一句:“我已经不再爱你了!”

  我不死心地纠缠著李健。

  李健从口袋里掏出钱:“我现在只能拿出这些钱给你送行了,希
望你能找到一个好的去处。”

  我抱住李健痛哭起来,向他诉说著自己经历过的种种苦难,让他
知道,我是真的很爱他,我已经错了,我很后悔,我求他给我一个赎
罪的机会。

  李健向火车站走去,我紧追在他的后边。

  李健把一张火车票塞到了我的手里,绝情地赶我走。

  我当著来来往往的人群,跪在李健的面前,我的头狠狠地磕在地
上,血顺著我的鼻子从额头上流了下来。

  李健哭了,他突然忍住自己的眼泪,从街边的水果摊位上拿起一
把水果刀,狠狠地在自己的手臂上砍了下去。

  “你到底走不走啊!你再不走我就继续砍下去!”血从李健的手
臂上涌了出来,滴落在地上,在尘土里滚成了血红的圆珠。

  我的心永远地死了。

  我从地上爬起来,向远处走去。

  我像行尸走肉似的来到了B城。我走过每一条街道,每一个地下
道,每一个公园,每一个公厕我原来是一只蛔虫,一只贪吃甜东西的
蛔虫,从爱情的肛门里屙出来后,我永远死进了便池一样的人生里。



  我听完小东西的故事,什么话也说不出来。我知道我的爱也无能
为力了,我突然感觉自己老了许多。浴池里的水还在不停地流动著,
小东西被水泡的苍白起来,他倒在我的怀里睡著了,我像一堆粪便停
留在时间的裂缝里。



             第六章

  火车向南奔跑著,窗外是冷冷的冬天,一片又一片矮墙灰瓦的村
庄从窗外飞过。

  背包的阿青走在黄昏里,路上几乎没有了行人,他望著远处村庄
上升起的缕缕炊烟,加快了脚步。田地里,麦苗披著霜,闪著冷冷寒
光。

  阿青的目光突然停在一堆被枯草覆盖的坟上,他踩著麦苗上的霜
花走了过去。

  “妈,我打工回来了!我还没来的及给你买纸钱烧,我明天一定
给你送纸钱!”阿青跪在坟前。



  “阿青,看到你回来我太高兴了。”

  “小玉,我听我爹说,你已经和小香定了婚,小香在咱村里最漂
亮啊!”

  “哪个女孩我也不喜欢!不知为什么?我总是梦见和男孩在一起!
还有遗精的时候梦见的也还是男孩!”

  “不会吧──小玉!你不要吓唬我啊!”阿青惊讶地。

  “我说的是真的阿青!我……”小玉说著就把自己的嘴唇贴在阿
青的嘴唇上。

  阿青接受著小玉的吻。

  “阿青──说真的!你喜欢我吗?”

  “小玉,我也很喜欢你,不过我们迟早是要结婚生孩子的!我们
都是男人再过几天就是春节了,春节过后我们都是十八岁了,再过两
年我们……”

  “我想过完春节就到外地打工去,我不想再回来了!”

  “什么?小玉?!你应该为你妈想一想,你父亲去世早!你妹妹
还小!你妈她多不容易啊!为了妈妈,小玉!你一定要结婚!”

  “结婚就是孝敬父母吗?我真的不情愿,婚姻不会给我带来幸福,
我为什么还要往这个圈套里钻?!”

  “小玉,你到底是怎么了啊!你几个月前也没有想过这些啊?!”

  “自从我和小香定过婚,我整夜睡不好觉,我想了很多很多我是
很痛苦的啊!”

  “好了,小玉。可能是你刚定过婚还不习惯!等你习惯后就好了!”

  “──阿青,我们为什么不能去爱?”



  小玉妈走进阿青的家:“阿青,婶子来给你做媒人了!”

  阿青红著脸,给小玉妈让座。

  “他婶子,这事还得全靠你啊!阿青和小玉是好兄弟!他们一转
眼都已经十八了!听说小玉和咱村的小香定婚了?唉呀──小香这姑
娘可是个好姑娘!比她姐姐大香长得还漂亮啊!”阿青爹抽著烟,面
带微笑。

  “咱们也不是外人,也不会这骗那瞒的,我给阿青介绍的这个姑
娘更不是外人,呵呵是我娘家亲兄弟的女儿!”

  “好啊!弟妹家的亲侄女一定长的像弟妹一样漂亮!”

  “我已经老了!──我那侄女小娜,她人长得确实漂亮!”

  “好!这事就有你这做姑姑的做主吧!”阿青爹认真地。



  村外的河滩上,阿青和小玉并肩走著散步。

  “阿青,这下我们真的成了亲戚了!我的表妹小娜长的确实漂亮
啊!比小香漂亮多了。”

  “我现在也没有什么出息,只怕以后你表妹看不上我!”

  “这也说不准啊!你可要加倍努力啊!──阿青,追我表妹的人
很多!我也不能保证她将来不会变心!不过,我和你的感情永远都不
会变的……”

  阿青望著结冰的河水长叹了一口气。

  “不会吧──阿青?我一句话会让你的心这么沉重!你放心好了!
咱们是好兄弟!别人的事我不关心,你的事包在我的身上,我会时常
在我舅舅和表妹面前为你多说好话的!”

  “小玉,过完春节!我还要去打工,这次我要攒点钱学门手艺!”

  “是不是还要去学大厨师啊?”

  “这也不一定!什么手艺赚钱我就学什么手艺!”

  “阿青,过完春节,我们还一起出去打工好不好?!”

  “好啊!只要你不怕跟著我吃苦受累!”

  “我们一起到南方打工好不好?南方的天不冷!”

  “到什么城市──广东还是海南?”

  “我们河南人到广东东莞打工的很多!听从那儿回来的人说一个
月能挣五六百啊!我们在Z城劳务市场找的工作最多才给一百块钱!”

  “广东很远的啊!要是找不到工作,回也回不来了!还有那儿一
天三顿吃大米!你能受了吗?!”

  “习惯成自然吗!我们找到厂子后,吃一年苦,挣的钱合开一个
厂子!”



  雪花飘下来时,一家村民请来一群民工建房屋,民工们光著膀子
唱著打夺歌,歌声传了很远,歌声把雪花融化成了汗水。

  春节就要到了,门神和红纸黑字的对联贴满了家家户户的大门小
门。乡村的除夕夜,爆竹劈里啪啦地响著。

  阿青带著弟弟妹妹给母亲上坟,在背风的地方为母亲点燃一支蜡
烛,为母亲拿出供品:一块猪肉,一碗馒头,一叠纸钱,一挂一千响
的鞭炮。阿青点燃鞭炮,鞭炮声链接上远处的鞭炮声,很快又从别的
坟地传来劈里啪啦的鞭炮声。阿青和弟弟妹妹一起跪在母亲坟前,点
燃纸钱祈祷:

  “妈!我和弟弟妹妹一起来给你拜年了!” 

  与此同时,小玉和妹妹跪在坟前祈祷:“爹,我和妹妹来给你拜
年了!”

  远处的一座座坟,亮起一盏盏灯。乡村里的一间间房同时也亮著
一盏盏灯。

  活著的人和死去的亲人一起过著快乐的新年!



  阿青和小玉,坐上了南下的火车。G城的火车站广场,人山人海,
车辆多的让人看的眼花缭乱。

  “阿青,那儿是南还是北?”小玉伸出手指了指立交桥。

  “我也不知道!我们还是先买一份G城地图吧!”阿青揉了揉眼
睛。

  阿青小玉坐在广场上查看地图时,有五个打工仔模样的青年走过
来,把他们团团围住了。

  “你们想干什么?”阿青抬起头胆怯地问。

  一个青年嘴里嘟囔著听不懂的外省话,另外的四个青年下手抓住
阿青和小玉,全身搜找著小玉惊吓地蜷缩成一团。一个青年从阿青的
口袋里摸走了一些钱,另一个青年也从小玉的口袋里摸走了一些钱。
其余的青年还不死心,打开他们的包继续搜查著值钱的东西。

  “抓小偷!──抓小偷!”阿青喊叫著,他看见远处一个警察走
了过来。

  五个小偷慌忙逃窜而去,那名警察好像没有听见喊声似的越走越
远。

  “怎么办?小玉!这个城市太可怕了啊!”阿青心里难过。

  “早知道这样,就不来G城了!我和你身上的钱都被他们抢去了!”
小玉心里委屈。

  “小玉不要再难过了,我的背包里还藏有五十块钱!还能让我们
吃几天饭。”阿青压低声音说。

  阿青小玉一边看地图一边向前走著。广告栏处贴著招工启事,上
面写著:某某公司招聘搬运工十名,电话……

  阿青小玉在一个商店里用普通话给老板打电话,他们记下电话里
老板提供的地址,然后坐上了公交车,一个小个子老板留用了他们,
他们开始为老板干活。

  一群打工仔,肩膀上扛著箱子从冷库里走出来,把箱子装上一辆
货运车。他们不分昼夜地扛著箱子,装满一辆又一辆货车,他们坐在
冷库门外吃大米盒饭,他们睡在一间漆黑的库房里。

  “小玉,你的肚子好些了吗?还疼吗?我替你向老板请请假吧!”
阿青担忧地问。

  小玉的脸黄瘦瘦的,他蜷缩在棉被里,很痛苦的样子。

  “他是水土不服的原因!吃药也不管用的啊!”一个打工兄弟说。
阿青走进老板办公室:“经理,小玉生病了,他是水土不服引起的,
我想送小玉回老家。”

  “想走可以啊!可是你们干活还不到一个月啊!让我怎么给你们
算工资啊!如果每个工人都像你们这样!我这个经理还怎么做啊?!”

  “经理!我知道我们这样做不对!可是!小玉真的病的很厉害啊!
万一他……”阿青著急地哀求。

  “好了,你不要再说了啊!你们想走我不强留你们!我只给你们
每人开十天的工资!” 

  “可是经理,我们已经干有二十五天了啊!我们星期天也在干活。”

  广州老板不再说话,拿起笔快速地写了两张工资领取单,阿青无
奈地拿著纸条,领回他们十天的共四百元工资。

  阿青搀扶著小玉走进G城火车站,他们坐在北上的列车上。

  “小玉,快醒醒啊!驻马店到了啊!”阿青摇了摇睡在自己怀里
的小玉。

  小玉打起精神,看著窗外熟悉的景物,流下了眼泪。

  “小玉!你想哭就痛痛快快地哭吧!把泪水全部流在家乡的土地
上心里会好受些!”

  小玉抱紧阿青呜呜地哭了起来。

  夜晚。阿青和小玉走进一家羊肉烩面馆,他们要了两碗羊肉烩面。

  “小玉,多吃些!你好几天没有吃东西!这是老家的面,一碗不
够吃再吃一碗!”阿青从自己的碗里用筷子夹住一块肉:“来──小
玉!张开嘴,让我喂你几口!”

  小玉顺从地张开嘴去接阿青筷子送过来的羊肉。小玉拿著筷子的
手,渐渐地感觉到了老家的温暖,他感激地一小口一小口地吃著肉喝
著汤。

  “阿青,你自己也吃啊!我现在好多了!”小玉含泪笑了笑。

  阿青牵著小玉的手走进一家旅社,他们要了双人房间。

  天亮后,阿青从床上起来:“小玉,你好些了吗?我们是不是先
回家,以后……”

  “不!阿青,我现在已经全好了!吃了一顿家乡饭又在家乡睡了
一觉,我真的全好了啊!”小玉光著身子从被窝里钻出来,跳起了裸
体舞,惹得阿青哈哈大笑。

  “阿青,我们现在的钱还够不够去Z城?”

  阿青从口袋里掏出全部的零用钱,一元一元地数著。

  “小玉,还有三十六块钱!还够咱俩买去Z城的火车票,不过……”

  “不过一时找不到工作,我们可要受苦了!受苦就受苦吧!再苦
也不会苦过在G城打工的日子!我们从家里出来才一个月,现在回去
会让全村的人笑话咱俩的啊!我们现在就去Z城劳务市场找活儿干!”



  阿青和小玉又坐上了北上的火车。窗外是绿绿的麦苗,柳树已经
钻出嫩黄的芽儿。

  Z城的夜晚,阿青小玉走在熟悉的街道上。

  “小玉,我们现在只剩下五块钱了!今晚我们怎么办?!”

  “你不是说过,你去年曾在火车站广场睡过一个星期吗!我今晚
也和你到广场睡一晚,体验一次睡广场的滋味!”

  “不行的小玉,我去年在广场睡的时候是中秋,气温还很高的啊!
现在虽然是春天,可是到了夜晚和冬天一样冷!”

  “那你说怎么办?!”

  “我们到夜市街走走,说不定真能碰上老板要人的啊!”

  “好吧!走走还能增加体温呢!”小玉自嘲地一笑。

  从录像厅里传来武打嚎叫厮杀声,黑板上写著武打影片的名字,
黑板的下角写著:通宵每位一元。阿青小玉就花两块钱走进了黑洞洞
的录像厅,他们在黑暗中寻找到座位。昏黄的影布上,古装的男男女
女正在打打杀杀。他们看著看著就睡著了。也不知是什么时候,耳边
打打杀杀的声音换成了啊啊哦哦的叫床声。

  阿青睁大眼睛,睡意突然消失了,他拍了拍身边的小玉。小玉揉
了揉疲倦的睡眼,一下子坐直了身子。影幕上的男女正在激情地性交。
阿青感觉周围的世界在旋转,他下身的东西硬的疼痛。小玉伸手按在
阿青勃起的部位,不停地揉,小玉拉开了阿青裤子的拉链。阿青也从
小玉的裤子里掏出硬硬的阳具,他们相互手淫把精子射进了黑暗中。



  小涛小强走进了劳务市场,一个矮胖子走了过来。

  “你们两个是找什么工作的?”

  “只要给钱,什么工作都干!”

  “你们有身份证吗?饭店里打杂干吗?”

  “有,我们有身份证!一个月给多少工资?”

  “一百块!怎么样?够意思了吧!”矮胖子伸出一根大拇指。

  “不行不行!也太少了!老板难道不知道,今年的工人都长工资
了!”小涛不高兴地摆了摆手。

  “你们说个价──我听听!”

  “再加五十块!”

  “一百五十块!行还是不行?”小强重复一遍。

  “我的兄弟!你们要的也太多了!我这可是小店生意!──房租!
管理费!卫生费!还有……”

  “好了好了!你不要再说了!你最低想出什么价?”

  “我的好兄弟!每个月管吃管住,一人一百二十块钱!不行,我
只好再去找人了!”

  小涛小强跟在矮胖子身后走著。

  “老板,还要走多远啊?”

  “不远了!不远了啊!”

  小涛小强跟在矮胖子身后走著。

  “老板,怎么还不到啊!”

  “啊!快到了!前面就是!”矮胖子已经是满头大汗。

  小涛小强跟著矮胖子穿过十字路,再穿过一个十字路,继续往前
走著。

  “这老板真是小气鬼!他自己走的满头大汗,也舍不得花钱租辆
车。”小强小声地嘟噜。

  “老板!到底还有多远啊!是十里还是二十里啊?!”小涛不耐
烦地问。

  “快了!快到了!就剩下三里地远了!”

  “什么?还有三里地!不走了!脚快要磨出血泡了!”小强马上
停住了脚。

  “老板,你自己走吧!我们不去跟你干活了!要是跟著你干活还
不把我们活活累死!”小涛满脸怨恨。

  “我的好兄弟!是不是我走的太快了!你们跟不上了啊!我不走
这么快了,我和你们一起慢慢走。”矮胖子擦了擦满脸的汗水,赔著
笑脸。

  小涛拉住小强的手往回走去。

  “喂!你们去哪儿啊!快回来啊!我不骗你们!真的快到了啊!”
矮胖子大声地喊。

  “这家伙一定有毛病!害得我们白走了半天路!”

  “小强你看!”小涛突然高兴地停下。

  小强顺著小涛手指的方向去看,紫荆花大酒店玻璃窗上贴著一张
红纸上面写著:紫荆花大酒店,诚聘优秀服务生若干名!要求:男,
身高170厘米以上,五官端正,年龄18至22周岁,未婚

  小涛小强穿上大酒店里的同一服装,开始每天上班。他们从早上
九点一直忙到夜里十点半才下班!他们虽然感觉累,每个月能拿三百
块钱!比在劳务市场找的工作好多了啊! 



  小涛托著托盘上楼,小强托著托盘下楼,在楼梯转角处。

  “小强你累不累?”

  “一看到盘子里的美味,我就忘了累!只想流口水!”

  “那你就流吧!流到盘子里就多了一种风味!”

  小涛和小强继续忙著上楼下楼,他们在洗手间里相遇。

  “啊!真想多在洗手间待会儿!我的腿跑的疼死了!”

  “我的肚子早就饿了!晚饭要等到十点半吃!”

  “经理不准我们吃客人吃剩下的东西,把这些几乎还没动过筷子
的鸡呀鱼呀全倒进了垃圾箱!真是太可惜了啊!这个大酒店每天都浪
费了这么多东西!经理却不知道有些人还没解决温饱!”

  “我们的酒店外表看著是挺大方的!当著客人的面把没吃完的大
鱼大肉倒进垃圾箱!背后却对我们这些员工非常刻薄!我们有时候连
新鲜的青菜都吃不上。”

  这时,厕所的门里猛地传来冲水声,紧接著门打开了,从里面走
出拿著托盘的服务生小江。小强和小涛的心猛地一惊跳。

  “我以为厕所里就只有我们两个人呢!这小子会不会给经理打小
报告?!”

  “真奇怪啊!他怎么把托盘也带进洗手间里了?!”

  “小涛,我们快去干活吧!让经理看见我们在这里偷懒就糟糕了!”

  小强小涛又开始上楼下楼,他们托著盘子来回地转。

  一天晚上,客人散去。小涛托著托盘和小江收拾桌上的东西。小
涛抢先一步把桌子上遗留的打火机装进自己的口袋。小江白了一眼小
涛,把半盘红烧牛肉和半只五香鸡放进自己的托盘后,匆忙地走去。
小涛手中托著残菜剩汤偷偷地跟在小江后边走。

  小江突然掉转头,急忙向洗手间走去。小涛跟踪到了男洗手间,
蹑手蹑脚地走近一间关闭的门,把耳朵贴在门板上听著里面传来──
不是拉屎声,而是吃东西发出来的美声!小涛蹑手蹑脚地离开洗手间
时,忍不住地大笑,笑出泪水,比哭还难受。

  下班的路上,小涛把看到的一切告诉了小强。



  厨师小刘下班后,从厨房的衣架上取下自己的衣服。他刚走出紫
荆花酒店的后门,一个保安叫住了他。厨师小刘跟著保安来到经理办
公室里。

  “王经理!您找我有什么事?”

  “小刘啊!我们酒店是不是没有让你吃饱饭?”

  “没──没有──没有啊!王──王经理。”小刘一惊,冷汗马
上从额头上渗出来,说话也结结巴巴起来。

  “有人举报你,每晚下班时,往口袋里装厨房里的东西?我想检
查一下到底是不是真的!”

  王经理给保安使了个眼色。保安很快就从小刘口袋里摸出四个鸡
蛋和一块牛肉干。小刘羞愧地蹲下身了,抱头大哭起来。

  “王经理,我知道自己错了!你千万不要抄我的鱿鱼啊!我的母
亲还在医院里住院呢!我其实也不想这么做啊!呜呜呜……”

  第二天以后,小刘没再来酒店上班。



  酒店里紧急通知:今晚,省市级干部在本酒店就餐酒店各部门人
员开始加倍忙碌起来。一群白白胖胖的老头走进了本酒店最豪华的餐
厅。男女服务生托著托盘托著酒杯,微笑著走过来,王经理跑前跑后
指挥著。白白胖胖的一群老头离去,王经理亲自下楼去送他们。

  男女服务员开始收拾桌上遗留下的东西。

  “这些当官的老头真怪啊!大鱼大肉没动一筷子,素菜到是吃了
许多啊!”

  “你知道什么啊!他们这些当官的!早就把大鱼大肉吃腻了啊!”

  小江说完托起一条大鱼就匆匆离去,小涛和小强也马上选好一只
烤鸭和一只烧鸡紧跟在小江的后面,三个人先后走进了男洗手间。三
个便池的门同时关著,里面有美美地吃肉的声音。小涛正大口大口地
啃著鸭屁股,这时,从隔壁的木板下伸过来一只粘满油的手,一个压
得低低的声音:“小涛,把你的鸭肉给我一块尝尝吧!”

  小涛飞快地撕下一块鸭肉递给了这只小强的手。

  小涛边吃边把骨头丢进下水冲道。

  小强边吃边把骨头丢进下水冲道。

  小江边吃边把骨头丢进下水冲道。

  一个星期以后,卫生员走进经理办公室。

  “王经理,三楼和四楼的男洗手间和女洗手间,共有八个便池的
下水道不通了!”



  德化街一个服装店里,生意兴隆,顾客挤满了店。店内挂著一个
横幅,上面写著:顾客就是上帝!店门外竖著一个黑板,黑板上用白
粉笔写著:招聘男女营业员若干名,年龄和学历不限。

  小莲和小菊走进服装店。老板热情地:欢迎两位小姐光临!请问
两位小姐是给自己买衣服,还是给亲人朋友买?

  “你是老板吗?我们是来应聘营业员的。”小莲微笑著。

  老板把小莲小菊带到内间:“你们明天早上九点以前,到店里报
到开始上班吧!”

  小莲小菊走出了服装店。

  “真奇怪啊!老板不问我们的学历,也不问我们的年龄,也不看
我们的身份证!也不给我们登记,明天就让我们来上班啊!”

  “也许老板是想试用我们一天吧!等试用过一天后,看老板怎么
表示。”

  “只要有工作就好!我不在乎什么专职啊兼职啊!我们明天九点
以前准时报到就行了!”

  第二天上午八点半,小莲小菊一起来到了这家服装店。店门前已
经有十几个男女,他们年龄不等,彼此也好像不认识。

  “啊!怎么有这么多人啊!他们是来买衣服的吗?”小莲走到一
个女孩身边:“请问,你是来买衣服的还是来应聘营业员的?”

  “我每个星期来这里上两天班,每天三十块钱!我已经在这里上
过六天班了!”

  “哦!是营业员吗?我昨天好像没有看见你在这里上班啊!”

  “你是第一天上班,还不明白老板想让我们做些什么,等上班后,
我们彼此就相互不认识!你看我们怎么做,你也跟著怎么做就行了!”

  八点五十五分,一个青年骑著摩托车过来,打开了店门。昨天的
老板也很快来到了店里,他拿出一个小学生的作文本子,让他们签上
名字。六个女孩和两个男孩,他们从店外边过来,没有签名字,他们
走进营业柜台里,开始了上班。小莲和小菊最后也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老板把签满一页名字的本子收好,开始微笑著迎接顾客。

  小莲拉著小菊的手不知该如何是好!她们去看和自己说过话的那
个女孩,她此时拿著一件衣服,在自己身上比试著,好像真的是在买
衣服,另外的一群人也正和营业员讨价还价。小莲小菊很快分不清,
那是真顾客那是假顾客了,她们转身又去看老板,老板好像真的把柜
台外的她们当作了上帝。

  小莲拉著小菊的手,悄悄地走出店门外。

  “小菊,我看出来了啊!老板招聘我们来,是让我们当托儿啊!”

  “这骗人的事!我们干还是不干?!”

  “为什么不干!找工作是那么的难!只要给钱!当托儿我们也干。”

  她们又回到了服装店里,小莲让营业员从货架上取下来一件女式
上衣,在自己身上试了试,又在小菊的身上试了试,红著脸说:“啊!
这衣服好漂亮啊!”

  这时,又有两个女孩走了过来,她们听到小莲喊漂亮,就把眼光
粘在小莲手中的衣服上。两个女孩也让营业员从货架上取下衣服,在
自己身上试了试。

  她们看时机成熟了。

  “小菊,这衣服真的好漂亮啊!你穿上一定会迷倒一大群男孩子
的啊!我们一人买一件吧!”

  “请问多少钱?”小菊红著脸。

  “小姐!这衣服原价是一百二十元!今天特别优惠价每件八十元。”
营业员老练地微笑著。

  “好!给我们拿两件!”小莲从钱包里拿出钱。

  两个女孩正想再给营业员讨价还价,却眼睁睁地看著小莲小菊已
经买走了──穿上会让很多女孩子嫉妒的衣服。两个女孩似乎真怕这
漂亮的衣服会突然卖完,马上交过钱!买走了两件!老板还是微笑著
迎送:欢迎小姐下次再来!

  黄昏的时候。小莲小菊走在街上。

  “我们这份工作说起来挺好玩的啊!工作不累!只需要动动嘴皮
子就行了啊!我感觉自己就像是电影明星在演戏啊!”

  “只怕我们干不长久啊!要是老板被抓!我们会不会受牵连啊?!”

  正说著,她们就走近了一辆残疾人开的三轮车。小安坐在车上,
等著有乘客上车。

  “啊!是小安哥啊!今天的生意好吗?”

  小安一看是小菊和自己的妹妹走了过来。

  “马马虎虎吧!”

  “小安哥啊!我想给你介绍一个对像!你要不要啊?”

  “就我这个样子,哪有人会看上我啊!”小安呵呵一笑。

  “哥!小菊说的是真的!那个女人是贵州人,带著一个三岁的女
孩子!她现在和小菊同住一个院子。你要是有意思啊!我们就带你去
看看。



  商城街八号院子。小安开著三轮车跑了过来,车子停下,从车棚
内钻出小菊和小莲。小安手提著一包蛋糕,腿一瘸一拐地,跟著小菊
小莲走进八号院子。

  “房东奶奶!我把小安哥带来了!”

  房东是一个年近八十岁的老太太,满头银白的头发,她看见小菊
带著小莲的哥哥来了,就笑呵呵地欢迎著他们。
 
  “这个女人的命真苦啊!我听她自己说,她是被自己的堂姐,从
贵州骗到河北,卖给了一个乡下老头,还生下一个孩子!这孩子刚到
三岁!那个老头却突然得病死了!老头的前妻女儿,又把她们母女给
卖到了Z城效区的一个收破烂的男人,这个收破烂的男人还有几个钱!
可总是虐待她们母女两个,这个女人只好带著孩子跑到市里面了!她
们母女在我家里住了已经三个多月了,她们没有给我交一分钱的房租,
我又不忍心赶她们走!我总想给她找一个好一点的男人,好好对待她
们母女!听小菊说,你还是单身啊?!腿虽然有点毛病,但也不影响
挣啊!人哪有十全十美的啊!”房东老太太说话时,露出一排洁白的
假牙。

  第二天,小安给房东老太太买了一份礼物,把不幸的母女俩接到
了家里。

  “哥!如今我有了嫂子!我为你高兴啊!我不能再和你们挤到一
起住了!我搬到小菊那儿,和小菊一起合租房子住。”小莲开始整理
自己的行李。



  七哥从监狱里出来后,又去找小兰。小兰很快又怀孕了,她不经
过父母的同意就嫁给了七哥。小兰娘的病越来越重,小兰爹只好关闭
店门回了老家。

  小兰的肚子越来越大,七哥到处找事赚钱养家。七哥找到父亲的
老同学,在他的帮助下进了紫荆山公园,当了一名园丁。七哥为了做
一个合格的父亲,每天开始加班加点工作。七哥拿著剪刀不停地剪著,
把一棵棵松树柏树修剪成各种动物的形状。
 
  六一儿童节到了,小朋友们走进紫荆山公园,他们看到了绿色的
老虎,绿色的猴子、绿色的熊猫、绿色的马、绿色的鹿、绿色的狼、
绿色的大蟒蛇所有的动物都是绿色的,在小朋友的眼睛里。

  儿童节这一天,小兰生下一个男孩,取名叫小龙。小龙越来越胖,
小兰越来越瘦,七哥的心疼痛起来。

  “小兰,我给你买一件裙子吧?”小安拿著刚刚领到的工资。

  “不要给我买了,我去年的那条裙子还能穿,还是给我们的小龙
买辆童车吧!”小兰说著,把孩子尿湿的布换了下来。

  七哥不再说话,低著头抽烟。

  “不要再抽了啊!这烟气会影响孩子的健康!”小兰伸出手,把
小安嘴里的烟扔到了门外。

  小兰抱著孩子,唱著妈妈童年时唱给她的摇篮歌,小龙很快甜甜
地做起了梦。小安已经脱掉衣服,躺在被窝里耐心地等著小兰。小兰
哄睡好孩子,又开始动手给孩子织毛线衣。小安的手伸了过来,在小
兰的乳房上抚摸著。

  小兰脱掉衣服躺下,去迎接丈夫的肉体。七哥喘著气压在上面,
床开始晃动。这时,小龙大哭起来。小兰把丈夫推到一边,又去哄孩
子又去唱摇篮歌七哥软了下来,他心烦地翻过身,努力去睡。

  七哥走进厕所,手淫起来。七哥回到屋里,看到小龙含住妻子的
乳房,很舒服地吃著小兰放下睡熟的孩子,开始做饭。七哥趁小兰不
在的时候,在小龙的屁股上打了一掌。小龙大哭起来,小兰慌忙跑过
来抱孩子。小兰的手上还沾著面,她让丈夫去做饭。七哥在心里不满
地骂著,他把手里的锅铲碰的很响。

  七哥没活干的时候,就在家里看电视,睡大觉。小兰抱著孩子到
商店里打电话,她在电话里知道母亲的病需要很多的钱。小兰让七哥
在家里抱孩子,她跑到街上去找工作。小兰找到了住在商城街八号院
的房东老太太,开始给老太太当保姆。

  七哥又去公园上班了,把孩子留给了小兰。小兰哄睡好孩子,就
匆忙骑著自行车赶到房东老太太家里干活。小兰给老太太做著饭,心
里想著孩子是不是也饿了啊!小兰趁著上街给老太太买药的功夫,骑
十五分钟自行车赶到家里,看到孩子一个人躺在床上大哭,就心疼地
流下了泪。

  小兰接过丈夫的工资,去买生活日用品;小兰接过自己第一个月
的工资,邮给了老家的父母。小兰送走丈夫,小兰哄睡好孩子小兰骑
著自行车从老太太家赶回来,天已经黑了,孩子躺在床上大哭,丈夫
坐在旁边抽烟。

  “我们家的孩子你不管,你去给别人家当保姆?!”

  “你不是在家吗?你为什么不抱孩子?”

  “我刚下班回来,这么晚了饭都没有吃!”

  “你自己为什么不去做?”

  小兰和七哥大吵起来。

  小兰正在给老太太洗衣服,七哥抱著哭泣的孩子来了。小兰心疼
地接过孩子,骂起七哥来。七哥丢下孩子,转身走了。小兰抱著孩子
追出来,孩子开始大哭,小兰也哭起来。老太太看著小兰怀里的孩子,
心中不满地走进了“梅姐发廊”。



  “啊!是房东阿姨来了!欢迎!欢迎!”梅姐微笑著,给房东老
太太让座。

  “小梅,生意最近好吗?”房东老太太露出一排洁白的假牙。

  “请房东阿姨放心,我们的生意再不好也不会欠您的房租!”

  房东老太太开始报怨起自己的保姆来。

  “这个小兰啊!干活总是心不在焉!──她做饭时,把我想吃的
东西喂了猫,把猫食却留给──我炒成了菜!今天呀!小兰的丈夫又
把孩子给送过来了!你说你小兰到底是给我当保姆呢?还是回家去抱
自己的孩子!我一看到小兰哭呀,就不忍心抄她鱿鱼了啊!”

  “房东阿姨的心肠好!要不,怎么会活到八十岁身子还这么结实!”
梅姐接著说:“我好羡慕房东阿姨有两个孝顺的儿子啊!他们一个是
公安局局长,一个是报社社长。过年过节开著车子来看您,还带了那
么多的好东西”

  “好人才会有好报啊!要不是我积德行善,我的两个儿子也不会
这么有出息啊!一个和尚来到我家,说我命大福大,我就花五百块钱
买了佛像保佑全家平安!一个道士来到我家,也说我命大福大,我就
又花了五百块钱买了他的许多药方。到了初一和十五,我给观音菩萨
敬香,有时候也给基督教捐钱!”

  “房东阿姨到底信仰的是哪路神仙啊?”

  “只要是神,我都去信,只要是好人,我都去帮助他们。”

  “奶奶,饭做好了。”小兰微笑著走了进来,她礼貌地向梅姐点
了点头。



             第七章

  黄昏的公园。谈情说爱或不谈情说爱的人回家吃饭去了,他们有
时候带著比人还可爱的小狗,他们离开公园后,我的心情平静了许多。
我在追一个男孩子,他个头矮矮的,粉白的圆脸蛋,红红的小嘴巴像
受了委屈似的撅的高高的,他像是从布娃娃堆里克隆出来的,他比小
狗可爱啊!他脚上的白色运动鞋围著我转圈子,他勾引著我上了假山
又下了假山,钻出树丛走进公厕再走出公厕钻进树丛。

  绿绿的小松树相互拥抱著生长,毛茸茸的野草点起脚尖向树丛外
边看。有蟋蟀的叫声,像手机一阵阵地响著。无名的小野花无声地开
著,她们的香气扯歪了蜘蛛的网。

  “好孩子,你过来啊!”我向这个男孩子招手。

  小鬼乖乖地来到我的身边,从撅起的红嘴唇里吐出一个白色的大
泡泡,泡儿吹破了,口香糖粘在他的嘴巴外边。

  “你长的真可爱!”我把手从一棵小松树移动到小鬼的头上。

  小鬼呵呵地笑著。

  我弯下腰去亲小鬼的脸蛋,小鬼躲进了松树下边,几十根松针一
下子扎在我的老脸上,我哎呀叫了一声,听见小鬼笑的更开心了。

  “不要抬这么高啊!”小鬼拍了拍我的屁股。

  我把撅起的屁股向下动了动,感觉小鬼的阳具顶在了我的大腿根
处。

  “你的屁股抬得太高了啊!”小鬼著急地拍打著我的屁股。

  我想起自己的身高和小鬼的身高相差有二十厘米,就把腰向下弯
了弯,放松肛门去迎接他香蕉一样的阳具。

  “啊!啊……”小鬼委屈地用两只手分掰著我的屁股:“还是插
不进去,你站得位置太高了啊!”

  我已经急得满头大汗,腰也扭得发酸,肛门不停地臊痒我的脚开
始在黑暗里寻找著凹地,好让大腿突然缩短二十厘米。

  “你等一下,我很快就回来。”小鬼收回自己硬硬的阳具,提上
裤子钻出黑黑的树丛。

  我蹲下身子,吐在手指上一口唾液,轻轻地抹在肛门上,让该湿
润的部位去润滑,让正在痉挛的部位像盛开的花朵一样柔软。

  小鬼两只手掂著两块砖,钻回树丛。两块砖垫在小鬼的脚下,小
鬼长成了大鬼,汗珠挂在他浓黑的眉毛上。我心疼地亲了亲小鬼的脸
蛋,拉开他裤子的拉链,掏出他偷懒的阳具含在口里。我像吹著一支
神奇的箫啊!

  小鬼的热血很快和我的老骨头合成一体。我快乐的像一只小船,
小鬼是我的船桨,我们一起摇啊摇把月亮从大海般的黑夜里摇了出来。



  “叔叔,你舒服吗?”小鬼提上了自己的裤子。

  “啊!舒服,我很舒服,谢谢你好孩子!”我正准备钻出黑黑的
树丛。

  “你舒服完了,请给我钱吧!我是做MB的。”小鬼伸出一只手,
挡在我的面前。

  “你要多少钱啊!我给你我给你。”我的手发抖地在自己的口袋
里摸著,心里开始厌恶这个男孩。我还是想给他一百或二百块钱,这
样也不欠他什么了啊!这是金钱的社会,没有人愿意为你无偿地服务。
年轻多好啊!年轻就是最大的财富,我现在只是一个老头子,等到自
己不能再消费的那一天,也是自己要死的时候了啊!

  “你快点给我钱啊!我还没有吃晚饭呢!”小鬼不客气地埋怨著。
“对不起,实在对不起啊!我今天中午请朋友吃饭的时候,已经把钱
全花完了。”我有些尴尬地说:“等下一次吧!下一次我一定多带些
钱给你。”

  小鬼撅著嘴巴走了。

  我羞愧地望著他的背影。

  一个星期之后,我和小鬼又在公园里见面了。我已经在公园里转
了好几圈,几个和我一样的老头子,我不会喜欢,两个没有朝气的中
年人,我不会喜欢,还有一个女性化的青年,他穿著鲜艳的妖气冲天
的服装,我更不会喜欢他。我想起上次还欠著小鬼的,虽然对MB这
种行为很反感,我还是禁不起诱惑,当我看到漂亮男孩掏出他们粉红
的阳具,我全身的血液就向头顶奔涌,我的老骨头就会发软,我走路
就会摇摇晃晃屁股身不由己地扭动著,肛门像干枯的花朵遇见了春风
──疯狂地盛开著。

  “老何叔叔,你还想要吗?”小鬼停下脚步,翻著白眼看我。

  “呵呵我还想要,我这次一定给你钱,我口袋里的五百块钱全部
给你行不行?”我赔著笑脸,像一个无人要的老妓女。

  小鬼撅起他红红的小嘴巴,吹出一个睾丸袋大的泡泡。泡儿破了,
小鬼又开始不停地嚼著口香糖。

  我牵著小鬼的手,走在美好的黄昏里。

  我们钻进浓秘的树丛。毛茸茸的草地上落著几朵揉皱了的白纸,
不用说就是我们这类人留下的杰作,我似乎已经闻到了荷尔蒙的气味!
──啊!快来吧!用你们花露水般的精液来滋润我吧!我的爱永远拒
绝苍老!我的爱永远是贪吃糖果的孩子。

  我张开自己剑鞘般的喉咙,收回小鬼身上的宝剑。

  “那两块砖怎么不见了?”小鬼低下头,在一棵棵松树下寻找著。
“不用找砖了。”我解开裤子趴在草地上。

  小鬼从口里吐出混合著口香糖气味的唾液,轻轻地涂在他勃起的
阳具上。他的阳具头不停地抖动著,在我肉体上寻找著温暖的洞。啊!
你听──扑哧一声,就全进去了。一丝丝的疼痛让我的大肠猛地收缩,
我的肛门像螺丝帽紧紧地扣住螺丝钉一样的阳具。

  晚风吹过来,松树和松树相互拥抱著摇晃。啊!摇啊摇,把弯弯
的月亮摇成圆圆的月亮,从大海一样黑的黑夜里摇晃出来。

  我的肛门越来越大,像盛开的喇叭花,花露水从我的肠子里流出
来,啊!不停地流吧流吧!我越活越疯狂,疯狂让生命不能承受的轻
──承受了阳具的重。

  亲爱的年轻人,挺起你们的阳具吧!永远不要停下来啊!我是燃
烧的太阳,需要你们不停地给我加油!



  小鬼停止了抽插,他张大嘴巴喘著气。

  小鬼从我身体里拔出他潮湿的阳具,我的肛门一下子空荡荡的。

  我蹲下身子,从大肠里排挤出小鬼的精液。如果不是怕小鬼的精
液里藏有病毒,我是舍不得流出这些花露水般的精液的。我不喜欢戴
著安全套的阳具。

  “叔叔,该给我钱了。”小鬼把手伸到我的胸前。

  我的心还在加速地跳动著。我把手插进放钱的口袋,里面空空的,
我又去摸别的口袋,里面还是空空的。我的钱哪儿去了?我的五百块
钱?

  “我挤公交车时,一定是被小偷摸了口袋,里面有五百块钱啊!”
我向小鬼解释。解释是多余的,我已经欠过小鬼一次了。

  “你这个老骗子,老白吃!”小鬼指著我的鼻子骂,骂完就钻出
黑黑的树丛,消失了。

  我的脸火辣辣的难受死了,我的屁股还在回味著很舒服的感觉。

  “这个该死的小偷,你让我多么没有面子啊!”我从口中骂出来,
我像一只老王八从黑黑的树丛里钻出来。我害怕再看到小鬼,我在他
的面前已经抬不起脸,只能马马虎虎抬起屁股,很快我的屁股会受到
冷落的啊!这个小鬼一定会向很多的MB宣传──我是吃白食的老东
西!

  真是冤家路窄啊!我的肛门臊痒时,又在公园里遇见了小鬼。呵
呵我偷乐著,回忆著自己曾经舒服的样子。

  我的屁股不停地扭动著,在小鬼的面前走过,小鬼不理我。我的
屁股只好扭动著,恋恋不舍地离开他,去寻找新的阳具。我在公厕里
看到那些阳痿的男人,他们张开比我还要大的嘴巴等待著啊!他们像
我一样地丑陋,他们像我一样地老不要脸地活著!我的肛门开始萎缩,
像开败的喇叭花凋零在棺材般的裤子里。

  我一个人孤独地坐在黄昏的石头上。

  我一个人孤独地等待著死神的手把我牵走。

  我一个人孤独地我看见小鬼这孩子也孤独地徘徊著。我从口袋里
摸出一团揉皱了的老人头钞票。老人在钞票上微笑,我在黄昏里越来
越老。

  “还想让我操你吗?”小鬼讥笑地看著我,他的手里拿著一袋方
便面,牙齿清脆地嚼著动著。

  我厚著脸皮微笑,我的心很慌乱:“想啊!想让你操死我!”

  “走吧!老地方。”小鬼边说边吃著方便面向远处的树丛走去。
我一下子站起来,来了精神。我的屁股又开始扭动起来,半信半疑地
跟在小鬼的身后走。我这次一定给小鬼钱!我的手再次摸了摸口袋里
的钱。小鬼啊小鬼!你最好操死我算了,别让我这个老头子活得这么
无聊啊!

  黄昏的风吹过来,黄昏的风属於我,而春天还会属於我吗?

  我趴在草地上,野草正在枯黄,很快秋天就要来了。我听见一只
蟋蟀在哭泣,是因为情人没有再给他打手机。

  我的肛门已经打开,迎接著子弹在我的体内爆炸。

  小鬼吐了一口唾液,我的肛门潮湿了。

  小鬼啊小鬼!你怎么还不解开裤子,掏出香香的火腿肠!啊!不
不应该是嫩嫩的黄瓜!啊!不不应该是甜甜的香蕉!啊……

  “哈哈哈哈你这个吃白食的老东西!我让你吃!我让你吃辣椒粉!”
小鬼一阵狂笑跑开了。

  我的肛门火辣辣的难受死了。小鬼把一袋方便面的调料全放进了
我的肛门──食用盐、味精、白砂糖、辣椒粉这种滋味弗洛伊德一定
没有体验过啊!

  我的眼泪很快流出来了,慌忙向家跑去。我脱掉裤子,把一根橡
皮管子插了进去,打开水笼头,我的大肠里很快灌满了水,我拔出水
管子,水哗哗地从我的肛门里流出来我又把水管子插了进去水哗哗地
从我的肚子里流出来水哗哗地从我的胃里流出来水哗哗地从我的心里
流出来水哗哗地流啊流……

  那是一个冬天,路面上有水的地方结了冰。我摇摇摆摆地走著,
关注著身边流动的人群,人群中有英俊的年轻的面孔,清晰的模糊的
遥远的面孔一个接一个地离我而去。冬天真冷啊!没有人爱更冷啊!
我的心好像不再跳动了,我不停地运动著,迎接下一个漫长的春天。

  我的脚一滑,就摔倒在地上。我想爬起来,可是身体疼痛的动不
了。我只好躺著,等待著好心的人把我扶起来。一个男人看了看我,
从我身边走过去了,一个女人看了看我,从我身边走过去了又一个人
走过去了。我已经躺在冰冷的地上有半个小时了,从我身边走过去的
人有上百人,没有一个人愿意伸出他们温暖的手,把我从地上扶起来。
我绝望了,等待著死神把我带走。

  这时,一个男孩笑著走了过来,他很快把我从地上扶起来。我看
清是小鬼这孩子时,眼睛里突然涌出了泪水。小鬼把我送进了医院,
两天之后,我从医院里出来,小鬼又把我送回了家,小鬼又陪了我一
个星期,我很快康复了,和小鬼成了忘年交。

  小鬼躺在我的身边。我剥开一个红红的桔子,一瓣一瓣地喂他。
“我有一次在公园里遇见了一个老头,”小鬼边吃桔子边说:“他说
他很喜欢我,他说他开了一个商店──是卖手机的。他说著就给我看,
他口袋里装著的五个很漂亮的手机,他说只要我能满足他的要求,就
送给我一个手机。我听了很高兴!就跟著他走进公厕,我们在公厕里
手淫口淫。他提上裤子后,真的送给了我一个手机,很漂亮的手机!
轻轻一按键就听见: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我很高兴,就向所
有认识的朋友炫耀!我到电信局入号时才知道,这是五块钱就能买到
的儿童玩具手机!”

  我哈哈大笑起来,手拍了拍小鬼可爱的脑袋。

  “还有一次,我在Z城的公园里遇见了一个中年人”小鬼微笑著
给我讲他的故事:



  我身上穿著新买的牛仔裤,跟著这个中年人走。这个土里土气的
中年人舍不得花钱坐公交车,他顺著一条臭水河走,我就紧跟在他的
身后。路灯把臭水河照的金波粼粼,河岸边的草坪修剪的像男人的寸
头,我很喜欢踩著草秤走。其实我一点也看不上这个中年人,如果不
跟著他走,晚上只好自己花钱住旅社了。一个人出门在外,能省一块
钱就省一块钱!

  这是Z城最低贱的旅社,单间住两个人一晚才十块钱。房间有八
平方米,一张破旧的大床,一张矮小的桌子,还有两个塑料盆──分
不清哪个是尿盆哪个是洗脸盆。楼上没有厕所,楼梯上的灯瞎掉了,
我们只好呆在房间里,他在一个盆子里洗屁股,我在另一个盆子里撒
尿。

  好几天没有休息好了,我开始脱掉鞋子,看见中年人的脚趾甲从
臭袜子里钻出来,这是我一生看到的最难看的臭脚丫,那些黄的掉渣
的灰趾甲!抽打著我的胃。

  我脱掉外衣,钻进了潮湿的被窝,臊臭味不停地从棉被里飘出来,
像毛毛虫钻进我的鼻孔。中年人把嘴巴贴过来,我闻到了大蒜韭菜味。
我一直忍受著他的折磨,心里咒骂著:等到天亮时再算账吧!我要拿
走你身上的每一块钱。

  我睡到肚子饿的难受时,睁开眼睛,天亮了,中年人不见了。

  “他骂的,又让一个吃白食的人跑掉了。”我骂出了声,从被窝
里爬出来,找自己的衣服穿。啊!我新买的牛仔裤不见了!床上留下
了一条粘著油污粘著灰尘粘著精斑的破裤子!这个不要脸的中年人穿
走了我的新裤子和八层新的运动鞋。我回想起他满脚的灰趾甲,一百
个不情愿──穿他留下的破鞋。

  身上没有钱,又找不到朋友时,就饿著肚子睡桥洞和地下道,还
跑进火车站的公厕里喝水。

  我在公园里认识了小妖精,他曾自杀过,如今的他只能戴著假发。
他全身都是烧伤的疤痕,东西也被烧坏了,他在公园里混的更惨,没
有人喜欢他,他做不了1,做0时让人一摸到满屁股的疤痕,大小的
鸡巴都会软下去!小妖精的嘴巴学得很甜,见了MB就叫姐姐好妹妹
好!我卖到钱时,就请小妖精吃饭,也有时候,我们睡公园时,被巡
警赶走。

  找工作太难了,找到工作能拿到钱就更难了。有了工作,也只能
填饱肚子。满大街都在张贴招聘──一家又一家商店同时贴出:商店
转让,招大工小工那些职业中介所在骗无业人员的钱,那些招群众演
员的导演也在骗──报名费、拍照费、培训费……中国的骗子满大街
都是,从乡村到县城到省城到首都!──他们在说慌,我们在不要脸
地活著为了生存,我丢掉了男人的自尊,所有人都在放弃自尊地活著。

  每一个大中小的城市,做MB的很多。在成都的公园里做MB的
时候,长得像刘德华,郭富城似的男孩,一次才卖二三十块钱呀!像
我这个类型的一次才卖十块钱呀!到了郑州五块钱也卖不动呀!有人
讥笑我个头太低了,其实我比邓小平还高两厘米呀!一个胖眼镜老头,
说他家里不方便,说他是退休老干部老党员呀!就带我到紫荆山百货
大楼的公厕里,操了他一次才给我五块钱呀!在乡下猪配一次种还给
十块钱呀!人真真是贱贱贱贱死了呀……

  我和小妖精一起曾去过很多城市。找一个真爱的人太难了,每一
个同志和我都是一夜情!你不要他们的钱,他们也是玩过你后就不认
识你了,还不如要一些钱,就算是精神补偿费吧!

  找不到工作,又卖不到钱时,就饿肚子,有时还会染上性病,没
有钱看病只好去偷,因为我们无家可归。

  有一次,我和小妖精到一家别墅里偷东西。小妖精给我放哨,我
从窗口钻了进去,我在宫殿大的房子里找来找去,好看的东西太多了,
我不知道拿什么东西最合适啊!电视机太大我抱不走,冰柜洗衣机我
也抱不走,还有许多的花瓶、盆景、名人字画我猜这一定是一个大贪
官的家。我突然在大厅的正桌上,看到黄色绸布包著一个东西,就想
起电影上黄帝的大印!我解开黄绸布,真的看到了一只雕花的黄金盒
子,沉沉的。我马上用牙咬了咬,不是太硬的一种金属──这一定是
纯金的盒子,里面也一定装著价值连城的珠宝!我只要拿走这只金盒
子,我这一辈子就不愁吃不愁喝不愁睡了啊!我慌忙抱著这只金盒子
钻出了房子,我这时候看到主人的佣人买菜回来了,佣人抱著大包小
包好吃的东西,他还没有发现我们。我和小妖精飞快地逃了出去。

  白天偷东西很危险,一个朋友说越是最危险的地方越最安全,他
给我讲大白天强盗在热闹市区抢银行的事!蒙面的强盗拿著枪首先打
死两个大盖帽,然后不慌不忙地背著钱袋钻进拥挤的人群,很快就安
全地逃走了。

  我和小妖精用衣服包著金盒子,向前不停地走著,我们走进行人
很少的一条街巷,我们躲进了公厕里。

  “这个盒子死沉死沉的,我们打开看看里面都有些什么好东西吧!”
小妖精擦了擦满脸的汗水。

  我用衣袖抹了一下脸上的汗水,从衣包里拿出金盒子:“小妖精,
我们发大财了,这是从一个大贪官的家里偷出来的,里面一定有很多
的珠宝啊!”

  小妖精又惊又喜又怕地看了一看厕所的门,担心突然有人进来。
我兴奋的声音压的低低的,我开始想办法去打开这个金盒子!我和小
妖精用手不停地掰不停地拍打在便池上乱磕在墙上狠狠地碰,用脚踩,
用拳砸他妈的!金盒子终於像大王八裂开了它的盖。

  “啊!这一定是骨灰盒!里面只有灰。”小妖精的脸突然苍白如
纸,他汗毛直竖著向外边跑去。

  我吓的牙齿一阵乱碰,手颤抖著合上金盒子的盖,轻轻地放在大
便池旁边,转身就跑。

  我飞跑地逃出公厕,一头撞在一个捡破烂的老头身上。

  “啊!对不起对不起。”我把捡破烂的老头从地上拉起来。老头
笑了笑,提著他的垃圾袋走进了公厕。

  小妖精回头拉住我的手。

  我们等著老头出来,等著有什么事情发生。

  我壮著胆子,拉著小妖精的手,轻手轻脚地往回走,走进男厕所
的门,伸长脖子朝里面窥视。我们看到捡破烂的老头开心地打开金盒
子,把面里的骨灰全倒进了大便池里,空空的金盒子很快装进了垃圾
袋,老头心满意足地笑著走出了厕所。



  我和小妖精开始在公园附近偷自行车。

  路边停著一辆漂亮的自行车,车上锁有很大的锁,我们不会使用
工具撬锁,就站在自行车边等著,如果自行车的主人不来,如果这时
来了一辆面的车,我们就向司机招手,告诉他──我们的自行车钥匙
丢了,让他送我们去修车的地方。每一个出租车司机都恨巡警,巡警
总是让他们停车,找出一个罚款的理有,每一个司机只在乎能不能拉
到钱,他们装著不知道我们正在偷自行车,把我们远远地送到一个修
自行车的地方,收完车费就走。修自行车的师傅赚钱也不容易啊!他
们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帮我们撬锁,收撬锁费。

  我和小妖精骑著自行车欢快地跑在大街上。

  我们最后把一辆辆崭新的自行车卖给那些爱占便宜的小市民,他
们花五十元到八十元,高高兴兴地骑著自行车回了家。

  一个星期天,我又在公园附近偷自行车时,被一名警察抓住带走
了。我坐上警车,心怦怦乱跳──想这下可完了。

  这是一名英俊的警察,他长得和电影电视里的小白脸警察一样高
大。

  警察潇洒地开著警车奔跑著,路边的小商小贩吓的抱头鼠窜,他
们是那么的丑陋啊!我身边的哥哥多么潇洒多么英俊啊!我的阳具突
然勃起了。

  英俊的警察没有把我送进监狱,他却把我带进了一个温馨的家。
他请我喝酒吃饭洗澡,然后慈善教育著我;亲吻著我;抚摸著我;安
慰著我;疼爱著我;爱护著我啊!英俊的警察哥哥还答应给我找一份
工作。

  我的警察哥哥拿来一只安全套,用口给我戴上,他在自己肛门涂
上油脂雪花膏,像观音坐莲似的坐到了我身上此时的我,感激万分热
泪盈眶!我们一起摇啊摇我的好警察哥哥,和我一起不停地摇吧!摇
我恍惚中感觉四壁在微微地颤抖,一面镜子掉在了地上发出兴奋的呼
叫──

  如果全世界的警察和小偷都这样!天下不是太平了吗?!



  有一个叫美香的同性恋者,他晚上男扮女妆,去酒吧、歌厅、宾
馆等一些地方,去挣美丽变态的或丑陋变态的男人的钱!去养更多的
小男人。一群流氓没了家,一群小偷无处可逃,一群失业的打工仔来
到美香姐姐租的一套市民小房里,像回到了久违的家。有时候,来的
人多太挤,美香姐姐让弟弟们睡在家里,他拿著席卷到街头去睡。伟
大的同性恋者美香──他喝稀粥,却让我们大口地吃馒头吃菜……

  我的肚子又饿了,在公园里不停地转著。

  一个卖花的孩子走了过来,他只有七八岁:“叔叔,买一朵玫瑰
花吧!”

  我摇了摇头走了过去。

  一个捡破烂的孩子走了过来,他盯著我手中的矿泉水瓶,等我喝
完水扔掉。我的肚子一阵疼痛,我看著手中的半瓶水,舍不得扔掉,
又不能马上喝进肚子里。我举著半瓶水,看著这个捡破烂的孩子,他
的嘴唇正在乾裂。我伸手把半瓶水递给了他,这个只有十二岁的小男
孩高兴地接过瓶子,打开瓶盖把水全倒在了地上。

  “你为什么不喝水?”我生气地问。

  “因为我知道你是同性恋,同性恋传染艾滋病。”这个捡破烂的
孩子拿著瓶子跑开了。

  我的心猛地刺痛起来,一个捡破烂的孩子都看不起我们这种人啊!

  这个捡破烂的孩子白天黑夜不停地在公园奔跑著,他看见一个挺
著大肚子的女人,就拿起一块石头,砸这个女人的大肚子。捡破烂的
孩子一边狠狠地砸,一边疯狂地骂:“坏女人,大肚子女人是坏女人。”

  我看著女人抱著疼痛的大肚子坐在地上大喊大叫,我突然想起了
我的妈妈:



  我的妈妈是一个坏女人,她还没有结婚就怀上了我。我从记事起,
就知道自己是一个野种。我多么渴望有一个爸爸,有一个高大的爸爸,
有一个心疼我的爸爸,有一个打我屁股的爸爸这个爸爸是常常回家的
爸爸,这个爸爸是长著鸡巴的爸爸,这个爸爸让别人不敢再叫我野种!

  妈妈抱著我去摆地摊卖袜子,她什么话也不说。一个又一个黄昏
过去了,我看著一个又一个高大的男人走来走去,他们的肩头扛著和
我一样大的孩子,那些孩子多么幸福啊!因为他们有爸爸。

  我仇恨我的妈妈,她不该让我没有爸爸。我仇恨所有和男人离婚
的女人,我仇恨正在月经流血的女人,我仇恨正在性交的女人,我仇
恨所有大肚子的女人,我仇恨我狠狠地咬妈妈的乳房,妈妈后来就在
乳房上涂上辣椒油!

  我躺在妈妈的怀里睡著的时候,妈妈为了我,勾引上了一位当兵
的叔叔。这个当兵的叔叔个子又高又大,他每天都来买妈妈的袜子,
他后来就做了我的爸爸。我吃到爸爸和妈妈的喜糖时,我已经六岁了。



  “爸爸,你抱抱我。”我第一次撒娇。

  “爸爸,你亲亲我。”我的脸很快被爸爸的胡子扎的痒痒的。

  “爸爸,我饿了。”我的个子正在长高。

  “爸爸,我怕狗!”我的胆子正在长大。

  “爸爸,我怕黑!”我的眼睛越来越明亮。

  “爸爸!爸爸!爸爸我爱你!”我的爸爸离开了家,我的爸爸回
家了啊!我欢呼著……

  我的家一直很穷,爸妈买不起玩具给我,有时也没有钱给我买糖。
有爸妈在家,我的心是甜的。我上小学时,爸妈都进了工厂干活。我
是一个很听话的好孩子,学习成绩一直很好,老师时常表扬我,回到
家里,我帮妈妈做饭洗衣,我帮爸爸搬东西打扫卫生。我越来越爱他
们的时候,我的爸爸却离开了我,他因为偷工厂里的东西被警察抓走
了。

  我开始天天等我的爸爸回家。我盼了两年,爸爸终於回来了。爸
爸回家后,找不到工作,就天天和妈妈吵架。我哭著去拉爸爸的手,
让他不要再打我的妈妈。

  “他不是你的爸爸!”妈妈指著爸爸的鼻子让他滚。

  我哭的越来越伤心,紧紧地抱住爸爸的腿让他不要走,爸爸真的
为了我留下了。爸爸去扫大街去扫厕所,所有人都看不起他,同学们
也笑话我的爸爸。我哭著抱住爸爸的腿,让他不要再去打扫厕所了,
爸爸为了我,真的不去扫厕所了。

  爸爸又开始偷东西,家里有了钱,就给我买很甜很甜的糖吃,给
妈妈买很好看很好看的衣服穿。爸爸开始请朋友来我家喝酒吃肉,这
些叔叔阿姨都夸我是一个好孩子。爸爸又去偷东西了,妈妈也全身武
装地跟著爸爸,我也要去做爸爸的帮手,爸爸亲了亲我的脸,说好孩
子听大人的话,在家里不哭鼻子等爸妈平安回来。

  房子里空荡荡的,有老鼠的打架声。我望著窗外漆黑的夜,幼小
的心灵开始祈祷:“老天爷,请你保佑我的爸爸妈妈多偷些东西回家!
早一点回家!”

  我趴在窗前的桌子上睡著了,睡梦中,感觉有一双大手把我抱了
起来。当我睁开眼睛时,天已经亮了,我的爸爸正睡在我的身边。我
听著爸爸的呼噜声,忍不住伸出手去捏他的大鼻子。

  我十二岁那年,爸爸和妈妈全被警察抓走了。我的舅舅牵著我的
手去他们的家,我一路哭叫著……

  我开始不停地生病,夜夜从噩梦中哭叫著惊醒。我的舅舅和舅妈
不喜欢我,他们趁著我睡觉的时候,和表姐表哥们一起偷吃东西。夏
天来的时候,我睡午觉时突然惊醒,听见舅舅一家人像猪似的大口大
口地咬著西瓜,还发出很响的声音。舅舅家里没有人时,我也去偷吃
他们的鸡蛋,他们发现后就把鸡蛋锁进了柜子里,我又开始偷舅舅家
的破铜烂铁卖给收破烂的。有一次,表哥打碎了暖瓶,他却给舅舅说
是我打碎了暖瓶,舅妈不停地骂我,舅舅狠狠地拿著鞋子打我的屁股,
我的屁股被他打的紫一块青一块的。后来,我的屁股就烂了,不停地
流著血脓,躺在床上疼痛的睡不著。我哭著去想自己在监狱里的爸爸,
他虽然不是我的亲爸爸,他一直疼爱著我关心著我,他从来没有打过
我。

  我的屁股长了疮,舅舅和舅妈不理我,他们不给我看医生也不给
我吃药。我咬牙盼著爸爸和妈妈来带我回家。

  舅舅一家人外出了。临出门时,舅妈检查了房间里所有的东西,
把我能偷吃到的东西藏好,把该锁的东西锁进柜子,把该带走的东西
带走。只留下我这个眼中钉,撅著长疮的屁股,趴在一张木凳上,嘴
巴半张著,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我想离开他们家,我要报复舅舅一家人。

  我走进舅舅家的厨房,把一只煮饭的大铁锅揭了下来,砸出几个
洞,就像我屁股上的疮一样大一样多。我开心地逃出了舅舅的家。

  我在街上流浪了两个月,偷东西,捡破烂,我最后看见枯瘦如柴
的妈妈回来了。

  “爸爸为什么不回来?”我牵著妈妈的手边走边问。

  “你爸爸再过几天就回来。”妈妈牵著我的手向家走去。

  “坏女人,不要脸的女人……”邻居家的大妈阿姨指著妈妈的背
骂。

  妈妈找不到工作,妈妈又开始摆地摊卖袜子。我要帮妈妈卖袜子,
妈妈突然打了我一个耳光,她让我回学校好好上学去考大学,为她争
一口气。我含泪回学校了,每天看著劳累的妈妈,盼著监狱里的爸爸,
我的心一直在疼痛。

  爸爸从监狱里放出来后,没有回家,他跟著一个在监狱里结拜的
兄弟,去另一个城市做生意。爸爸的信寄回家了,他说等做生意赚了
大钱就回家。我开始给爸爸写信,告诉他我很想念他,我永远爱著他。

  我不知道爸爸为什么要杀人,他答应回家看看我的啊!

  我和妈妈哭著去领爸爸的尸体。天已经全黑了,又下起了冷冷的
雨。雨滴打湿了妈妈的头发,和我的衣服,我冷的发抖,一颗破碎的
心还在呼唤著:“爸爸我要带你回家!”

  我深一脚浅一脚的向前跑著,我累得快跑不动了,妈妈喘著气紧
跟在我的后边。我和妈妈来到了刑场,什么也看不清,这里是城郊的
一片荒地,地上躺著十几个没有亲人来收的尸体。我和妈妈不停地在
僵硬的尸体上摸著找著爸爸,我的手摸在一个变形的脸上,沾满了腥
腥的人血,我吓的大哭起来,妈妈也跟著我大哭起来。雨还在一滴一
滴地下,冷让我的知觉越来越模糊。

  我和妈妈哭泣著,从十几具尸体上摸来摸去,还是找不到爸爸。
妈妈突然晕倒了,她全身都沾满了污泥和人血,我绝望地嚎叫著,爸
爸永远再也听不到我的声音了。

  我搀扶著妈妈向远处的一盏灯走去。

  我和妈妈住进距离刑场最近的一家旅社。

  我从梦中哭醒,再闭上眼睛入睡,我梦见爸爸满脸的血,他大张
著嘴巴呼叫我的嗓子哭哑了。

  天终於亮了,太阳从棺材般的黑暗里爬出来,吐出一口鲜红的血。
我和妈妈回到了刑场,昨夜的十几具尸体只剩下五具了。这五具尸体
的裤子被人扒下,爸爸和他们的生殖器都不见了。

  我永远都对不起我的爸爸,因为我没有守好他的鸡巴。



             第八章

  一场大火惊动了整个城市,紫荆花大酒店一夜间化成了废墟。

  “我的妈呀!”小涛惊愕地看著眼前的废墟。

  “这下我们又失业了!”小强长叹了一口气。

  小涛小强又回到了劳务市场,打工的人比以前更多了,两个星期
过去了,他们还没有找到工作。小涛小强看见小江也来劳务市场找活
了,他正和另一个男孩聊著:

  “紫荆花大酒店失火这件案子已经破了!据说是我们酒店内部的,
一名叫小霞的女服务员干的!”

  “哦!这女孩可真够疯狂!到底是为什么她才这样做?”

  “报复!小霞是为了报复经理!她才这样做的啊!还好是在我们
下班后放的火,要不,我们也不知道自己会被烧成什么样子!小霞以
前是我的女朋友!自从她和王经理好上后,她和我之间的关系就疏远
了。有人传言是小霞怀孕了,王经理又不愿和他的黄脸婆离婚。王经
理的黄脸婆娘家很有势力的!──中央里也有人!”

  “一定是王经理这个王八蛋把人家的肚子玩大了,又不要人家了!
人家才报复他!”

  “那小霞呢?!她是不是被抓起来了!”小涛插了一句。

  “死了!小霞是用汽油自焚死的!她想用自己的死来毁掉王经理
的全部财产!她这样做也太傻了!”小江叹了一口气。

  “那个王经理呢?小霞为什么不去杀死他?!”小强不满地皱著
眉头。

  “听说,那个王经理又在别的城市开了一个酒店!”

  “他怎么还有那么多的钱啊?!”

  “人家外头有人啊!有权就会有钱!”



  又过了一个星期,阿青小玉也回到了劳务市场,他们和小涛小强
相遇了。

  “阿青你瘦了啊!我们已经有两年没有见面了啊!你们去了哪些
地方?”小涛亲热地拉住阿青。

  “我和小玉这两年去过P城、B城和S城,天下乌鸦一般黑!到
处都是黑工厂黑老板我们曾干过饭店杂工、印刷厂装订工、清洁工、
搬动工、推销员、服务员、保安员钱没有挣到,却吃了很多的苦和罪!”
阿青微笑著拍了拍小强的屁股。

  “我看我们四个人,还是分头到街上去找找看吧!我和小强已经
在劳务市场站二十多天了。老板来的越来越少?打工者来的却越来越
多!”小涛和小玉微笑著打招呼,带动大家到街上分头去找工作。

  四个小夥伴,各分东西南北,在Z城转了一天,天黑的时候,一个
个回到了约定的地点:二七纪念塔。

  “我们三个都空手而归啊!现在就等小涛给我们带来好运气了!”

  “啊!真是累死我了!你们怎么样?都找到了吗?”小涛手中拿
著一卷报纸走了过来。

  三个人都摇了摇头。

  “你们看,你们看这招聘启事!”小涛呵呵一笑,把手中的一卷
纸打开,每人给发了一张。

  “每一张都一样啊!──小涛,你揭下一张就够了,怎么揭了这
么多啊?”阿青已经看完了广告。

  “你这就不懂了!我要是不全揭下,工作就让别人给抢走了啊!
这些广告被我揭下来的时候还是湿的呢!我跑了好多街道看到一张就
揭下来一张。”

  “红梅服装厂招聘缝纫工10名,大烫工6名。熟练工优先,男
女不限地址:沙口路。”小玉读著招聘启事。

  “可我们没有干过缝纫工大烫工啊!”阿青苦笑著。

  “大烫工有什么不好干的,不就是拿著熨斗烫衣服吗?”小涛把
广告卷了起来:“我已经给厂里打过电话了,我告诉他们,我们一共
四人都曾经在服装厂打过工。”

  第二天,四个小夥伴来到了红梅服装厂。这是一家私人开的工厂,
老板是一个胖女人,五十多岁的样子,她有两个和自己一样胖的儿子,
轮班监管工人干活。四个小夥伴为了工作,乖乖地把身份证压到了老
板手里。服装厂里的六十多个男女工人全是新招来的,他们手艺并不
熟练,有好多都是学徒工。

  阿青、小玉、小涛、小强等人刚开始是干小烫工,也就是用熨斗
把热粘布粘到衣领袖口处和其它需要硬的位置。阿青和小涛干过几天
小烫工后,老板把他们调到另一个工作间,用喷气熨斗烫衣服。

  大烫工作间里,阿青和小涛已经汗流浃背。

  “我们成熟练工后,不知老板每个月会给我们开多少工资?”

  “我们几乎每天的工作都有十五个小时,一个小时给一块钱吧!
一天也就是十五块钱啊!我们没有星期天!不给这么多钱!才不会给
他们干的啊!”



  三楼301寝室里,八张双层的铁丝床上躺著八个工人,他们中
有大烫工,小烫工、缝纫工。每晚十二点,是他们休息的时间,一个
个累得腰酸背疼,躺上床后就不愿再动一下。

  上午八点,开早饭的电铃声响了。六十多个男女工人,揉著没有
睡足的眼睛从寝室里走出来,拧开水笼头洗脸刷牙,然后各自拿著自
己的饭票饭盒去食堂打饭。做饭的是一个二十岁左右的小伙子,大家
都叫他小龚。小龚每天蒸馒头,煮大锅青菜,烧大锅稀饭上午九点一
过,就停止了售早饭。

  工厂里没有就餐厅,工人们打过饭后,有的到自己的寝室去吃,
有的到厂门外的一片空地上去吃。菜碗放在地上,他们蹲下身子吃饭。
早上吃的主食有馒头和油条,油条又不让多吃,每人最多只能用饭票
买两根,馒头是可以多吃的,但小龚蒸的馒头有时候又硬又黑,吃到
嘴里发粘。午餐是大米饭或蒸面,菜是萝卜白菜粉丝之类的东西!偶
尔会有几小块猪肉。到了晚上,每个工人只能喝上几碗煮面条!饭菜
虽然不尽人意,但每个工人都能吃饱!

  每天早上,当男女工人排著队,去打饭的时候,小龚总是微笑著
拿起大汤勺满满地给每个工人盛满大米稀饭!女工有时叫著:够了!
够了!小龚还是不停手地把大汤勺里的稀饭装满女工的饭盒,如果是
男工说够了,小龚会马上停手,微笑著看你离去。男女工人的休息时
间很短,大家几乎来不及去打情骂俏,小龚每天要干的活儿也多,几
乎没有离开过厨房。”

  老板的生意是越来越好,工人的生活却是越来越惨!老板每个月
只让他们领饭票,却不发给工资,说是年底一块算。

  三楼301寝室里,六个工人放倒身子就睡著了,还有两个工人
正在洗脚。

  “老板如果扣压我们的工资,我们就拿他的衣服!”

  “我快受不了!我们每天都像机器一样干活!老板的两个花花公
子,轮流去歌厅舞厅找小姐玩!却不问我们每个人的感受啊!”

  “你是不是太寂寞了啊!你可以找我们厂里的女工啊?”

  “我们厂的女工加夜班加的眼睛像兔子眼一样红!她们的头发几
乎都没有时间去梳了,还会有心情去谈恋爱?她们的脸一个个都失去
了水分!”

  “是啊!现在就是有一个女工想和我上床睡觉,我也懒得动她一
下了,我的身子早就疲惫的散了架子!好了──不和你聊了!我要睡
了。”

  两个工人打著哈欠,很快就闭上了睡眼。



  “姑娘们!快点干活儿啊!”老板走进了缝纫工车间。
  
  “小伙子们!快点干活儿啊!”老板走进大烫工车间。

  “老板,我们的活儿太多了,两个人忙不过来啊!”

  “是啊老板!昨天的活还没干完今天又送过来很多!给我们增加
人吧!”

  “等以后厂里增加工人后,再给你们增加人手!”老板转身离去。

  老板走进裁剪车间,裁切机叽叽地叫著从几十层布上切割过去。
  
  三个裁剪工人已经忙的满头大汗。

  “你们要抓紧时间干活啊!几个车间里的工人都等著拿活儿干的
啊!”老板转身离去,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开始给财神爷敬香。

  已经是午夜后两点整。老板的大儿子在车间里监视著工人加班干
活。

  “我去厕所!”小玉放下手中的熨斗。

  “我也去厕所!”小强放下手中的熨斗。

  阿青走进厕所,看见小玉和小强蹲在大便池上睡著了。阿青看著
他们睡的难受,想叫醒他们却又不忍心。阿青又担心老板走进厕所看
到他们偷睡觉会挨骂,就看著他们睡觉,一会儿,自己也靠在厕所的
门上睡著了。



  小涛、阿青、小玉、小强一起走进老板办公室。

  “你们有什么事吗?”老板皱了一下脸上的韭菜叶眉。

  “老板,我家里有事,让我回去。”小涛杂乱的头发下,是满脸
的疲倦。

  “老板,我家里也有事,我和小涛一起回去。”小强的眼睛红红
的。

  “老板,我不想干了!天气太热我休息不好!”阿青的声音沙哑,
嘴唇乾裂。

  “老板,我想我妈!我想回家!”小玉委屈地抽动著鼻子。

  肥胖的女老板气愤地跳起来,她一只手拍著桌子,一只手指著他
们的鼻子,一个个地大骂起来。

  “当初,是你们自己要来的啊!不是我请你们来的啊!你们来时
说什么都会干!结果什么也不会干!我看著你们这四个孩子找不到工
作没饭吃!我可怜你们啊!才收留你们!谁知道你们四个全是白眼狼!
啊──你们想走是不是啊?你们现在就可以回家啊!快走吧快走吧!
我不拦你们!”

  “你把工资给我们算清了我们再走!”小涛气红了脸。

  “还有我们的身份证!”阿青怒视著老板的脸。

  “什么?你们还想给我要工资!我还没给你们要学费呢!还有你
们每天吃的饭钱!” 肥胖的女老板暴跳如雷。

  “你这老板的心怎么这样黑啊!”小玉愤怒地走前半步。

  “不给我们,我们就打110!”小强咬了咬牙。

  肥胖的女老板一掌拍在桌子上,桌子上的财神爷颤抖了一下身子。

  “你们反了!你们反了啊!你们这四个不懂事的孩子啊!”肥胖
的女老板的口气突然绵软下来:“孩子啊!你们能不能体谅一下我的
难处!我现在正是用人的时候,你们却要一个个地走!我不是不放你
们走啊!我也是没有办法啊!如果今天放走几个,明天放走几个,这
个厂还怎么办啊!你们留下来吧!──啊?好乖乖!算是阿姨求你们
了!你们给我干到年底,我一分钱不少给你们!好不好?”

  老板说著就用自己的胖手去拍他们的肩膀,像是母亲在拍自己的
宝贝儿子。



  三楼301寝室里。八个工人裸著身子睡觉,蚊虫飞来飞去叮咬
著。

  “他妈的!我们不被热死也会被蚊子咬死!老板这个吸血鬼还不
给我们装电风扇。”小涛拍打著蚊子骂。

  “我想回家!我真的受不了啊!”睡在小涛下铺的小强。

  “这几天,我和小涛总是流鼻血!我今天流了两次,再这样下去,
再多的血也会流干的啊!” 睡在小涛旁边的阿青。

  “阿青,你和小涛要多喝点汤!多喝汤去火啊!”睡在阿青下铺
的小玉。

  “我每天喝得稀饭和汤和茶和水已经够多了啊!”

  “阿青,明早上,我们去和小龚要些白糖水喝吧!”

  “厨房里的白糖是给老板们炒小菜用的,小龚会给我们吗?”

  “他要是不给我们,我们就揍他!”



  早晨,快开早饭的时候。阿青突然醒来,他的鼻孔和喉咙干燥的
难受,他的手臂和腿上,全是被蚊子叮咬过的红疙瘩。阿青推了推小
涛:“小涛,我们趁现在没人,快去找小龚要些白糖吧!”

  阿青小涛轻轻地走进厨房的后门,厨房里缭绕著白色的烟雾。老
实的光棍汉厨师小龚,此时正慌忙地对著一大锅稀饭手淫。阿青正想
喊叫,小涛伸手捂住了阿青的嘴。小涛把嘴贴在阿青的耳边,阿青明
白了小涛的意思,就点了点头。小涛悄悄地退出厨房的后门,向老板
的办公室跑去。

  阿青惊呆地望著烟雾缭绕中,小龚手中胀的发紫的阳具,他突然
下身也硬得难受起来,他没等小涛把老板叫来,就快速地离开厨房,
跑进厕所。

  老板跟著小涛走进厨房,走近小龚。小龚突然大叫一声,精子射
进了一大锅的稀饭。



  “不知为什么,老板没有开除小龚,还给小龚涨了工资!”阿青
躺在床上纳闷。

  “我们今天就离开服装厂吧,老板要是还压住我们的工资和身份
证不给,我们就把小龚往锅里流熊这件事给说出去!”

  小涛阿青等人走进老板办公室:“我们要走!”

  “好!你们走吧!我们也不强留你们!不过工资要到年底结算,
这是我们厂的规矩!你们每个人到年底再来一趟吧!”

  “先把身份证给我们再说!”小涛伸出手。

  “什么身份证?你们刚来时,我看过你们的身份证就还给你们了!”

  “没有还!你把我们的身份证锁到抽屉里了!”阿青手指老板的
办公桌。

  “好!我打开抽屉让你们找找吧!”老板打开了锁,拉开抽屉,
从里面拿出几十张身份证,一张接一张地翻看著:“我说没有就是没
有啊!一定是你们自己给弄丢了,反过来讹我啊!”

  小涛气愤地一拳砸在桌子上:“快把身份证和工资给我们!”
老板和老板的两个儿子像疯狗似的抓住小涛和阿青,把他们狠狠地推
出门外,老板泼妇般地大骂著他们。

  阿青悲痛地从服装厂跑出来!跑到报刊亭打110。110电话
响了,阿青把老板扣压工资和身证的事讲了一遍。110电话让他们
去找当地派出所。阿青突然看到《Z城日报》上的新闻热线电话号码,
就打了过去。

  “你有什么新闻?”新闻记者。

  “我们在服装厂打工,老板扣压我们的工资和身份证不给!”阿
青对著电话讲。

  “这事太多了,已经不是新闻了!你们去找劳动局吧!”新闻记
者挂了电话。

  阿青放下电话,一个人徘徊在沙口路上。这时,一个熟悉的身影
走了过来!

  “七哥!”阿青喊了一声。

  七哥突然看到阿青,快乐地一把抓住他。阿青闻著七哥身上的酒
味,把在服装厂打工,老板扣压他们工资和身份证不给的事又讲了一
遍。

  “他妈的,敢在我家门口办黑厂子!──走!找他们去,他们敢
不给钱!我烧掉他们的厂子!”七哥拉住阿青就走。

  七哥是当地的地痞,老板的两个儿子都认识他!老板承认是把他
们的身份证给弄丢了!愿意出一百块钱赔他们,老板答应等到年底时
工资有七哥代领,再有七哥转交给他们。最后,老板给他们每人借发
一百元的工资让他们回去。他们每个人手中拿著受尽耻辱得来的二百
块钱,走在黑夜的大街上。

  “阿青、小涛、小强、小玉,你们到我家去吃晚饭吧!”七哥热
情地。

  四个小夥伴也为了感谢七哥对他们的帮助,就买些礼物,去了七
哥的家。

  “小兰!你看谁来了啊!”七哥一走进家门,就大声地喊。

  “啊!是你们啊!欢迎”小兰抱著小龙微笑著拉开了门。



  四个运气不好的家伙又回到了劳务市场。在拥挤的人群中等了半
天,好不容易一个老板走了过来问他们。

  “喂,你们是找活儿干的吗?”

  “是!请问老板招什么工人?”

  “搬家公司,你们一共几个人啊?有身份证吧!”

  “老板,我们一共四个人。”

  “啊,老板!我们的身份证从家出来时忘记带了!我们都是老实
人!我们以前也在搬家公司干过啊!”

  “你们是一块的?不会连一个人的身份证都没有吧!”

  “老板!你看看我们像是坏人吗?!我们真的是忘记带身份证了!”

  “老板!你先试用我们几天吧!我们绝对可靠!”

  老板摇了摇头走了。

  “这个该死的服装厂老板把我们害苦了啊!没有身份证,就没有
老板敢用我们了!”阿青望著挤进人群中的老板。

  “阿青,我们一起回家算了!”小玉长叹一口气。

  “现在回家不是时候啊!麦子刚收完,我们这个时候回家不合适
的啊!”

  “就是,我们又没有挣到钱!好歹混到年底,我们一起还到那家
黑服装厂要回工资。”小涛握住小玉的手。

  “我对打工没有了信心,没有一个老板心不黑的啊!我们找到工
作就成了奴隶!找不到工作就成了人渣!”小强低垂著头,看自己脏
兮兮的脚丫。

  “小强,不要太悲观了啊!我们都还年轻,年轻就是资本,年轻
就有希望啊!”阿青努力去安慰小强。

  一个年轻的乞丐走了过来,他伸出脏兮兮的手:“大哥,大哥可
怜可怜我吧!我一直找不到工作也回不了家,我已经好几天没有吃饭
了!”

  “去!到一边去我们也没有工作啊!”小涛摆了摆手。

  年青的乞丐没有要走的意思,他继续可伶巴巴地纠缠著。小玉的
心一软,就从背包里掏出半块,吃剩下的面包给了这个乞丐。



  这时,人群围上了一男一女。

  “喂!老板,你们是招什么工的啊?”

  “车间工。”男老板。

  “车间工!”女老板又重复了一遍。

  “什么车间工啊?都有什么要求啊?”

  “车间工就是在车间上班的工人,是年轻人我们都要。”

  “请问老板,工厂在哪儿啊?”

  “西郊!”

  “老板!我们几个人的身份证被以前的黑服装厂扣压了,我们现
在没有身份证,你们要吗?” 小涛走上前。

  “人只要老实,没有身份证也行啊!”女老板一张笑脸。

  阿青、小玉、小强也挤了过来。女老板看了看他们,微笑著:

  “啊!你们这四个小伙子长的真精神啊!要,我们全要了啊!”

  “还有人想去当车间工人吗?每天二十块钱!欢迎四川籍的兄弟
和能吃苦耐劳的兄弟!”男老板大声地喊。

  “管吃管住啊!每人一天二十块钱!赶快来报名啊!”女老板声
音甜美地,引诱著饥饿的人群。

  阿青拉著小涛的手,退到了一边。

  “小涛,他们会不会也是骗子啊!劳务市场的工作最多也就给二
百块钱啊!”

  “这年头好人少!坏人多!而坏人个个都没有挂牌!人心隔肚皮
啊!我对这一男一女也不抱任何希望!但是有机会做他们的奴隶,总
比在这里做乞丐做人渣好的多!”小强半睁著眼睛说。

  “小强,你他妈的不要太悲观了啊!进了一次黑工厂就把你的精
神折磨成了这个样子!再进一次黑工厂恐怕就把你给折磨疯了啊!”
阿青呵呵一笑。

  “我现在真的希望自己能够疯掉才好呢!”

  “你不是想疯掉吗?现在你把自己的裤子脱掉在劳务市场里跑一
圈吧!”小涛拍了拍小强的屁股。

  “我才不会在这个牲口市场里裸奔!我如果裸奔,就会到天安门
广场裸奔。”小强苦笑了笑。



  小安开著残疾人三轮车走进了火车站,这时,一个巡警叫住了他。

  “你知不知道?市里已经下了新的规定,不准这种机动三轮车进
火车站!”

  “我下次不进火车站了!”

  “不行,交了罚款再走!”

  小安一瘸一拐地走过去,赔著笑脸给巡警递上一支烟。

  “少给我来这一套!你现在交罚款吧!”

  “警察同志!多少钱啊?”小安一张乞求的脸。

  “一百元!”

  “警察同志啊!我几天也挣不了这么多啊!我是残疾啊!你就照
顾照顾吧!”

  “好,看你怪可伶的!你就交五十元吧!记住啊!下次可不要再
开这种车进火车站了啊!”

  “是!是!我下次不进火车站了!”小安递过去五十元钱,伸著
手等著巡警给他收据。

  巡警转身就走。

  “啊!同志!你忘了给我收据了。”小安著急地喊。

  巡警转回身:“你想要收据吗?要收据就交一百元罚款吧!”

  小安慌忙骑上车开走了。



  满脸苍蝇屎的女人抱著瘦瘦的孩子在房间里玩,小安满脸怒气地
坐在床上咒骂著巡警。

  “既然开这种车不挣钱!我们就想想别的办法啊!”

  “我是残疾人!除了开残疾车还能干什么啊?”小安丧气地垂下
头。

  “我以前被卖到河北那个村子的时候。听村里人说,好多人都到
附近的一个幸福村去买假钱!一元真钱能买十元假钱呢!那个幸福村
我知道在什么地方。那个村子,很偏僻的一个地方,庄稼没人管,都
荒掉了!家家户户可富了啊!家家户户不再种地都去买印刷机,偷偷
地印一元和五角的假钱!最大面值的是两元的!两元以上的假钱不容
易花掉!”

  “这要是被抓住,会坐牢的啊!”

  “小心一点不会被抓住的啊!我们被抓住也没有印假钱的罪大啊!
他们整天整夜不停地印啊印啊!就不怕!我们怕什么啊?”

  小安把孩子交给了妹妹小莲,就开著自己的三轮残疾人三轮车,
在老婆的指挥下,向幸福村奔跑而去。

  幸福村里空荡荡的,没有一个行人走动。一群没有拴绳锁的狗,
自由地嚎叫,快乐地性交。

  小安嫂不停地敲门,敲过半天,一个妇女走了出来。

  “请问你找谁啊?”

  “我们是来换货的啊!我们换一麻袋。”

  “你们是不是找错地方了?”

  “老婆!我们走吧!”

  “你们是从哪个地方来的啊?”

  “河南。”

  “你们到玉米地里看一看。”妇女说完关了大门。

  小安一瘸一拐的跟在老婆身后,老婆在小安的耳边叽咕了半天。
杂乱的玉米地里,野草挺直腰杆生长著。三五个妇女背著筐子,在玉
米地里割草。小安嫂提著一个猪食料袋子,在玉米地里寻找著和自己
接头的人。两个提包的外地男人,开始和两个背麻袋的妇女做交易。
和小安嫂谈过话的妇女,也背著一个麻袋来了,

  “我在这儿!”小安嫂压低声音呼唤了一声。

  妇女背著沉重的麻袋走了过来,她放下麻袋小声问:“你们带够
钱了吗?”

  小安嫂把一千元真钱交给了妇女。妇女接过钱飞快地点了一遍,
从中间随意抽出一张在自己脸上磨擦了几下,就把真钱放进了自己的
内衣口袋。

  “这一麻袋货全归你们了!这一麻袋货全是两元面值的!只多不
少啊!以后再换还到这个地方。”妇女丢下麻袋就走。

  “站住!不许动!”突然从玉米地里跳出几个民警。

  大夥撒腿就跑,民警分散去追。

  小安嫂抱起麻袋就跑,她在玉米秆中不停地钻著跑著她回头看见
一名年轻的警察已经追了上来。小安嫂急忙放下麻袋,解开自己的裤
子,把屁股裸露在外边并高高地撅著。

  年轻的警察一看到小安嫂高高撅起的屁股,和一痉挛又一痉挛的
肛门,马上闭上眼睛!站住不敢动了!年轻的警察忍不住蹲下身子呕
吐起来。

  小安嫂又抱起麻袋,向一片更浓密的庄稼地里跑出。很快,小安
嫂抱著麻袋回到了小安身边,他们把麻袋装上车,飞快地奔跑在乡间
的小路上。天很快黑了,只有星星和灯光在闪烁。



  “奶奶!我饿了!我要吃奶!奶奶!我饿了!我要吃奶……”门
外一个男孩在喊。

  小莲推开门朝外边看了看,院子里正站著一个五尺多高的傻小子。
房东老太太的门突然打开,一只大花猫“咪”地一声,从屋子里窜出
来。

  “啊!小宝!奶奶的乖孙儿!快进来啊!奶奶给你牛奶喝!”

  傻小子一蹦一跳地走进了房东老太太的屋。

  “小菊!这个傻小子是谁啊?”

  “是房东老太太的孙儿啊!已经二十多岁了,还整天叫著奶奶我
要吃奶!奶奶我要吃奶他们家一定是做了什么缺德的事!才让他们生
出一个傻孙儿来的啊!”

  “小菊啊!你不是说要找个有钱的老公吗?我现在可以给你们作
个红娘啊!他们家要钱有钱!要势力有势力啊!”小莲呵呵一笑。

  “啊你去死吧!我才不会嫁给这个傻小子呢!”小菊一拳打在小
莲身上。



  小莲小菊失业后,在街上跑了几天。她们回到商城街八号院时,
看到梅姐发廓里灯光闪烁著,音乐缠绕著……

  小菊小莲躺在一张双人床上。

  “小菊,那个男人和我相处两个晚上,就再也没有找过我!我现
在该怎么办啊!”

  “你也不吃亏啊!他给你买了衣服,还给了你钱啊!”

  “我看他出手那么大方,以为他是真心喜欢我的啊!我才把自己
的第一次给了他!”

  “没关系啊!你还可以再去找啊!我现在也想通了啊!──女人
不学坏就不会有钱!”

  “我们到梅姐发廊去找那个老板吧!她也许可以帮我们多挣些钱
啊!”

  小莲小菊一夜间走进了梅姐发廊,她们开始了小姐生活。


 
  “七哥,我听老太太说他的局长儿子很喜欢盆景,把我们家的盆
景,挑最好的送给老太太的儿子吧!我们以后有什么事,也好求他们
帮忙啊!”

  “小兰,我虽然穷,可我从来不巴结别人。我的哥哥嫂嫂看不起
我,我也看不起他们!不就是有几个臭钱吗?有什么了不起?小兰,
你给人家当保姆,我理解你的心情,你喜欢送就送吧!”

  七哥骑著叽叽乱叫的自行车上班去了。

  小兰哄睡好小龙,锁上门,匆忙骑著一辆三轮车来到商城街八号
院。老太太自己已经做好了早饭,看见小兰这时候才过来,就装著没
有看见,喂一只大花猫吃食。

  “对不起奶奶,我来晚了。”小兰擦了擦脸上的汗水“我知道局
长叔叔喜欢盆景,就把七哥养了几十年的盆景,挑最好的送过来了。”

  “啊!小兰!你快坐下!快擦擦汗呀!你看我正在给猫喂食呢!”
老太太的脸阴转晴天,她笑呵呵地站起来,去看门外三轮车上的两盆
树。

  老太太马上打电话让局长儿子来拿盆景。

  “小兰啊!我知道你家里还有孩子,如果不是生活困难,怎么会
扔下自己的孩子出来当保姆呢!──这样吧,以后早饭就不用你跑来
做了,我到街上喝碗糊辣汤或豆腐脑就行了!你以后来我家就帮著洗
些衣服,再打扫一下卫生就行了啊!”老太太露出一排洁白的假牙。

  “奶奶这是什么树啊?”一个二十岁左右的傻小子在院子里喊叫
著。

  “啊!小宝,别碰这些树!这是送给你爸爸的啊!”老太太点著
小脚,从屋里跑出来。

  一辆警车从梅姐发廓门前走过时,司机放慢车,向车窗外喊:小
梅,最近生意好吗?梅姐一边招手一边呵呵地笑,她嫉妒地看著房东
老太太的局长儿子开著车,神气地拉走了两盆树。

  “梅姐,房东老太太生养了两个当官的儿子,也不知又做了什么
缺德事,生养了一个傻孙儿。”小菊坐在沙发上,磕著瓜籽,理发店
里没有一个顾客。

  “干我们这一行的命苦啊!到老的时候,没有一个孩子来看我们!”
梅姐长叹著气:“所以啊,小菊小莲你们一定要听我的话,见好就收
──遇到可靠的男人就和他结婚生孩子!别像你梅姐我这样!我已经
是四十多岁的人了啊!不会再有男人喜欢我了!”

  “梅姐还很年轻!看上去只有三十多岁啊!以后说不定还会遇上
一个大款呢!”小莲坐在镜子前,拿著梳子整自己的发型。



  房东老太太抱著一只大花猫走进了梅姐发廊。

  “小梅啊!你下个月的房租该交了!”

  “放心吧,房东阿姨!我不会拖欠你房租的,我现在就把房租给
你。”

  梅姐说著就从钱包里拿出了钱。递给了房东老太太。房东老太太
坐在沙发上,一张一张地数著钱。梅姐伸出手去抱大花猫,大花猫从
房东老太太的膝盖上,一下子跳上了梳妆柜。大花猫突然看到镜子里
出现一只大花猫,喵,喵地叫著向它求爱。

  “猫咪咪!快过来!”房东老太太把钱放进自己的内衣口袋。

  大花猫不再理房东老太太,它把自己的脸不停地在镜子上蹭!房
东老太太看著大花猫的样子呵呵地乐著。梅姐走过去,拍了拍梳妆柜。
大花猫一下了从幻梦中惊醒,“呼”地一声跳下了梳妆柜。大花猫在
理发店里失魂落魄般地乱跑乱叫。

  “房东阿姨!快把大花猫捉住啊!我们店里正在做生意啊!”

  “我的好猫咪!快跟我回家!”房东老太太慢慢地弯下腰,不停
的呼叫著。

  梅姐不耐烦地走近套间的门,轻轻地推开贴满彩纸的玻璃门缝,
向里窥视了一眼!

  内室里。白色的屏布里,一个人影趴在另一个人影上不停地上下
颤动著。

  这时,大花猫突然从梅姐的脚边向内室挤去,梅姐一脚踩在了大
花猫的尾巴上,大花猫一声尖叫,从地上跳了起来,爬上了白色的屏
布。梅姐十万火急地去捉大花猫,大花猫慌忙一跳,落在黑影停止颤
动的屁股上。从白色的屏布里,马上传来一个男人的尖叫声,一个身
影惊慌地从另一个身影上跳下来。接著,一个光屁股的男人跑了出来,
当他看到是梅姐和房东太太站在门口时,又慌忙跑进去穿衣服。光屁
股的男人转身时,梅姐和房东老太太同时看到,这个男人的屁股上出
现了几道被猫抓的鲜红血痕。

  梅姐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房东老太太很快明白了怎么回事,也
忍不住哈哈地大笑起来。

  “该死的大花猫,快出去!”这时,从里边传来小菊的叫骂声。



  一个老头走进了梅姐发廊。

  “欢迎光临!先生,请问你需要什么服务啊?”

  “我想剃剃头,然后再刮刮脸!”

  “啊!对不起大爷!我们的电推剪刚刚坏了,还没来得及去修呢!”

  “那就先给我刮刮脸吧!”

  “实在对不起──大爷!我们的剃须刀也该磨了!你就先请到别
的店里吧!”

  “我没有什么急事,你们就慢慢地磨刀吧!我等著你们磨好了,
再给我刮脸吧!”

  “啊!大爷,真的对不起了啊!我们磨刀的师傅今天没有来!”
老头满脸怒气地从理发椅上站起来走了。

  “呸!该死的老家伙!出几块钱就想让老娘我侍候你!门都没有!”
梅姐冲著老头离去背影臭骂。



  小莲小菊走在街上,她们看到,一家新开张的大药店门前,排著
长长的队伍。

  “怎么会有这么多人!他们都是买什么便宜药的啊?”小莲伸长
了脖子。

  “姑娘,到后边去排队吧!为庆祝国庆节到来,这家药店免费赠
送──每人一盒药!”一个满头白发的老太太微笑著。

  长长的队伍里,有年轻小伙子和姑娘,有中年戴眼镜的和不戴眼
镜的,有头发全白的老头老太太和头发半白的老头老太太。

  “到底是什么药啊?我们要是用不著就不用排队了!”小菊伸长
脖子往前挤。

  “管它是什么药,我们吃不了就送人!”小莲说著,就推小菊往
前挤。

  “别挤别挤啊!我的鞋子被踩掉了!”人群中,不停地发出杂乱
的喊叫。

  小莲小菊的前面还有十几个人,一个气喘的老大爷身子紧紧地贴
在小莲的背上,后边是更长的队伍。

  一个小伙子拿到了一盒药,兴高采烈地从药店里挤出来。小菊小
莲看到排在她们前面的老中青三代人,手里拿到的都是一盒“金枪不
倒丸”。小莲小菊放弃了排队,她们呵呵大笑著,从病人的队伍中退
了出来。

(《桃红满天下》增刊第62期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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